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9，這個號稱中國人遊戲啟蒙的盜版小遊戲集中地近日頻繁出現在人們眼前。
隨著Adobe宣告將於2020年停止flash更新，不少人開始擔心依靠flash小遊戲起家的4399遊戲平臺是否會就此退出歷史舞臺。然而，還沒等到flash停止更新那天，4399就因為盜版侵權再次登上熱搜。
11月13日，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13日對兩起侵犯著作權案作出一審判決，首次將射擊類遊戲認定為類電作品，並認定被告4399的兩款遊戲《英雄槍戰》和《槍戰前線》構成對《守望先鋒》遊戲整體畫面類電作品著作權的侵權，判決兩被告除停止侵權、消除影響外，還需就兩案分別賠償300萬元、97萬餘元。
在案件背後，這種類似換皮的操作已經成為一些不規範經營團隊短期內獲得暴利的方式，甚至成為一種固定商業模式。由於賠償金額僅為數百萬元，相比獲利上千萬的金額是九牛一毛。這對於眾多IP持有方來說，更多的意義是為了震懾潛在的侵權者。
遭遇騰訊、網易連番打擊
時代財經記者從天眼查瞭解到，2014年2月至今，四三九九網絡股份有限公司共有85起法律訴訟，涉及著作權權屬、侵權糾紛等，其中不乏騰訊、網易、完美世界等公司。
4399身背85起法律訴訟 圖片來源：天眼查
而這次《守望先鋒》維權案，早從兩年前已經開始。2017年10月13日，暴雪娛樂聯合網易正式對遊戲平臺4399提起訴訟。暴雪娛樂表示，《英雄槍戰》及《槍戰前線》兩款遊戲涉嫌侵犯《守望先鋒》知識產權，並構成不正當競爭，蘋果公司隨即將《英雄槍戰》從其全球應用商店中下架。
就在《守望先鋒》一審判決的5個月前，4399與騰訊的另一宗侵權案也有了新消息。
6月12日，廣州知識產權法院就深圳市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起訴廣州四三九九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四三九九網絡股份有限公司商標侵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上訴案作出二審判決，維持了廣東省廣州市天河區人民法院作出的一審判決，駁回了4399公司的全部上訴請求，即認定4399公司在搜索引擎中將騰訊公司持有的“地下城與勇士”與“DNF”註冊商標設置為搜索關鍵詞，且在公開網頁中進行直接使用等行為構成商標侵權，需停止侵權並賠償騰訊公司經濟損失等500萬元。
隨著近年來國內版權意識逐漸升高，以盜版小遊戲起家的4399遭遇了不少法律層面上的挑戰。
簡單粗暴的4399網站 圖片來源：4399遊戲網站
據瞭解，4399在發展初期擁有一支專業團隊來破解遊戲，俗稱“扒遊戲”，而且扒得很快很好，以至於互聯網任何角落發佈了小遊戲，第二天就被破解並出現在4399網站上。
“目前對遊戲抄襲的認定，視覺上抄襲比較容易舉證，玩法的抄襲很難……玩法有沒有‘專利’是一個問題。”中國獨立遊戲聯盟發起人梁鐵欣告訴時代財經。
“那些小遊戲多數是外國的，作者自己都不知道。”梁鐵欣表示，在國內互聯網發展初期，4399用這樣的方法搬運國外熱門Flash遊戲，大部分作者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遊戲被“盜版”了，更別提維權。
而在手遊開始成為全民熱潮後，4399也順勢推出了4399遊戲盒子，並開始推出一批換皮遊戲，希望複製在網頁端的成功。
在由中國互聯網協會、工業和信息化部信息中心聯合發佈的2019年中國互聯網企業100強榜單中，四三九九網絡股份有限公司仍然排名42，成為福建省排名最高的互聯網企業，比排名58的福建網龍以及排名59的美圖還要高出不少。
顯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以盜版起家爭議不斷的4399依然活得很好。
國內遊戲行業的換皮套路
對於4399而言，這次攤上“較真”的網易與騰訊顯然是“不走運”的。然而，合計近千萬的賠償似乎並不足以動搖4399的根基。
在4399首次衝刺IPO的招股書中可以看到，其2013到2015年營業收入分別為14.7億元、15.4億元和16.5億元；而歸屬母公司的淨利潤則分別為2.37億元、2.45億元、3.36億元。
這家依靠盜版起家的遊戲公司，近年來在遊戲“換皮”方面也是不遺餘力。這次遭遇網易、騰訊維權的《英雄槍戰》以及《格鬥獵人》便是分別對《守望先鋒》以及《地下城與勇士》進行了換皮操作。
所謂“換皮遊戲”，本質是在全面改變原遊戲外部表達基礎上，保留原遊戲核心資源的製作和核心資源彼此之間的串聯關係，從而最大限度地簡化成本最高的核心遊戲資源製作及功能調試階段，直接實現遊戲的邏輯自洽。
“身邊參與到換皮的人還真不少。綜合而言，（這些人）活得比做原創遊戲的人好。”梁鐵欣告訴時代財經，換皮遊戲在國內早已存在多年，不少人在端轉手的熱潮下，投身到來錢更快的換皮遊戲行當中。
以傳奇類遊戲為例，A股上市公司三七互娛2017年財報顯示，來自網絡遊戲業務的營收為56億，毛利率高達72.75%，營收貢獻榜中不乏單月流水超過3.5億元的《永恆紀元》、上線三月累計流水5億的《大天使之劍H5》、上線30天流水即突破1億元的《傳奇霸業手遊》等“類傳奇”頁遊或手遊。
有遊戲渠道商向時代財經表示，在國內互聯網生態下，遊戲只是這個生態中的一個休閒分支，目的就是要佔領用戶的互聯網時間。相比閱讀、視頻等形式而言，遊戲反而成了用戶反饋最快、離現金流最近的品類。因此，不少中小開發商都會選擇“傳奇類”遊戲作為模板去開發，如外界熟知的貪玩藍月、傳奇霸業等就是典型的傳奇類換皮遊戲。
對於三七互娛這類大型遊戲企業而言，儘管手持大量IP資源，但通過保留核心遊戲機制，採用最簡化的方式來製作遊戲產品能夠減少風險，有效保障公司營收。而一些經營不規範的中小開發商則依靠打侵權的擦邊球，通過換皮遊戲去爭取熱錢。
時代財經在蘋果應用商店輸入關鍵詞“傳奇”，隨即出現數十款名稱各異但風格高度一致的遊戲。
傳奇類換皮遊戲經久不衰 圖片來源：蘋果應用商店
顯然，開發週期短、成本低，遊戲模式得到驗證的換皮遊戲在國內手遊市場仍然有大量生存空間。
對於盜版起家的4399而言，相比起動輒數百上千萬的原創研發成本，針對熱門遊戲進行換皮的操作顯然要簡單得多。
而或許是過往的盜版之路過於成功，這次對於《守望先鋒》的“換皮”甚至直接連英雄人物的美術形象、建築物的外觀造型、色彩的運用等要素照抄不誤，這也為網易和暴雪的維權舉證提供了大量證據。
《守望先鋒》維權案的審判長金民珍指出，當前，網絡遊戲“換皮”侵權問題多發，根本原因在於網遊行業存在知識產權“侵權成本低、維權成本高”的難題，這也嚴重製約了行業創新和可持續發展。
值得一提的是，金民珍明確指出，《英雄槍戰》的收入已遠超原告訴請金額。“4399賠了多少不重要，這個案子最大的意義是降低了將來維權的成本。”一名遊戲從業人員向時代財經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