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被评为“最受欢迎的非洲旅行目的地”,凭什么?


和王哥短暂的同行之后,由于意见不统一而再一次分开。


我本打算从伦杜继续向西去寻找辛巴族的村落,但无奈时间仓促,我需要在圣诞节前赶到首都,以预留充足的时间来办理美国签证。所以西行的计划泡汤,转而直接南下温得和克。



一天夜里,我露营在一个乡村卫生所的房檐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雷暴响彻天际,天空犹如被安置了连环炸弹一般,猛烈的闪电使漆黑的夜空亮如白昼,响声震耳欲聋,随即瓢泼大雨将干涸已久的大地彻彻底底地浇了个透。



忽然,王哥发来信息说他的后车轮一下子断了三根辐条,不能再继续骑行了,由于纳米比亚人烟稀少,又找不到合适的维修店,只得乘车赶往首都了。这样一来我们俩的原计划都有了变化和调整。计划不如变化快,在路上的一切都是未知,这或许也就是旅行的乐趣之一,每一天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生命变得不那么按部就班,生活开始多姿多彩起来。



从伦杜到温得和克共720公里,我在路上花了5天的时间。在纳米比亚骑车旅行是孤独并枯燥的,城镇之间相距较远,中途人烟稀少,大多都被铁丝网沿着公路围成了面积广阔的农场,主要用来放牧牛羊。农场里除了牛羊马以外,还有许多野生动物。我在公路上常常可以看到犹猪,珍珠鸡,狒狒,羚羊甚至鸵鸟和狐狸,从公路上的广告牌上得知,深入农场几十公里,还会有豹子鳄鱼等凶猛野兽,这就是非洲吧,走到哪里都是原始野生的样貌,几万年来就未曾改变,能有这种独一无二体验的也只有在非洲吧?



偶尔出现的野生动物为枯燥的骑行增添了许多乐趣,每当我无精打采时,路边的草丛中就会突然发出响声,我闻声抬头观望,只见三两只犹猪妈妈没命地跑进灌木丛,身后还跟着十几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由于幼崽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及妈妈,所以它们常常被犹猪妈妈远远地甩在身后,甚至有个别的幼崽会迷失了方向。有一只受惊的犹猪一头撞上了铁丝网,这一撞可不轻,但对于犹猪而言来不及喊疼,逃命才是头等大事。来非洲前,我一直以为犹猪是不惧怕人的,没想到它们的胆子如此小,也许是它的天敌太威猛了吧,看到任何靠近的动物都保持较高的警惕,这也说明非洲的野生动物始终没有改变它们的习性,食草动物胆子依旧很小,一点风吹草动就像是大敌当前。



路旁最常见的是圆滚滚的珍珠鸡,它们发现我后也是立刻做出反应,或是快步逃跑,或是展翅高飞,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这才知道,看上去体态笨重的珍珠鸡原来是可以飞翔的,而且动作非常敏捷,这些都是千万年来为了躲避食肉动物而进化出来的本能优势。



纳米比亚实在不同于此前的非洲国家,这里基础设施完善,城镇规划有序,不同人种杂居于此……纳米比亚的旅馆也不像此前其他非洲国家那样狭小简陋。大多旅馆由白人经营,温馨华丽,价格也自然昂贵许多。为了省钱我通常选择露营,好在沿途休息区较多,说是休息区,实际上只是在一棵大树下的一块空地上安置有桌椅和垃圾桶,空地往往可以用来扎营休息或者煮饭进食。



有时大桥下的桥洞是一个更佳的选择。有天傍晚,四周乌云滚滚,南方的天空电闪雷鸣,每一道闪电都直劈向空旷的原野,看上去实在可怕。西边天空的云层中露出一线夕阳,金灿灿的阳光将乌云染红,一只野猪快速在灌木丛间移动,长长的獠牙清晰可见,这场景实在不真实,像极了电影中的场景,让人惊奇。为了躲避闪电和即将到来的降雨,我钻进一座桥洞中,搭起帐篷,由于不确定干涸的河床是否会被上游的洪水淹没,我不敢早早入睡,而是时刻观察周边情况,好在降雨并未持续很长时间。



