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第二家族浮出水面，许多曾经自认为是大人物的大人物们都会冒出一个疑问：有没有第一家族存在？他们在哪儿？
这些追随乌尔班和克劳狄而来的强者，同样有着这样的疑问。可惜在过往的接触中，他们并没有从两人口中听到过类似“第一家族”这样的字眼。他们更不知道冈仁波峰人是谁，他们从何而来？又为何隐遁在世界屋脊的深处？
克劳狄宣布来意之后，人群中依然寂静无声，他的话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乌尔班有些失望的摇头，然后说：“大罗布，你知道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吗？”
老人摇头。
“哼！就是你们身后的那团东西！”
在人群背后，山巅的中央，似乎矗立着一座白雪堆积起来的建筑，远远看着像是一座祭坛，或是一个简陋的神庙。
“知道吗？穿越于无数时空之间的‘精神长河’真正的降临了！一切灵魂的波动都会产生涟漪，只要这涟漪的振幅足够大，就能够被追本溯源。是你们在弄的这套把戏出卖了你们，哼！三十年了，你们仍旧贼心不死！甘做人类的公敌！”
“这是你们含血喷人！”老人终于安耐不住愤怒，脸上的每一根皱眉仿佛都活了，择人欲噬。
“含血喷人吗？我不是来跟你争论的，当年的事情早有公论。”乌尔班伸手向克劳狄一指，“忘了向你介绍，这位是‘御师’克劳狄，大汶古城当代的最强者。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御师’的威能吧？时代已经不同了，他们现在更胜从前十倍！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克劳狄佩刀可不是摆设，他曾在博尔堪地纳苦修五年。”
然后他又向后侧了侧身，“哦，对了，这些年轻人们不属于家族。但新的时代里，强者辈出，他们没准儿也会带来惊喜。”
“这就是你的威胁吗？！你们既然这么厉害，那么不妨试试把我们全都杀光！”
人群里有一位高大的青年站出来，面对乌尔班没有半分惧色，“冈仁波从来不惧牺牲！”
“嚯！勇气可嘉——大罗布，这人是谁？似乎很适合拿来杀掉立威嘛。”乌尔班左手的五指动了动，似乎有闪电在掌心中窜动。
大罗布把青年一把拉到自己身后，“他是冈仁波的族长觉如，你如果杀了他，所有的族人都会与你为敌。他说的没错，冈仁波从来不惧牺牲。你不是问那些故人是否还在吗？我告诉你，他们都死了，那些比他们年长的人也死了，甚至他们的孩子许多也都不在了！你看一看——”
大罗布转身向身后使劲的一挥手，“这些冈仁波峰人！这些族人，这些孩子，他们都是如此的年轻！我是唯一的老者！”
这里有男有女，每一个都顶着黑黝黝的脸膛，可确实如大罗布所说，他们都很年轻。最小的只有13、4岁，最年长的也就是像族长觉如这一辈分的，最多不到40岁。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乌尔班隐隐猜到了原因，却有些不敢相信。
大罗布厉声说：“因为所有年长的人，为了能让初生的婴儿活下来，自愿把自己生命的能量传递给孩子，无论那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然后，他们会找一个隐秘的雪窟，默默的死去！”
“这……让人印象深刻。”见闻广博如乌尔班，也从没听说过生存会是如此悲壮的一件事。
“我们背负着冤屈，苟活至今，还有什么能让我们畏惧吗？”
乌尔班沉声说道：“过去的事情已无法更改，你应该让这些孩子不必再经历这种苦难，所以你更应该抓住我带来的这次机会。大罗布，冈仁波峰与第二家族本就一脉同源，你们同样信奉‘初祖’，也认为自己是伟大的‘父兄’的后裔。你们和第二家族的血缘，甚至比跟‘老家伙’们更近！你们本应该成为第二家族的第七支脉！”
大罗布嘿嘿干笑两声，并不领情，“你是要帮我们洗刷罪名吗？那第一家族呢，他们答应吗？”
“时代已经不同了，现在可不是那群老家伙话事的时代！‘星陨’之夜，冈仁波的叛离只是第一步，后面跟着一连串的分裂和内战！知道吗？‘永恒之战’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真正开战了，这一次既不是休战期，也不是第二家族畏战，而是因为我们已经找不到像样的对手！世界早已松绑了，这是三十年的权力真空期，可怜的大罗布啊，你们这些年本不必躲的这么深的。”
大罗布脸色铁青，双眼犹如燃火，仿佛能烧穿这方寒冷世界。
“可惜呀，你们错过了时机。因为第二家族已经重新回来了！而且这次必将重登巅峰，带领人类开辟新的历史。”乌尔班忽然长叹一声，“老家伙，我已经不忍心再刺激你了——克劳狄，剩下的还是你来说吧。”
——
“这就是冈仁波峰吗？我在网络上查到，在公元历，冈仁波峰是一座受万民敬仰的神山呢。”
