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与徐悲鸿的美术论争

徐志摩与徐悲鸿的美术论争

徐志摩是新月派的代表诗人。在剑桥两年深受西方教育的熏陶及欧美浪漫主义和唯美派诗人的影响,奠定其浪漫主义诗风。大家不知道的是,他在美学上也有一定成就。

在回应徐悲鸿文章时,徐志摩还谈了艺术技巧、内容及风格问题:

什么叫做一个美术家,除是他凭着绘画的或塑造的形象想要表现他独自感受到的某种性灵的经验?技巧有它的地位,知识也有它的用处,但单凭任何高深的技巧与知识,一个作家不能造作出你我可以承认的纯艺术的作品,你我在艺术里正如你我在人事里兢兢然寻求的,还不是一些新鲜的精神的流露——同样的我们不该因为一张画或一尊象技术的外相的粗糙或生硬而忽略它所表现的生命与气魄。这且如此,何况有时作品的外相的粗糙与生硬正是它独具的性格的表现?

徐志摩所谈的不独适用于美术,对中国现代文学以及其他艺术发展也有启迪意义。他所说的是,无论写实还是现代风格,艺术技巧与"新鲜的精神"二者之间必须是同一的,但他想表达的是艺术中的生命与气魄是根本性的东西,当然,这离不开恰当的表现形式。耐人寻味的是,与徐志摩论争的徐悲鸿,在当时已经以写实风格显示出新的意义,徐悲鸿"将西方写实绘画引入中国,改变传统文人画以及因循守旧的绘画现象",这是"徐悲鸿在中国20世纪艺术革命过程中的重要成果"。他的写实也可说是对当时现代风格与时尚的反拨。正因此,他"反对形式主义、尊崇文化遗产的教育宗旨对中国美术界发生了良好的影响",也潜在地与中国共产党影响下的左翼美术运动现实主义美术形成了有机关联。

徐志摩与徐悲鸿的论争并未有胜负之别,只是当时中国美术发展中不同思想的碰撞。"同样在法国接受过欧洲文化影响的徐志摩与徐悲鸿在气质上完全不同",出生于贫寒家庭的徐悲鸿与富裕家庭成长的徐志摩显然有不同的艺术取向和艺术价值观。尽管徐悲鸿介绍西方艺术时尽可能省略了他反感的现代主义者,而徐志摩却能看到风尚背后法国后期印象主义的价值,这种对现代主义风尚的体认与20世纪30年代木刻艺术中的现代主义又产生了艺术思潮上的内在逻辑关联。可以看出,二人的论争实际上也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文化艺术界在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两个思想潮流上的不同显现,也是后来新兴木刻这一融合了现实精神、时代意识、斗争精神的艺术形式对两种思想的融合与汇通。

总体而言,作为20世纪初走出国门的一代诗人、学人,徐志摩有着深厚的旧学背景,也因此有着良好的全人化的艺术共通感,由此形成了中西古今调和的文化取向,可以说徐志摩是中国古典文化向现代文化转换的历史中间物。综合徐志摩几十年的诗歌与美术实践来看,审美共通感是其诗歌与美术、语言与视觉等不同思维与话语方式的基础,徐志摩的艺术观念也有着特别突出的古典为底色的现代文化取向。这尤为值得当下文学与美术研究深入思考与审视,走向21世纪的中国文学与美术,学科界限日益加深,彼此的文化视野愈益逼仄,过于注重自我的审美取向也限制了文学与美术的发展,我们的文学与美术显示出单薄的文化面向,而徐志摩的美术行动及其提出的一系列观念无疑是一面镜子,需要我们重新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