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走眼的错




看走眼的错

那七十年代高中的学生生活是很轻松的,我从山村来到镇上中学读书,是住校生,星期六下午放学回家,星期天下午从家中出发走20里路回到学校,早上起来做早操,跑步,也可以睡懒觉。这早上跑步我本来没习惯,但那些老师一大早就在操场上跑,让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学生觉得这很时髦,很城镇生活。为了让自己象城里人,我们都很自觉地早起来跑步。白天上课,晚上夜自修,但不参加也行,可以自由活动,可以在寝室里看书。平时镇上的工厂放露天电影,我们就去看,有时镇上工厂的工人来学校操场打篮球,我们就做观众。那时基本没作业,也没有考试的压力,也没有成绩不好留级一说。许多的空余时间就坐在教室中看书,因为人多热闹。有的就在寝室里下象棋,一群人围观,偶尔也结伴去逛逛镇上的街。

晚上九点多熄灯,值班老师会挨个寝室来检查。但熄了灯后我们常常还是没有睡意,无聊之下,大家躺在被窝中吹牛聊天,如有时议论学校里哪个女生最漂亮,哪个老师最严肃,有时说说谁吃过最好的东西,有的说吃过野猪肉,很香,有的说吃过全鸡,一个人吃了一只,又香又大补。有的说吃过老虎肉,骚气很重的。有的说山珍海味最好吃,但谁也不知道山珍海味是什么。除了说吃的,有时我们也聊聊看过的电影,看过的书,有一次说到《苦菜花》这本书,几乎全都看过,作者叫冯德英,写过三本书,是姐妹篇,还有二本叫《朝阳花》、《迎春花》,大家都说这《苦菜花》写得最好,真实感人,写得水平高。说着说着,为一个事争论起来了,那是一个叫吉春的同学,他说书中的坏人名字叫王东之,我们说是叫王柬之。争执起来。

说起吉春这人,也是我们寝室里的名人,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平时不苟言笑,做事认真,他晚上铺好被窝睡觉,一个晚上一动不动,第二天早上起来,那被子还是整整齐齐的,不象我们是乱七八糟的,有的还掉到地上。吉春的象棋也下得最好,寝室中没有对手,饶我们一个车,也下不过他,他的钢笔字也很漂亮,与庞中华有得一拼,老师常表扬。他最大的爱好是看书,是出了名的书痴,他看过的书最多,而且最爱看古书,不仅看过四大名著,还看过很多的古代小说,《七侠五义》、《七剑十三侠》、《封神榜》、《初刻拍案惊奇》、《儿女英雄传》等等都看过,凡是我们报得出书名的他基本上知道,所以他比较有权威。本来是说叫王柬之的人多,但因为这吉春他坚持说那人的名字叫王东之,是个大写的东字,搞得一些原先认为是王柬之的也吃不准了,犯糊涂了。直到第二天,我们找到了这本《苦菜花》的书,一看,确证是王柬之,搞得吉春很难为情,呵呵。他说他一直以为是王东之,主要是第一眼把柬字看错成东字,后来就不注意分辨,不留意看了。

无独有偶,在大学里,我们的一个现代文学老师,是我们很喜欢的老师,课讲得生动风趣,慷慨激昂,妙语连珠,他也闹了一个同样的笑话,他喜欢说一句成语,叫银样蜡枪头,但是他错记成蜡样银枪头。看他挥舞着手,说着蜡样银枪头,很搞笑。我们给他指出来后,他哈哈大笑,说他几十年了,一直是这样说的,前几届的学生从没指出他错过。并谢谢我们给他指出了他自己永远发觉不了的一处错误。

其实,许多人都有这样那样看走眼的错,有个成语叫厚积薄发,我一直以为是薄积厚发,想当然地认为慢慢一点点地积累起来,最后一下子爆发。如慢慢地积累学问,最后变成功底深厚,硕果累累。所以我平时都用薄积厚发,认为书上也是薄积厚发,我从不细看这成语。后来经人指点,才知道是错了,而自己从来不知道是用错了。

人呀,容易先入为主,造成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