每天下午云朵聚集的都很快,随之而来的就是电闪雷鸣和倾盆大雨,所以我不得不加快步伐以此来躲过乌云。在一天下午,我正寻觅露营地时,一辆红色小轿车突然停在我的前方,司机是中国人,他特地掉头追上我,为了确认一下这个骑自行车的人是否来自中国。在确认后,便赶紧下车与我攀谈,他们一家来自山东,司机徐大哥见到我很开心,临别前给了我一些水果和食物,并告诉我前面不远有一家正在建设的中资水泥厂。天空又掉下了雨点,生怕我被雨淋到,徐大哥匆匆与我告别。我寻着徐大哥的指引迅速找到了这个中资企业,水泥厂大门口飘扬着纳米比亚和中国国旗,我被水泥厂的经理接纳了,所有同胞都很热情,这里有300多位中国员工,经介绍这个企业是全国五百强,在世界水泥行业所占份额连续九年排名第一,是一家实力雄厚的水泥公司,不得不感叹伟大的中华民族如此勤劳智慧勇敢。



经过在纳米比亚北部的几日跋涉,我在从伦杜出发后的第五天下午终于顺利抵达了首都温得和克,这是一座干净整洁漂亮的城市,它给人的第一感觉像是一座欧洲城市。街上的行人稀少,到了周末,整个城市就像一座鬼城。人们出行以驾车为主,司机遵守交通规则,几乎看不到交通警察,人们自觉意识很高。这里白人的比例很高,也有许多白人和黑人的混血,面孔有别于其他黑人。鲜花拥簇的歌特式教堂和社会主义色彩浓厚的民族纪念馆是这里的地标性建筑,爬上纪念馆顶楼,整个温得和克尽收眼底,这是一座荒原上的都城,也是至今为止我所见过最漂亮的非洲首都城市。


我和王哥在温得和克再次相遇,并且住在同一个旅馆,旅馆是一个来自广西的女孩开设的,所以住在这里的大多数旅行者都是中国人。



在非洲有段时间了,经常在各个国家可以看到当地黑人的独特发型,大多数女性和个别男性会把长发辫成满头的小辫子。即使没有一头秀发,也不会难住爱美人士,用假发或者毛线绑在真发上以假乱真也是极为常见的方式。



我的头发始终没有剪短,虽说不长,但也足以尝试黑人的发型。我从踏上非洲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想找机会做一个脏辫,我喜欢尝试当地的服饰,饮食,甚至造型,因为那样更能贴近当地人的生活,也更容易被当地人接纳。于是我在温得和克开始四处打听哪里可以做这种发型,走了几家理发店后,理发师们告诉我只有去城北的黑人区才可以找到专门辫脏辫的人,此时一个年轻黑人打电话约好了他的朋友,并带着我乘坐的士一起前往。



前来迎接的是一位黑人女士,微胖,一头长辫,看上去很符合我的想象。随后我们三人一起来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宅,巷子狭窄拥挤,这里是贫困黑人的聚居区。走进院子里,几个妇女坐在水泥地上正在给其他人辫着辫子,另外还有两个男子正在给两个年轻人制作脏辫,那就是我想要的样式。我在一旁仔细观察,理发师手里拿着一把小钩子,不停地快速在头发上穿梭,因为黑人的头发浓密且硬,很快头发就缠绕在一起,并持久不松散。



大概等待了一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了,理发师说我的头发需要三个小时才能够辫好,一坐就是三个小时,这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我渴望尝试,就会坚持下去。理发师从后面开始制作,起初还不觉得怎么样,心里窃喜,期待做完之后的效果。可没过多久,疼痛感就越来越强烈,每一次的钩拉都难以忍受,我的面目表情开始扭曲起来,感觉就像是被人揪着头发不放,仿佛头发连着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



就这样持续了三个小时,照照镜子,整个头皮都变得通红,不过好在我坚持下来了,带我来的两个朋友也始终在一旁陪着我,临别时,我们和理发师一起合影留念,其他路人也纷纷为我的新发型点赞,在非洲的一个小小愿望终于算是完成了。此时已近黄昏,天快黑了,我们一起乘车返回了市里。



纳米比亚地广人稀,且沙漠戈壁居多,酷热难耐,这种环境特别适合自驾越野。来之前我就想在这个荒凉的国家租车自驾,恰好旅馆里有一辆闲置越野车,且价格比当地旅行社的便宜许多。于是我和王哥还有另外三个刚相识的朋友一起驾车奔向了西海岸的纳米布红沙漠。



从温得和克向南80公里到达雷霍伯特,再向西拐入C级公路,离开主路后皆为土路,汽车奔驰在戈壁中,车尾扬起阵阵尘土,车窗外尽是荒芜的土地和赭石色的石头山。我们五人中有一个女士来自日本,其他都是中国人,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沟通和熟知。由于我没有国际驾照,为了体验沙漠自驾的乐趣,只能在荒野中没有警察的路段偷偷开上那么一会儿,也算是实现了起初的自驾心愿。



