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营堡、君子堡和马连口

从地图上看,长城从白河堡水库出京,到滴水崖一分为二,一路水平向西缓缓而去,另一路则是向北狂奔,在独石口猛地掉了个头,向西南冲去,终于在赤城县西面与第一路汇合。两道长城分而又合,在北部边疆上围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突出部,这个突出部的核心,便是赤城县。

终明之世,这里没少被蒙古人和后来的女真人蹂躏,一道道边墙如同田垄一样被铁蹄轻松翻越,一座座城池圈养的两脚羊更成了草原骑士现成的补给。在经过几番得不偿失的投资之后,明朝政府终于对赤城作出了准确的定位——宣府、京师的缓冲带,不求拒敌国门之外,只望能够早些举上烽火,让内地军民做好纵深防御的准备。

在这种指导思想下,赤城的长城建设完全是敷衍了事,北线好歹用碎石块心不在焉地搭起一座石篱,南线却是将战国的土长城改装一下便草草交差。当地军民显然也没打算迎头痛击来犯之敌,县境之内虽是戍堡林立,烽火相接,互为犄角,可到了大敌来临之际,哪个不是龟缩一隅,大门紧闭,让蒙古人在境内自由驰骋。

我们从独石口出来,在云州水库处驶向西方,冀图穿过边墙,直入崇礼。当地路况不错,车马稀少,商品经济和现代文明的匮乏让这里一眼望去宛如昨日大明。

第一个路过的城堡是马营堡,一头毛驴站在路中央,好奇地盯着不速之客。它背后的城池规模宏大,左襟山、右跨水,横亘在外敌通往内地的必经之路上。当年此地军民一定恨死了选址的人,怪他堵死了大路,将全城百姓置于胡虏的刀口之上。

城门口原本设有一座形同虚设的瓮城,不知何年何月终于被拆除,结束了数百年的装饰作用。

马营马营,顾名思义是个骑兵驻地,城池所围地域虽广,建筑面积却不大,空出的地方想必是大明铁骑平日马放南山所用。

从地上散落的砖石来看,墙体古代显然是有包砖的,若不是贫穷与愚昧,谁肯把祖先的遗产拆的满目疮痍。

剥了皮的城墙上长出了一层灌木癣疥,玷污着大明军防的最后一丝尊严。

过了马营堡不远,又一座城池出现在我们面前,它的名字是君子堡

与马营堡相比,君子堡规格狭小,也并没有拦在大路上,而是让开要道,偏安一隅。遥想当年蒙古大军泰山压顶之势而来,必经之路的马营堡那边定然是哭爹喊娘,不刻便被攻破城池淫掠一番,而这边却可以远远地安居堡内,目送蒙古大军飞驰而过……君子处变不惊,恰如其名!

君子堡同样门洞大开,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农村特有的腥臊气息

小城堡只有一条百十米的主街,通向高坡上的另一面墙


堡内一片萧条,整个游览过程中,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空荡荡的民居悄然无声,只是默默注视着我们

只有这头放养的土猪,带来了唯一的一丝生气

驱车从君子堡再往西数十里地,终于来到了明蒙两国的分界线——长城马连口。关口建筑拆得一干二净,曾经的国门只能强见得一条坍塌的碎石带,蜿蜒爬上右手的山头。

近处的敌楼难逃厄运,被扒得只剩头皮上一圈碎砖

远处山巅那座敌楼由于路途艰险,侥幸保存了下来

本来想去山顶一探究竟,但毕竟时间不早,恐难在日落之前到达崇礼县城,不得不放弃

山下本应是关口的地方,只剩一个凋敝的迷你村落,一条碎石垄平摊在宽阔的两山之间,作为这道防线无趣的点缀。

就算在明朝军容极盛时,这样的防线定然也无法阻挡马队一个冲锋,长城修在这里无非就是给紫禁城里深居简出的天子一个交代罢了。

路上见多了太多这样的山村,一片死寂,整个村落只剩下几个缓缓捱着风烛残年的老人,未来终会有一天,和这段长城一样湮灭在岁月时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