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在民国时代的尴尬:曾经一度被禁止

民国初年,在那个中西文化碰撞异常激烈的年代,不少下过西洋、东洋,“开过眼”的军政界、文化界人士,都曾经走向了一个极端——认为很多东方文明和传统都是落后的,必须得摈弃,甚至得出了这样一种结论:近代中国之所以落后、腐败,就是因为旧的传统文化在作祟;而旧传统文化之所以这样顽固正是因为汉字的存在。于是号召废除汉字,用拉丁字母重新拼写一套“西化”的中文。

新文化运动中的拉丁化课本

这种大环境下,连承载着数千年中华文明的汉字差点都给灭掉了,何况被视为“封建残余载体”的春节。

从表面上看,不让过春节,其实是受到了日本的启发。

明治维新前,日本与中国国情大体类似,闭关锁国,被动的让西方的坚船利炮打开了国门。之后,日本搞了近代化改革,发奋图强,脱亚入欧、文明开化,没几年效果就杠杠的。尤其是在甲午中日战争和日俄战争的巨大刺激下,中国的有识之士似乎找到了崛起和复兴的榜样,出现了向日本学习、处处效仿日本的数次高潮。

1907年,早稻田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合影,规模壮观

日本自7世纪末(中国唐代)开始,就一直坚持使用中国历法,春节属于日本举国欢庆的最重要的节日,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过得十分有年味儿。

然而,在明治维新的“脱亚入欧,文明开化”的改革中,从1873年开始,明治政府强制推行了国际公历,正式废除农历,把元旦定为迎接新一年的“正日”,严禁民间私自“过春节”。从此,日本人再“过年”,就是过公历元旦的一月一号了。

下图是建议效仿西方,强行改变日本人“过年”习惯的福泽谕吉,被尊为启蒙思想家,头像上了一万日元。不过,福泽谕吉本人却是位汉学家,曾经把《左传》通读了11遍。

当年,日本民间也曾表示过极度不满,但在革新的大环境下,加上政府的一系列非常严苛的强制性法令政令,从此,日本在“过年”方面,就正式”脱亚入欧“了。

再回到咱们中国。民国初年,临时政府虽然强力推行新历法,但也考虑到春节作为中国人最重视、最隆重的一个节日,民众生活的需要和传统习惯的影响,采取了折中的方式——公务员们都是按公历元旦放假,春节还得照常上班;但对于民间“过年”的行为,政府是不太管的。

然而,到了国民政府时代,手段就明显“激进的多了。

民国政府曾一度不满二元历法结构的存在,试图全部统一使用公历,将传统节日习俗全部搬到新的历法系统中,全国范围内禁止农历新年,想”拜年“的,就放到元旦去“拜”好了。

比如,1930年,政府重申:“移置废历新年休假日期及各种礼仪点缀娱乐等于国历新年:(一)贺年、团拜、祀祖、春宴、观灯、扎彩、贴春联等一律移置国历(公历)新年前后举行;(二)由党政机关积极施行,并先期布告人民一体遵照办理,废历新年不许放假,亦不得假藉其他名义放假.....”

在行动上,国民政府也曾一度雷厉风行——春节期间派警察到关门停业的商店,强迫其开门营业,并将元宝茶及供祀的果品捣毁,勒令不改的,还要处以罚金,甚至连大集上卖年历的小贩都被抓到了拘留所;在敏感的那几天,喊“恭喜发财”,就会被视为反动的旧势力。

当年,一篇报道称“大年初一”为“腐化名辞”

不过,即便如此做法,效果还是非常不理想,民间依旧坚持过着自己的春节,当局也无可奈何。到了1934年初,南京国民政府停止了强制废除农历的法令,只是还执着的坚持公务机关人员元旦放假,春节不放假的作法;而民间呢,又可名正言顺地过农历春节了。

还有一次,春节也险些被当成“封建残余”灭掉。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以“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和“移风易俗”为口号,号召全体国民废除农历新年。

还好,这回,仅仅是喊了喊口号,没有放假而已,并没有采取什么强制措施。

到了现在呢,别说咱们自己高调过春节,把“过年”当成了拉动内需消费的“黄金周”。甚至当今的春节,已经成为带有浓重中国风味的世界性节日,几十个国家主动把春节定位了自己的法定假日。剩下的呢,中国人过节的时候,他们也都没闲着,花了不少心思,变着法子的来营造“中国节日气氛”,来吸引中国游客“买买买”,有头有脸的政客们,都要去唐人街去拜个中国年。

比如,最著名的段子——再有权势的小孩儿,也避免不了被家长拉出来“背唐诗”的命运,指的就是2016年春节,特朗普当年4岁外孙女阿拉贝拉,摇头晃脑的背唐诗的视频。阿拉贝拉身穿红色旗袍,背景是个大大的“福”。小姑娘用普通话背诵了唐诗《悯农诗》和《咏鹅》。

此后,逢年过节,阿拉贝拉就得穿好中式服装,赶场子似的被她妈妈或者她姥爷拎着到处“秀才艺”,中文越来越顺溜,还参与了2017年中美领导人会晤的“接待工作”。姐弟两个小朋友,演唱了中文歌曲《茉莉花》,背诵《三字经》和唐诗,一口一个“爷爷、奶奶”的叫着。

现在看,春节在近一个世纪来的“遭遇”,更证明了,有实力才有魅力。春节的数次险些被“废”,其实就是当年的人们迫切希望追赶西方的心情和自卑感在作祟,这让他们容易变得矫枉过正,甚至过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