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崇嶺
.
生命的螻蟻自從爬出遠古洪荒
在荒草湖泊,黑山惡水,窮鄉赤崖
一群群本性裸露的醜陋
將欲放縱成惡禽,放縱成猛獸
放縱出人文始祖。於是才有
塗鴉的人類衍生的部落種群
為生而遷徙,為生而弱肉強食
於是,逝去也便賦予了生的含義
逝去者為生創造了出更多機緣
當河姆渡的小男人們在啞然失笑
茹毛飲血者盡情享受著祭祀的甘美
文明也就孕育而生。 為這文明的沿續
生生息息 , 共同托起人類文明之車
碾壓著人類拋荒逃難的累累血痕
向前 ,緩緩滑行,向前。 之後
在深深的轍溝裡,掩埋起商周秦漢
掩埋起隋唐宋元,掩埋起明清康乾
長逝者以捨身的大度
拱讓出歷史的車道 ,用飄蕩的靈魏
護送著人類文明號, 駛向永恆
.
生存的真諦總在營造身後的榮耀
秦始皇陵,茂陵,昭陵 ,十三陵
英氣可衝牛鬥,形象壯麗恢宏
祖宗們以其超凡的大度,撫平
殘垣斷壁中的記憶, 黃土上的荒塚
也有衣之以薪 ,葬之中野,不封不樹
任遮天蔽日的烏鴉漫天憑弔
在地層深處的棺槨, 盛滿
豬頭,貝殼 ,陶罐,玉珮,青銅鼎
車馬坑裡的龍駒終日振鬣嘶鳴
竹簡,帛畫,造紙術,活字版,線裝書
成就了帝王將相光宗耀祖的家譜
.
至於古村荒落 ,窮鄉僻壤
抉犁人猝然倒下,孕婦血泊橫臥
商販們倚門絕望,士卒陳屍沙場
希望之花綻開成走西口的羊肚白
和 ,闖關東的紅高梁
芸芸眾生,如狂風過後的酸棗花
紛紛凋謝,匆匆入土
成灰,成泥,成生者憶不起的過去
生命的種籽萌生出千千萬萬孤魂野鬼
.
而生命的光環也總在為百年之後而眩目
為生而警醒!古有
不食周粟而死, 不飲盜泉而亡
為立貞節牌坊而盡節 ,為戀新歡而自喪
今有焦裕祿,張志新,孔繁生,李文亮
犧牲是一種最著著的成就
犧牲後便有尊嚴有讚譽 ,便可警世
就連寒慘齷齪行徑卑劣的翁婆
只因他們仙去了,也會被兒媳婿女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啕出許多功德
.
凋零是一種莊嚴的告別,一種灑脫的承讓
凋零是生生息息的紐帶 ,扣結著
天和地 ,前和後 ,愛和恨 ,靈與肉
皇帝與乞丐,雅士與農夫…不分尊卑貴賤
壯烈與蒼涼,幸福與痛苦…不論喜怒哀樂
涅槃!是對生的大徹大悟
涅槃!是對生的偉大承讓
.
摘自陳崇嶺《疏桐秋雨齋感悟》
初稿作於2001.05.22-24
修改稿於 2020.04.1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