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万千漂泊游子眺望于故乡

家中传来消息说,老母亲身体情况大不如前,痴呆症也严重了很多,常常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回家的路,心里唯一惦记的,就是多年未见的我。

听到消息时我才惊觉,自己这几年似乎还没回过家,像我这种在外漂泊的游子,一旦安定了下来,重新有了一个家,渐渐便会忘却故乡。

就连思念是什么滋味,都快要不记得了。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坐了最快的一班火车回了老家。火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世界,心绪便不留神飞了出去。

当你习惯了城市里的灯红酒绿,是比较难接受村里因经济落后造成的各种差异。狭窄的马路上满地垃圾,以及熙熙攘攘的人毫无规章的行走。淳朴的气息扑面迎来,倒显得自己格格不入。

我凭着记忆摸索着回家,因为一路上都是离乡时记忆中的模样。它一点儿也没变,却又变了,它变得萧索不堪,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儿时游乐时的欢乐。

熟悉的家门前倚着一抹身影,浑浊的双眼眺望着远方,佝偻的模样尽显岁月的风霜,那是我的母亲。我有点惊讶,于亲人口中的描述,她总趁人不注意便会乱走,定然不会这般乖巧。

我加快步伐走到门前,朝她说了一句:"杵在门口做什么?外头凉,快进屋去。"说着我边抬脚向屋里走。

母亲头也不抬的回:"娟说,我儿子今天回来,我要在这里等他。"那沙哑的声音传来,我身形一顿,旋即湿了眼眶。

我这才仔细地去打量我那几年未见的老母亲,她比之前实在是苍老太多了啊。

"妈,我回来了。"我郑重地对她说道,话语里夹杂着一丝颤音。

她缓缓抬起头来,黯淡的眼睛里一下泛了光,我更加激动,想要伸出手去扶扶她。"不应当,我儿子可没你这么磕碜。"

"……"

这该死的老年痴呆。

因为我难得归来,吃晚饭的时候婶婶做了一大桌饭,吆喝了大家伙一起来吃。饭桌上欢歌笑语,话题都是围绕着我,从我小时候干的破事讲到如今的老大不小,一直默默低着头一声不吭吃饭的母亲却说了一句:"要常回家看看。"

话一落音,饭桌上的人面面相觑,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种名为"苦涩"的东西。村里人似乎已经将这种事习以为常。

从大山里走出的孩子,比任何人都无比渴望外面的世界。

晚饭过后,大家都各自休息去了,婶婶在原本装干稻草的侧屋里简单收拾了下,整理了一张简陋的床给我睡。母亲住在主屋,我们之间相互隔着院子。

半夜里我睡不着,便爬起来想去院里抽支烟,出了屋子却瞥见母亲屋里的灯还亮着,一时讶然,但想想应该是她睡觉忘关灯了,于是便想着去给她关灯。

主屋门口贴着的对联还是离家时的那副,有些字眼已经残破得不成样。我轻声推门进去,只见母亲坐在床边还未睡。

她背对着门口,低着头在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暖色灯光懒洋洋洒在她身上,满头银发略显干枯,弯成弧度的脊背再也无法挺直,佝偻的身影已不像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我全身的血液似在此刻凝固,心头涌起阵阵酸楚。我缓缓走了过去,只见她正在翻阅一本残旧的老相册。

相册里是年轻的父母,和年幼的我。母亲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指不断抚摸着照片上的小人儿,动作缓慢而轻柔。

深夜的无声思念,让我再也无法忍受,泪水一下涌上眼眶。

半晌,我放柔声音道:"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你瞧瞧我儿子多可爱,那时候的他呀,可黏我了。"

我没有回答她,她推了推老花镜,翻了一页相册,旋即指着上面一位年轻的姑娘问我。"她是谁?"

"那是你呀。"

"她呢?"

"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那么她呢?"母亲用颤抖的手指着,不厌其烦地问。

"她是我生平遇见的千千万万人中,最爱的一个。"

也是我生平遇见的千千万万人中,最爱我的那个啊。

终于,她咧着嘴笑得像个孩子,而我,在她身旁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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