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爷爷快要实现了当地主的梦想 奶奶却离开了这个世界

题记: 我那个一直想当地主的爷爷置买了三十多亩地,他的梦想就是当个地主, 爷爷的地主和封建社会的地主不同,为了配合爷爷,成为地主,奶奶过早拼完了她的一生。

人,心劲强大的结果,是异乎寻常、出乎意料的。

曾经看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的病人,在一个深秋躺在医院的病床,每天呆呆望着窗外那棵白杨树自语:你最后一片叶子跌落的时候,就是我的归期。

他的人没有死亡,心却死亡了,每天机械重复,一遍又一遍数那棵树上还残留几片叶子,从而根据叶片的多少,来预计他的生命还能持续多久……

为了校正他的心态,对面病床的病友借他睡着时悄悄爬上那棵杨树,给上边,用绳子绑缚了一片叶子。

这片树叶一直不凋落,也不可能凋落。病友告诉他:你瞧,上帝恻隐,阎王爷不收,你想死,不行。

这个病人一听,心劲又恢复了,和病魔顽强抗争。后来,他出奇地存活了下来,痊愈康复了。

爷爷一直想当地主,想过财东的日子,心劲忒大,大到和他瘦弱的身体不成比例,大到人们难以想象。

尽管身轻,可力大,精神总是抖擞,甚至一直处于,打了鸡血般亢奋。


爷爷背微驼,腿微有点罗圈,可走起路来,呼呼生风,脊背后的衣服随风张起,鼓了一个大包,象一叶高高升起的船帆,辄顺风顺水疾驶。

爷爷干活从不惜力,常把十份当十二份使用,他有一句名言:穷要精神富要稳。正因为如此,正因为穷,他想当地主成为村子叫上号的财东。同样因为想当地主财东,他精神,有心劲,朝着心中地主的目标奋斗不止,争朝抢夕。

爷爷忘我干活,常使旁人惊诧不已:这家伙,不知那些劲是从哪儿迸发的,真不敢相信那么一个干巴巴的瘦人,会有那么大的力量,该不会是神力吧!

提耧下籽擩麦秸,扬场使的左右锨,吆车能甩回头鞭,爷爷什么农活都精通在行,还会杀猪宰羊,有人说爷爷看啥会啥,啥活都难不住他。

爷爷这么通窍卖力,可苦了奶奶。马一趟驴也一趟,奶奶一双小脚,得跟上爷爷大脚的步伐和速度。稍有差距,爷爷的猴脾气就上来了,骂是家常便饭,打是老生常谈。

奶奶本来不怎么黑,可由于一年四季在风里雨里,水里泥里跟着爷爷打下手,长期的风吹日晒,使她的脸变得比别人黑了许多,人们统称黑七婆。


奶奶终归还是妇道人家,即使好多时候青蛙支桌子——十二分力气支撑,但还是难如爷爷心愿。无奈,奶奶给她制缝了一个专门用来弥补力气不足的特殊“护膝”。

那是用多只烂鞋破袜底缝缀在一起的,重量大约二三斤,沉重得象古代将士作战时的盔甲。奶奶出门随爷爷干活,总把这付特殊丑陋的盔甲绑缚在膝关节上,随时做好,关键时体力不济,便躺下身子拼命的准备。

我永忘不了的是奶奶鬓角那两绺凌乱的头发,一年四季,冬夏二料总牢牢被汗水牢牢粘贴在黝黑黝黑脸颊上的情景,忘不了奶奶那脏得看不来本色,千疮百孔的护膝,更忘不了奶奶沾满泥土的脸上,被汗水冲刷的一道道参差不齐,又异常显眼的印痕。

好多活,奶奶是在半跪的姿势下,竭尽全力咬紧牙关硬硬支撑,才得以完成的。好多时候活干完后,爷爷方才觉得自己太过余,有点内疚地说:“想不到,你刚才竟有那么大的力气。”

奶奶一生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严格地说,这六个儿女爷爷和奶奶几乎谈不上育。人忙了,稍有干活能力的,跟上父母添斤增两去了,家里留下干不成活的大娃看碎娃。

为了安全,把碎娃放在炕上,腰里拴条布带,拴在窑门墙鼻孔大的窗桄上。布带长度是以炕为半径的,控制在不掉下去的范围以内。


走时,还给炕的边沿上放一碗水,一个蒸馍,安排刚学会说话走路不久的兄长,在家好好经管看护弟或妹。

有时农活紧,爷爷和奶奶一天在地不回来,饿了咬几口冷馍,饥了喝几口凉水。这时,家里本该吃奶的娃,已顾不上管了,不说饥饿,甚至包括死活也全然不顾了。

有时,天都全黑了,爷爷奶奶还急着赶完那场活,待最后干完,才想起家里关了满满一天的几个娃。

我的父辈因为爷爷奶奶急着拼着想当地主,成为财东,是半饥半饱吊大的,不是育大长大的。真象老鸹叼了一颗麦粒,用嘴啄开黄土干崖任意一个小窝,将种子埋进那干土里,以后长与不长,成活与不成活,全看当年的雨水,全凭自己的造化了。

……

正是凭着爷爷奶奶那异于常人的心劲干劲,临近中国解放的几年时间,我们家置买了三十多亩地,置买了牛马骡大车等,可以说车行马转,快要成为爷爷期待的地主财东了。

同样,又因为那心劲干劲,解放后,我们家里又冒出我的父亲——过去地主财东家才会出的教书先生;我的三爸——过去地主财东家多年才会产生的,贵如凤毛麟角大学生,两个吃皇粮的国家干部。二爸四爸在队劳动是农民,可都干得不错,二爸进了当地的石泉炼钢厂,因危险当头挺身而出成为显赫一时的英雄,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四爸也进了当时建陵公社的造林队;五爸一直在求学的路上。

二十几口人的我们一大家,当时在我们礼泉县泔河以北,是有名的大家,几乎等同于名门望族了。

正当爷爷为他执掌这么一个大家高兴,甚至有点洋洋自得的当儿,意外出现了:我的奶奶正劳动时大脑溢血,当场咽气了。

奶奶临殁时,两鬓那两绺头发仍然被汗水紧紧粘贴在她那黝黑黝黑的脸颊上,膝关节上仍然绑缚的是她那特制的盔甲……

奶奶临走前,还在躺下身子拼,还在为爷爷成为财东的目标奋力……

事后,有人说爷爷:你想当地主,还得黑七嫂跟上你长期拼,长期累,才得了这病,老早走了。

是的,奶奶一生除了拼命还是拼命,除了下苦还是下苦,从来没享受过什么,连我父亲和我三爸买的漂亮拐杖一次也没拄过……

奶奶过世那年是1967年,姑姑把那两只奶奶从未拄过的油漆时髦拐杖给奶奶放进了棺材,不知奶奶在那个世界拄了没有。

我们在家的父辈孙辈都哭得声嘶力竭,哽咽悲恸,因为奶奶太年轻了,五十六岁……

为了配合爷爷,成为财东地主,奶奶过早拼完了她的一生。她的年龄不大不多,可她干的活流的血汗不小不少,远远高于那些七八十岁亡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