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父亲

老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年了,每当别人提起父亲的话题时,老父亲那和善、乐观、与命运相抗争的形象立马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们家和别的家庭不一样,是慈父严母。父亲去世多年后,兄弟姐妹聚一起时,回忆起老父亲,大家都说,他们没有一个受到过爸爸的惩罚。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犯了一个比较大的错误,被爸爸知道了,那一次,他真的生气了,顺手从门后边拿了一根树条,我吓得拔腿就跑,爸爸紧随其后,追了好大一会,追上了我,心想:完了,这下要吃皮肉之苦了。没想到,爸爸把树条举得高高的,却迟迟的没落下来,“噗嗤”一声,他笑了,我也笑了…


父亲原本是集体单位的职工,58年大跃进时被打成了坏分子,解除公职,回乡务农。因为这,我们一家也深受牵连。几个哥哥不能参军,我们上学不给推荐。我曾经一次呆问过:爸爸,你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再三的催问,爸爸说:我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只是说了一句,58年大办钢铁,把锅砸了,把锁砸了,家里凡是铁的东西都拿去炼钢、炼铁,结果什么都没炼成,变成了一堆铁渣。这句话,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大加分析,“你还敢讲政府坏话,我们政府还有缺点?”就这样扣上了坏分子的帽子。


回乡务农后,受尽了折磨,吃尽了苦头,每年除夕晚上,公社、大队总是找个理由,叫他摸黑送通知到10里外的村庄,说来也怪,记忆中的过年,十有八九都下大雨,来回二十里地,摔了好几跤,到家时已是深夜,全身湿透,一身泥泞。第二天是大年初一,通知又来了,去山上挖树洞,父亲个子不高,从小没做过体力活,一天的高强度劳动,晚上回来已筋疲力尽。

尽管如此,父亲从未在我们面前表现出痛苦无比、悲观厌世。反而经常面带笑容。父亲读过私塾,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钢笔字、毛笔字都很不错。闲暇之余,经常给我们讲故事、猜谜语。“山上一个磨,任何人不敢坐”、“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白胖子”这样的谜语还清晰地记得!

改革开放后,父亲也得到平反昭雪,恢复了名誉,恢复了公职。虽然去世二十年了,镇上一些年龄大一点的人,一提到我父亲时,一致的评价是:王老头,他可是个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