纳米比亚的广袤内陆十分干旱炎热,太阳一年四季都在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有些石头的颜色是黑色的,就像被火烧过一样,令人绝望。干涸的河床,稀疏枯黄的野草,夹杂着扬尘的空气,无不诉说着这里自然环境的严苛。令人惊讶的是,沙漠戈壁中却总能看到鸵鸟和剑羚的身影,更有成群的飞鸟在树枝上筑巢,日积月累,鸟巢越来越庞大,沉甸甸的鸟巢甚至可以将树枝压断,令人好奇它们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生命的伟大和顽强在这里被诠释的淋漓尽致。



车辆驶离索利泰尔后不久就可以远远地看到泛着橘红色的沙丘。纳米布沙漠是世界上最古老且最干燥的沙漠之一,其名字译为"一无所有的地方"。走进纳米布红沙漠,四周高大的沙丘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在风的作用下,沙脊像被刀切过一样齐整,S形的沙脊线十分美丽,加上阳光的照射,明暗分明,对比强烈。风在沙丘的一面留下了它掠过的痕迹,层层叠加在一起,就像大海的波涛,又像岁月的年轮,诉说着时间的故事。



在沙漠的一处谷底,隐藏着一个名叫"死亡谷"的盐沼地,四周被高大的沙丘围拢,雪白的地面上矗立着许多枯死的树木,有的仍未倒下,有的早已和大地融为一体。在这片谷地,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哪怕一棵青草,行走在这里犹如行走在一个死寂的星球,全然忘记了地球的一切。曾几何时,这里水草风貌,生机盎然。斗转星移,生命也随着时间一去不复返。抬头仰望透彻的蓝天,向远处遥望烈焰般的沙丘,再低头俯视洁白的地面,这些再加上几笔粗旷的枝干,共同构成了一副超现实主义绘画。这场景不得不让我联想到了达利的那幅,画家在创作这幅画之前,他是否在梦中来过这里呢?



从纳米布沙漠再向北,我们来到了大西洋沿岸的两座海滨城市:鲸湾和斯瓦科普蒙德。到了海边,气温骤降,海风阵阵,在鲸湾可以看到大群火烈鸟,没有人去打扰它们才使得它们每天都在这里栖息,并被游人所见。斯瓦科普蒙德又被人称为"德国小镇",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建设更加欧化,居民也多以白人为主吧。小镇的建筑和道路规划都尽显欧式风格,人口众多。



连通两座城市的公路将无垠的沙漠和浩瀚的大西洋分隔开来,一半沙漠,一半海水的壮丽景象难得一见,在公路旁有一个沙地摩托俱乐部,我们几人体验了一次沙漠中的速度与激情。骑上沙地摩托,驰骋在起伏不定的沙漠中,是一种十分独特的体验。沙漠表层覆盖着大量黑色的铁元素,向导随身携带了一块磁铁,他将磁铁在沙地上轻轻掠过,不一会儿就收获了一大把铁粉,然后它用这些铁粉在地上书写了一句话:欢迎来到纳米布沙漠2017。此时整个沙漠都是他的日记本。



经过三天的自驾之旅,我们返回了温得和克旅馆,之后几天里,王哥和其他几个朋友纷纷离开,各奔东西,只剩下几个人,而我为了在这里度过圣诞节和元旦则一住就是二十天。为了打发时间,我们每天买菜,做饭,打牌,聊天,看电影……时间看似漫长却有悄无声息地流逝。



跨年夜,我们来到市区跨年活动现场,人越聚越多,歌手和舞者在台上卖力表演,场下的观众却无动于衷,只有各别人在翩翩起舞,这和我印象中的黑人大为不同,此前在其他非洲国家,常常可以看到跟随音乐自由扭动的路人,可为什么纳米比亚的人们则如此腼腆呢?



这一疑问终于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刻被揭晓了。台上的主持人和观众一起倒计时,齐声大喊:"新年快乐!"随即台下的观众像发了疯似的手舞足蹈,啤酒被洒向天空,男人们脱下上衣在半空中挥舞,女人们则跟随音乐扭动身躯。大家仿佛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会场俨然变为一个舞池,瞬间炸了锅,由此可见,只有不想跳舞却没有不会跳舞的黑人。



新年伊始,旅途还要继续,一月二日,告别了朋友们,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温得和克,继续独自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