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在内蒙安插了一个“间谍”

要是你留意过黑龙江台的天气预报,会发现具体城市预报时,排在省会哈尔滨后面的是一个叫加格达奇的地方,电视上标注的区域是黑龙江的大兴安岭地区。

如果这个地名激起了你的好奇心,你翻出地图,想看看它到底在黑龙江的哪儿,可能找到头晕眼花也找不到,因为这个叫“加格达奇”的地方并不在黑龙江,而是在隔壁的内蒙。

加格达奇虽然地盘归内蒙,但属黑龙江管辖,是黑龙江的一块省外飞地。

市面上买的黑龙江地图

红圈内的区域是加格达奇

我从小受着黑龙江台天气预报的耳濡目染,一直对这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十分好奇。

加格达奇在大兴安岭的北边,到这里的火车都是慢悠悠的绿皮车,咣当咣当见站就停,相当于长途的公交车。

火车行驶(我本想用“奔驰”的,鉴于这绿皮车的速度,还是算了)在大兴安岭的东麓,放眼望去,都是大片的农田,种着玉米和黄豆。当时正值夏季,雨水充沛,铁路两边到处是水泡和小河。

这和大兴安岭靠近呼伦贝尔草原的那一侧风景大不一样,西侧相对来说雨水偏少,气候也较寒冷,所以要么是草原,要么种的就是生长期短的麦子和油菜等作物。

造成这种气候差异的正是大兴安岭,因为它挡住了西伯利亚冷空气,所以大兴安岭西麓非常冷,中国的冷极就在那里,比漠河还要冷。

我想大兴安岭如果像喜马拉雅山一样高的话,全面挡住西边的冷空气,那么东北地区就会更湿润,冬季即使达不到欧洲那么温暖,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中国的历史就要完全改写了。一个暖和的东北将会更早地融入中国历史的版图,成为华夏文明的一员。不过也有可能无法形成大一统的局面,因为诞生于这里的民族不会再因为严寒,生出一茬跑一茬频繁去征服中原,再加上东北地理上的相对独立,也许就舒适地偏安一隅称王了。

扯远了,书接上段。火车快到加格达奇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叫大杨树的地方。这是我爸年轻时候倒套子的地方。

“倒套子”是东北山上一种运输木材的方式。所谓“套子”有人套子、牛套子、马套子之分,就是利用牛或马将高山深处采伐的原木,拉到易于机械运输的楞场。北方林区高山密林采伐都在冬季,利用冬雪好运输。

这就是“倒套子”

大概是70年代初,大杨树当时属黑龙江管辖,因为当地人口较少,所以黑龙江的一些其它农场鼓励人们移民到大杨树。

我大姑她家就从双鸭山搬过去了。那个时候我爸十六七岁,学习成绩不好,想参军我爷不让,年轻力壮的没什么事干就奔他姐姐那去了,在山里干了两年“倒套子”的苦力。前年带我爸去呼伦贝尔的时候,他还心心念念想要到大杨树去看看。

现在大杨树归内蒙古了,是在1979年划过去的,跟着除了加格达奇和松岭区,原内蒙古管辖的大兴安岭林区都划回去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加格达奇成了黑龙江在内蒙的一块飞地。

这个历史说起来有点复杂。1964年,为了开发大兴安岭,国家成立大兴安岭特区,行政区划包含黑龙江北部和内蒙古呼伦贝尔盟东部,指挥部设在呼伦贝尔盟鄂伦春自治旗加格达奇镇。

这时中苏关系破裂,考虑到安全稳定问题,在1969年,国家对内蒙古进行重新划分,将内蒙古境内的包含大兴安岭林区的呼伦贝尔盟一道划归黑龙江省管理。直到1979年,内蒙古自治区恢复原行政区划。

1962-1978年黑龙江省行政区划

但这个时候,加格达奇已经被养肥了,成为了整个大兴安岭地区重要的经济交通中心,而且大兴安岭林区大部分都在黑龙江。国家规定,加格达奇地盘还给内蒙,但归黑龙江管辖,为此黑龙江每年要给内蒙700万块钱。

据说,呼伦贝尔现在一直努力要把加格达奇要回来,在网上搜索加格达奇,经常可以看到黑蒙两省的无聊群众互骂。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吃着白菜的命,操着中南海的心。

不过话说回来,东北的行政区划近代以来,变化实在频繁。就拿呼伦贝尔来说,民国时候归黑龙江,伪满洲国时分出去了,然后1969年回来了,1979年又跑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未来某一天,说不上又黏糊到一起了。

民国时期的东北行政区划

加格达奇虽然是大兴安岭地区的首府,但由于大兴安岭整体经济规模的限制,这里并不算繁华。和东北很多城市一样,加格达奇街头建筑走的也是俄式风格。

用心一点的建筑色彩搭配美观舒服,雕梁画栋活灵活现;不用心的就比较辣眼睛了,东掉一块砖,西掉一块皮,漏出里面的白灰,就像得了白癜风。

加格达奇被称为林海明珠,站在山顶俯瞰小城,可以看出这是一颗粉红色的“明珠”,楼房和屋顶很多都是粉色系的,也许中国西南的某城可以试一试这种色彩风格。

这里森林覆盖率高,夏季气候特别凉爽,7月份最热的时候,晚上也要穿一件外套,非常适合避暑。森林之城的空气更是不必说,每一口呼吸都是在洗肺。在整个大兴安岭地区旅游,最令人难忘的就是那有一丝凉爽,湿润又带着森林和泥土气息的空气了,凉爽和水汽饱和度都恰到好处,不闷也不冷,沁人心脾。

干净的空气,让整个天空从早到晚都那么通透,傍晚的时候,可以看到天边蒸腾的火烧云,没有一丝杂质。

林区有很多特产,我去的时候正是各种浆果成熟的季节,种植的蓝莓、野生蓝莓(当地叫都柿)、草莓、桑葚、树莓、灯笼果和黑加仑,应有尽有。

在加格达奇的两天,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除此我并没有什么别的奇遇。只是像孤魂野鬼一样在这里游荡,现在回想起那段旅途,除了前面提到的新鲜空气,我只记得一起未遂的打架和晚上饿得难受找不到吃的。

未遂的打架之所以让我印象深刻,是因为这样的状况在东北可不常见。两个车主刚骂了两句,就迫不及待地从各自车上下来,看起来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街对面菜市场的大爷大妈看这架势,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买菜的不买了,卖菜的也不卖了,都等着看打架。结果两个壮硕的老爷们,撸着袖子涌到一起,还在接着骂,就是没人伸手。

我旁边端着肩膀看热闹的一个大姐说“这年代,都学尖了,谁都不先动手”,另一个大哥接过来话茬“你就说,打多少钱的吧”,我心里嘀咕着,以后再也没法嘲笑南方人吵得吐沫星子都喷脸上也不动手了,东北人不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