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春,
在所有人的迷茫慌張中,
來得更加猝不及防。
我們忽略了“燕草如碧絲”,
不知道什麼時候“秦桑”就“低綠枝”了。
(李白《春思》)
直到微信朋友圈被武漢大學的櫻花刷屏,
才驚覺:
“春山暖日和風,闌干樓閣簾櫳,楊柳鞦韆院中。
啼鶯舞燕,小橋流水飛紅。”(白樸《越調·天淨沙·春》)
我們不禁感慨,
那牆角默默的蒼苔,
那枝頭絢爛的奼紫嫣紅,
只因一場疫情,
就變得那麼遙不可及,
我們彷彿就這樣錯過了一個季節:
“恨芳菲世界,遊人未賞,都付與、鶯和燕。”(陳亮《水龍吟》“鬧花深處層樓”)
有人蠢蠢欲動:
“鄰娃已試春妝了,更蜂腰蹙翠,燕股橫金。
勾引東風,也知芳思難禁。
朱顏那有年年好,逞豔遊、贏取如今。”(韓疁《高陽臺》“頻聽銀籤”)
然而防疫專家說:
現在還沒到能出去浪的時候,穩住!
於是,春說,無妨,我們不如就在詩詞曲裡來個浪漫邂逅。
一直被禁閉於深閨中,
“怎知春色如許”的杜麗娘深愛奼紫嫣紅,
然而李元膺卻說:
“一年春好處,不在濃芳,小豔疏香最嬌軟。”(《洞仙歌》“雪雲散盡”)
韋應物對充滿野趣的景物情有獨鍾: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滁州西澗》)
宋祁卻更愛人間繁華: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木蘭花·春景》)
有人“春眠不覺曉”,
有人則在月夜蟲鳴中感知春: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闌干南鬥斜。
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劉方平《月夜》)
在被禁足的日子裡,
年輕人本可以呼朋引伴,
“鬥雞東郊道,走馬長楸間。
……
歸來宴平樂,美酒鬥十千。
膾鯉臇胎鰕,炮鱉炙熊蹯。
鳴儔嘯匹侶,列坐竟長筵。”(曹植《名都篇》)
(這就是妥妥的人群聚集呀朋友!)
現在卻只能悲呼: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杜甫《贈衛八處士》)
謫仙人肯定會笑你不會自娛自樂: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李白《月下獨酌》)
(與現在網友們流行的雲喝酒、雲打麻將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晁補之則會勸你:
“春恨十常八九,忍輕孤、芳醪經口。
那知自是,桃花結子,不因春瘦。
世上功名,老來風味,春歸時候。
最多情猶有。
尊前青眼,相逢依舊。”(《水龍吟》“問春何苦匆匆”)
其實,春歸原不必愁。
春紅謝去,是為了結實。
人生一世,也是如此。
由壯年進入暮年,自有老來風味。
不變的只有:
老友相逢,青眼依舊,舉杯暢飲,莫負良辰。
等到生活徹底回覆原位,
我們不妨學葉夢得:
“殷勤花下同攜手。更盡杯中酒。”(《虞美人》“落花已作風前舞”)
更可以學蘇軾: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
春天已經來了,生活恢復正常還會遠嗎?
我們靜等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