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量”动了谁的奶酪?

近年来,“刷量”俨然成为了一个黑色产业,从商品销售量、购买评价,到视频浏览量、转发量,再到粉丝数、评论,凡是能想到的,都能通过刷量的方式增加热度。

2019腾讯安全沙龙上,腾讯网络安全与犯罪研究基地高级研究员张宝峰指出:各类刷量平台在我国已超过1000家,刷量产业的人员规模累计达到九百多万。

不久前,全国首例视频刷量侵权案——“爱奇艺诉飞益”在上海知识产权法院二审审结,上海知院维持了徐汇区法院一审判决,原告北京爱奇艺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称爱奇艺公司)获赔50万元。

刷量搜索 图源网络

本案中,原告爱奇艺公司诉称,被告杭州飞益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称飞益公司)是一家专门提供视频刷量服务的公司。其公司股东吕某、胡某通过分工合作,运用多个域名,不断更换IP地址等方式,连续访问爱奇艺网站视频,在短短4个月的时间内制造了原告爱奇艺平台不少于9.5亿次的虚假访问量,

以谋求非法利益,爱奇艺公司请求法院判令飞益公司立即停止不正当竞争行为,并赔偿爱奇艺公司经济损失500万元。

01刷量是如何操作的?

图源新浪微博 @电脑报

据了解,早期刷量还是采用代理IP和用户登录态模拟协议进行操作。随着各平台的防护措施升级,逐渐出现了一些“接单”和“派单”的群组,通过雇佣大量网络水军的方式来进行刷量。

发展到如今,刷量模式已经是人工与机器相结合,并形成了上中下游产业链条。上游的卡商通过各种渠道办理大量手机卡并对接接码平台、打码平台,中游的软件开发商开发出专门批量注册网站账号的工具软件,再通过下游的刷量公司进行刷量操作与销售。

本案中,被告飞益公司就是使用技术手段编辑了名为idodo.php的文件用于批量执行访问原告爱奇艺公司网站视频,在2017年2月1日至6月1日短短4个月的时间内,刷量次数超过9.5亿。

02刷量侵犯了平台的哪些利益?

对于视频网站来说,准确的播放数据很重要,它影响着整个平台的推送内容、广告分布、服务器布局。刷量行为制造的大量虚假流量,会导致视频网站无法准确的捕捉到真实的用户流量,也会最终导致用户对于视频网站的评价降低。

对于本案而言,爱奇艺公司运营爱奇艺网站获取的视频访问数据无疑蕴含着巨大的商业价值:

其一,

爱奇艺网站通过提供众多视频吸引相关公众,除支付定额许可使用费获取著作权人授权许可外,还采取按照视频访问量支付许可使用费的方式,视频访问数据是该种许可使用费的计算依据。

其二,普通用户观看爱奇艺网站视频需要先观看贴片广告,视频访问数据是爱奇艺公司向广告投放者收取广告费的计算依据。

其三,爱奇艺公司收集的访问数据信息,包含访问者IP地址、访问时间、播放视频ID、前链地址、访问工具、使用设备等众多信息,统计分析上述信息可以知悉访问者的地域分布、观看视频的时间分布、相关视频的受欢迎程度等信息,是爱奇艺公司确定市场需求、决定视频采购、视频推介、服务器布局等经营活动决策的依据。

其四,影响爱奇艺网站视频排位,进而可能影响消费者对爱奇艺公司

商业信誉的判断。

03刷量行为在法律上如何定性?

刷量行为不仅违背市场公平交易原则,也严重扰乱了平台的商业信用和市场竞争秩序。司法实践中,刷量行为一般落入《反不正当竞争法》规制的范畴。但是究竟是属于一般条款规制,还是利用《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章列举的虚假宣传行为规制,在实践中也存在一定程度的争议。

本案中,两审法院在法律适用部分有所不同。

一审上海徐汇区法院认为:飞益公司与其负责人通过技术手段干扰、破坏爱奇艺网站的访问数据,违反了公认的商业道德,损害了爱奇艺公司和消费者的合法权益。依据反不正当竞争法一般条款第二条判定其构成不正当竞争行为,并赔偿爱奇艺公司50万元。

二审上海知识产权法院则认为:

涉案视频刷量行为属于《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九条规制的“虚假宣传”的不正当竞争行为,对一审法院的判决予以维持,但是对法律适用部分作出调整。

现行《反不正当竞争法》对虚假宣传的具体内容已经予以细化,明确了经营者不得对其商品的“销售状况”、“用户评价”等作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欺骗、误导消费者;并增加一款规定,明确经营者不得通过组织虚假交易等方式,帮助其他经营者进行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而刷量行为实质上就是通过提高点击量,获得公众更高的关注,是经营者的一种虚假宣传,因此应当按照《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九条虚假宣传行为进行规制。

最后,关于刷量行为人如何赔偿平台相关损失,本案也极具示范意义。

刷量平台刷量的数值巨大,侵权成本低,依据刷量行为的获利往往难以核计,而原告往往也无充分的证据证明具体损失。

本案中,法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考虑到飞益公司、吕某、胡某刷量行为的

侵权期间、侵权规模、涉案视频刷量行为的收费标准、涉案视频刷量行为干扰破坏爱奇艺网站访问数据的实际情况、被告主观恶意程度等因素,酌情判决飞益公司、吕某、胡某赔偿爱奇艺公司经济损失50万元。

信息化媒体时代,数据和信息担任着重要的角色。虽然刷量行为能够快速地增加热度,但想要真正博得公众的喜爱与支持,还是着手提升内容品质吧,因为铤而走险,等来法院的一纸传票,承担巨额的赔偿,甚至是刑事责任,恐怕得不偿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