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青春献给你:石炭井

我最好的青春留在了石炭井。那正是我最有活力,身体机能最旺盛的时候。那也是石炭井很好的时候,就像石炭井的前身----亿万年前的海洋般,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我在区人大是秘书,上班不久被选调做秘书,起点还是不错的。每年随石炭井区人大代表团,参加自治区和市人代会,是我最高光的时候。

作为秘书,在人代会要速记代表的发言,完整、客观、有条理地记录下来,并在短短时间内写出简报,经批准印发后挨个再给代表发放。刊载的代表发言要概括、简练、准确,传递代表心声,不敢有半点马虎。我和其他团的秘书比谁写的快,我们团的总是第一时间出来。心里总是小小地骄傲一把。回忆起来,接触过的上至毛如柏、马启智、郑晓明等领导,下至一般人大代表都历历在目。记得沙湖旅游公司的董事长,在大会上夸毛书记站在贺兰山上高瞻远瞩。记得马启智主席说宁夏的羊肉好,北京、上海都认可,可我们的产量太少时恨其不争的表情。还记得为了写好材料,熬夜抽烟加班,手指都熏黄了。

闲话少叙。四年半的人大时光一晃即逝,石炭井区要撤了。快撤时候,大家没有心思上班。单位有一个杨哥,颇具江湖风度,我很尊敬他。身材不高,其貌不扬,眼珠发黄,说话一锤定音,对人生颇有思考。他对年轻人总是提携照顾,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以及做人上。带着我们一帮人,穿旅游鞋,背帆布包,提着小铁锤,早晨出去,晚上回来,爬远山走过沟沟坎坎,一连几天在山上捡了不少贝壳的化石。我们当时很惊奇,贝壳出现在山坡上,还变成了化石,如获至宝。后来知道,这里原来是汪洋大海,沧海桑田,经历地壳运动,大海变成了森林又变成了煤矿。

在石炭井的闲暇时光,年轻的我像不知疲倦的狗一样逛遍了石炭井的角角落落。石炭井洗澡不易,当初想方设法到矿工澡池子洗澡,到区政府锅炉房里洗澡,到处蹭澡。同学老杨新婚是在石炭井,朋友小戴也是在石炭井矿上,他们分的平房我多次去过,结婚的时候在新房里糊棚顶,贴彩条,铺地板革,感觉那时候的房子特别的好。我很羡慕。当时我只能住宿舍。

日子一晃而逝,撤区的时候杨哥他们下大武口了,我因为编制不在人大,留守原单位看楼。这一看就是半年啊,倔强的我在这里度过了最灰色最暗淡的时光,期间我每日抑郁不可自拔,中间有领导叫过我,我那里也不去。

好似阴霾的天空中划过一道亮丽的闪电,我蜗居的时候接了个电话,通知我下山。 下山后我见到了打电话的局办主任,很精干的汉子。石嘴山惠农人,面黝黑,戴眼镜,很自信,笑起来刹那间阳光灿烂,收放自如。 一 把手是宁夏吴忠人,目如闪电,很锐利,也很清澈。人自尊敏感,脸爱红,说话语气不重,不容置疑。他真诚地帮助了我。近二十年过去了,我感谢局长和主任,给了我希望和在山下的平台。

我至今忘不掉对我冷眼的人,不提他们的名字,提起来脏了我的手,眼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陌生人陌路人,让人心寒。现在想起来,这些人短视,人生短暂几十年,不能太功利太势力,让人看不起。当然,我也感谢陈主任,没有他的选调,我的人生会有另外一个走向,他的电话至今我至今能脱口而出。

陈主任退休好多年了,老头在银川,平时骑破摩托车钓鱼,晒得黝黑黝黑。他宁夏中卫人,军人出身,当过矿工,学历初中,身形健壮,精明带着农民的狡黠,因年轻能干到了公安,后历任公安局副局长、局长、副区长、人大主任。现在想起来,老头人也挺善良的,也爱脸红,鼻头是红的,头谢顶了,把上面仅存的几绺头发盘成圈,用发卡别起来,望上去还不少。一笑起来满脸洋溢着光芒。给我讲他公安时破案的故事滔滔不绝,我乐的前仰后合。他戒烟多年,后来又复吸了,在办公室时一根接一根。老头对我不错的。春节我回家,老头派车送我到左旗火车站,一路上司机不情不愿;老头给我改材料,尽管文化不高,但他思路开阔,常有点睛之笔,对我以启迪;我学历不高,水平不够,他对我写的材料不满意的时候没有训我,而是给我讲了公安局长撕掉秘书材料的故事;他有强烈的地域情结,是个实干家,意识超前,石炭井西环路的改造,沟口农场的建设,都是老头争取和努力的成果;撤区的时候,他带着我走遍了石炭井的沟沟坎坎,四十一部队营房,左旗的部队的建筑,让我用小本子记下来,那个地方有多少间空房子,适合经营什么,空怀着一腔不甘的热血。我给他做秘书多年,应该是他最不争气的秘书了,他给我讲过其他人,都奋斗的挺好。现在想起来,我因年轻不懂事,确实有对不起老头的地方,和老头莫名吵架,开人代会时让老头叫我起床,他都不计较、原谅了我。想起来成了我心里的疙瘩,悔之晚矣。前年我在大武口碰到过他,身体一如既往地好,没有啥变化,讲起来退休后创业的故事很精彩,我好像又沉浸到了听他讲破案故事的氛围里去了。我请他吃饭,他没答应,第二天就匆匆地回银川了。再没有见过。

撤区后的石炭井基本没了人,荒芜荒凉,昔日的繁华成为了历史,只有少数老人固执地留守在这里,陪伴着恒古的大山。这是煤炭小镇的缩影和写照,这里的矿井、矿山、工厂、学校、医院、银行等都完好地保留着,是一座煤炭工业的历史博物馆。历史不会忘记,石炭井人的记忆不会抹去。

一晃近二十年过去了,这些都在我记忆深处,有恨有爱,更多是感激。今年四月份,我回了趟老家,见了三十多年未见的小学同学,有的见我后泪眼连连,临走大醉。跟往事干杯。今天写文,一如回家般,如释重负。给往事打个结吧。

石炭井曾是一片海,图为石炭井山上的贝壳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