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1998年的冬天

1998年的冬天

1998年的冬天,我们把爸爸送回了老家。这是医生的建议,所有人都懂得背后的意思。生老病死,虽说是平常,可是,只有亲身经历,你就会懂得那是一种深入骨髓里的痛苦和绝望。

在后来的日子里,爸爸完全陷入了昏迷中,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再也听不到爸爸和我们说一句话,有时,也只是睁开眼睛无力地看我们一眼,然后,又疲倦地闭上。

我们从医院里买来葡萄糖针水,配合着一些小瓶针水,没日没夜地给爸爸吊着,维持着。谁也不知道爸爸会在哪个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地离开我们,所以我们都要守着,不能让爸爸一个人孤单地走。在爸爸离开的时候,他的身边一定要有人在,无论是谁都好。

那时候,最小的弟大学毕业回来了,他一直守在身边,看针水,掖被角,比任何人都要细心和耐心。他是爸爸的骄傲,成绩优秀,考上名校,还年年领奖学金,给爸爸争了不少面子。不像我,读书不用功,青春期叛逆,让爸爸操碎了心。而此刻的爸爸,他静静地躺着,静静地闭着眼睛,无法感知小弟带给他的骄傲,也无法再为我操多一分心。对于他曾经付出过无限热情和心血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了。

998年冬天的一个深夜里,不知道是我弟还是奶奶突然高声哭了起来,在安静的夜里如此的惊心。我听到弟在叫“爸爸”,听到奶奶在喊着爸爸的名字“启华”,我意识到什么,想冲进去。可是,我妈在门外拦住我,她说,“你有身孕,你是不能接近的,你快到外面去。”我又哭着冲了出去,在大门外,对着一片黑夜,全然忘了害怕,只是在那不停地哭,不停地哭——这个世上最爱我的男人,他走了!

1998年的冬天特别冷,爸爸出殡。那天,我不能去,我先生代替我去,把爸爸抬上山。我这个做女儿的,只能在家里痛哭,连爸爸埋在哪都不知道。先生说那里有一棵正在成长中的小树,长高以后,可挡风遮阴。可是,我根本无法想像出来那儿的风到底有多冷。

从此以后,只有梦中才可再见到我亲爱的爸爸的音容笑貌。

从此以后,山在我的眼里有了一层悲伤的内容,那里埋着我亲爱的爸爸。

【编后语】清明节,是怀念亲人、凭吊先辈的“感恩节”。当前,中山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势依然严峻,根据中山市疫情防控指挥部统一部署,2020年清明暂停现场祭扫活动,中山日报发起“清明思亲”征文活动。主题为“清明思亲”;追思对象为已远逝的亲人;征文以散文为主,篇幅800字以内。征文日期:即日起至4月4日。文末请注明真实姓名、联系方式及银行账户全称、账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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