地势越来越高，这些天来一直弥漫的雾气也散去了，伊莎贝拉望着视野中那座巍峨的雪山，却体会不到朝圣的感觉。
“大衰退前后，大部分地名都要么南辕北辙，要么胡乱扣一个，这座山九成九不是过去传说里的那一座。”向紫阳忽然想到点儿什么，转过头去找后面的千秋月，“阿月，冈仁波这名字好像听说过，是不是在我们追查星陨之夜的时候？”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洛下之盟一直在致力于挖掘第二家族的老底，作为顶级的情报组织，他们的能力绝对是首屈一指。把近几十年来的所有线索逐一归纳，其中有用信息极少，但这并不像是第二家族的反情报能力厉害，更像是这些年他们真的没有涉足人类社会。
查找工作一路上溯，时间上至星辰大海时期，那个时代的联合政府是有史以来最强有力的政权。从蛛丝马迹中推测，这个联合政府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组织，似乎才是实际的控制者。
“利用代理人把控政治和经济，喜欢用合纵连横的手段制衡各方，不爱直接使用暴力手段，尤其不喜暗杀、武力镇压这类恐怖主义手段，这些特点跟第二家族表现出来的风格可不太一样。”
林悦余曾经深受其苦，低声道：“单单最后一条，就能确定绝不是他们。”
向紫阳继续说：“从一本个人记述中，我们找到这么一句话：‘四名‘隐士’入京为质，欧、美二洲由是嚣声渐止，罢工与暴动未成蔓延之势。星陨夜后，‘隐士’得出，不知踪影。’如果这里说的隐士指的是第二家族六大支脉的隐士一脉，那第二家族应该与当时的掌权者处于对立面，而且还是处于被压制的境况中。”
“能压制第二家族？”容小真最喜欢这些八卦，莫名就很激动，“难不成还真有一个‘第一家族’，曾经比第二家族还牛逼？”
“但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星陨之夜后，联合政府以雪崩一样的速度全面瓦解，导致中央权力粉碎，先是分散到各大家族和公司掌握的最高联席议会，然后又层层下放到各自治领、政区，乃至各大城市的市政、军部和金融科技寡头。有各种文献记录了当时的混乱，我们发现在所有混乱发生之前，甚至早于公众得知星际舰队覆灭的消息，联合政府曾秘密处决一批叛徒。据说这批叛徒犯的是‘反人类罪’，地球舰队之所以被毁的渣子都不剩，正是因为这批人偷偷将联合舰队的所有航行日志全部发送给了未知的外星敌人。否则即使外星势力的科技再怎么远超地球，也没可能完成那么精准的打击。这次处决行动的代号就是‘冈仁波’，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巧合。”
“外星人的眼线？这……这可能吗？难道连跨宇宙种族的星际战争里，都会有带路党？这可是真正的亡族灭种啊！”
向紫阳摇头苦笑：“我不知道。如果这条信息是真的，那这批叛徒一定也曾身处核心。星际舰队的航行日志是绝密，根据日志信息就完全能预测整只舰队的行动。除了舰队的主舰，就只有联合政府的核心主机上才有，这种设备绝不是一般人能接触的。”
林悦余喃喃着说：“冈仁波……这个词在联合历时代使用的概率极低，一定是存在着什么关联，才会用这么一个代号——”她转头瞥了一眼本初，发现他正在皱眉沉思。
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几十年前的辛秘感兴趣，大卫带来的植物学家艾丽走在队伍前面，忽然大叫着冲大家挥手：“喂！快来看，我找到了一大丛小金杯！品质太棒了！”这一路他们搜寻到的零星小金杯和其他珍稀植物几乎全是艾丽发现的。
她这次找到的小金杯在一层厚厚的冰面下，只有从特定的角度才能透过两指宽的缝隙发现它们。比起雪山外缘的同类，这一丛涨势茂盛，结花量大，花朵色泽更艳丽，花蕊也更硕大。
凑近后，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虽然很淡，但这香气从鼻孔一路冲进脑颅，让人没来由的精神一振。
“你们看，还有这种小虫子，它们一定是被花香吸引来了，我猜小金杯就是由这些小东西来完成授粉的。”
艾丽在冰面上凿开了一小块窟窿，小心的把手伸进去，几只比米粒略大的小虫大胆的爬到她手上。她把小虫带出冰面，这小虫子浑身晶莹剔透，竟然是近乎透明的，吃下去的那些黄色的花粉就悬浮在身体里，另外在中心处有一小点蓝莹莹的脏器。
艾丽兴奋的说：“这株小金杯的根扎的很深，这种小虫子也是我们第一次看到，看来这附近很可能存在大规模的生长。我们没有找错地方！现在是不是就地解散，大家各自负责搜寻一片地方？”
“请等等！”
喊话的是通讯专家吉尔莫，他向伊莎贝拉送去一个请示的眼神，见她点头，才向众人宣布：“小金杯的事先放放，我们发现了大规模的敌情，应该是众妙的另一支科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