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果果
路小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老婆孩子都已经睡下了。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
他还在思考下午接到的电话，是四叔打来的。从小最疼他的人就是四叔，家里有好吃的也给他留着，还时常给他买衣服穿，让从小就是留守儿童的路小西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离开家乡大概有十年的时间了，这期间很少回去，和四叔的联系也渐渐少了些，尽管偶尔通个电话，儿时的那种依赖性似乎已经不那么强了。
四叔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最终还是说出想借点钱，隔着电话路小西都能感觉到四叔红着脸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这么多年，无论什么事情，四叔从没有张口向他借过钱，这一次，怕是真遇到了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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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西想起四叔黑红的脸膛，一阵心疼，那是一张典型的农民的脸。要是前两年，这钱无论如何都能借，可是眼下，他们有了买房子的计划，而且已经看了好几个月，正在对比最后两套，不知道妻子会怎么想。
路小西朝着卧室的方向望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妻子为了买房的事很是上心，还为此找了个兼职，就是想着多付些首付，这样就能少贷点款，以后还起房贷来多少还能轻松一些。可眼下，该如何跟妻子开口呢？
路小西挠了挠头，闭上眼睛躺在漆黑的夜里。他想起小时候四叔骑着自行车送他上学的情景，下过雨的土路变得泥泞不堪，自行车骑不了两步就要清理一下轮子上的泥巴，四叔从不嫌麻烦，有时候还扛起自行车，瘦小的路小西就跟在后面。
还有一次下着大雨，学校让交粮食。九九年那会儿，镇上的初中还是用粮食换粮票用，食堂里只收粮票，不收现金。四叔推着自行车驮着满满一大袋子蒙了几层塑料布的麦子，换了厚厚一沓粮票，“小西，想吃啥就吃啥，别省着，用完了叔再给你送。”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被憨厚朴实的四叔感动过了，现在，他有了难处，无论如何都应该搭把手，况且，这么多年四叔从来没有张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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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该如何跟妻子说这件事呢？路小西心里很明白，如果把钱借出去，房子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灯亮了，妻子披着衣服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哎哟，吓我一跳，你怎么不开灯啊！”妻子尖着嗓子，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她定睛一看，觉得路小西有点不对劲，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怎么了这是？有事？”她焦急地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没生病啊，嗯？”她递过一个眼神，努了努下巴，似乎在询问。
路小西深吸一口气，准备和盘托出。“那个，四叔来了个电话，家里有点急事，想借点钱。”说完他抬眼看着妻子，没想到，她只犹豫了几秒钟，就坚定地点了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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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难过？”路小西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妻子，他原以为妻子不会同意，“那房子……”还没等他说完，妻子笑了，伸出胳膊揽着了他的脖子。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也是你一直的做人准则吧，更何况是这么疼爱你的四叔。”妻子的话让路小西很是感动。“没关系，租的房子不也挺好吗？在哪不是生活呀，只要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就好。”
路小西的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他把头埋在妻子的臂弯里，郑重地说着谢谢。妻子说得对，只要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就好，在哪生活都一样。
第二天，路小西开着车回老家了，他准备亲自把钱送到四叔手里，还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