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过去的故事,正义与邪恶,在这里的生死较量

美丽的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位于青海西南部的玉树藏族自治州境内。它是一块横跨青海、新疆、西藏三省区之间的高山台地,总面积4.5万平方公里。是中国建成面积最大,海拔最高,野生动物资源最为丰富的自然保护区。

可可西里,藏语意为“美丽的少女”,它的确是中华民族的文明珍珠,这里不仅仅是长江的源头,而且蕴含着极其丰富的自然资源,是我国黄金等稀有矿藏储量最丰富的地区之一。

地理位置

整个保护区是大片的无人区,人烟罕至的自然环境,让这里成了藏羚羊、野牦牛、藏野驴、白唇鹿等青藏高原上特有的珍稀野生动物、植物的天然栖息环境。其平均海拔在4600米以上,保护区内分布着高原极其少见的众多冰川和大量湖泊,为各种珍稀物种的繁衍,提供了极佳的生存之地。

独有的高原生态环境,让可可西里被誉为“世界第三极”和青藏高原珍稀野生动物基因库,在自然环境保护,生物多样性保护,科学研究和生态探险旅游等方面具有重要的科研和生态价值。

但是,本文不是一篇旅游风光文,而是阅读可可西里痛苦的过去。曾经这里贪婪的人性与高尚的情怀誓不两立,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正义与邪恶的生死搏杀。

可可西里的现在,正是默默无闻的勇士用生命和鲜血为我们守护而来。


自然


神圣


野驴


“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马克思《资本论》

天劫

上世纪改革开放初期的1984年,自从在可可西里地区发现了马兰山金矿,大量淘金者和寻矿人涌入了这片高原无人区,打破了这里无数万年的平静。在可可西西被挖的千疮百孔之际,他们发现了比金子更值钱的东西 - 可可西里的精灵,藏羚羊。

用藏羚羊绒制成的披肩称为“沙图什”,是世界公认的最精美最柔软的披肩。1米7长的披肩,重量只有300-400克,柔软到可以从指环里面穿过,因此其被称为“指环披肩”,每编织这么一条披肩,就需要猎杀三到四只藏羚羊。

在青海当地,当时一张藏羚羊皮收购价是500元,而运到中印边界,则可达1500元。藏羚羊绒从西藏走私到印度和克什米尔,最终去往了意大利和法国。

西方时尚界对沙图什的追求是导致盗猎大幅度上升的直接原因。世界顶级奢侈品牌的“沙图什”披肩和丝巾,最高可以卖到30000美金一条,其在欧美市场销售火爆。

藏羚羊的天劫来了,大量的盗猎者开始大肆捕杀它们,在1980年至1989年的十年间,每年估计有2万只藏羚羊因为沙图什的原因被猎杀,而到了九十年代初期,这种情况变本加厉,从八十年代的偷偷摸摸盗猎,已经发展到有组织,有计划的大范围公开性屠杀。

他们白天驾驶越野车跟踪藏羚羊,到了夜晚用汽车包围羊群,然后突然开大灯,突如其来的灯光让羊因为瞬间失明而呆立不动,这时候,他们用冲锋枪和突击步枪开始了扫射……

在种群灭绝式的杀戮下,可可西里地区藏羚羊的数量从历史纪录中的百万头之多,锐减到九十年代初期的两万头。正是因国际市场对沙图什披肩的需求,20世纪最后20年的大量偷猎,使数量急剧下降,1995年统计,全西藏也只剩5万多只。这个物种,已经濒临灭绝边缘。

有毫无人性,就是舍生忘死

杰桑·索南达杰,青海玉树治多县人,1974年毕业于青海民族学院,时任治多县县委副书记。1992年7月,索南达杰组织中国第一支武装反盗猎队伍:治多县西部工委。索南达杰任第一任书记,也就是这只队伍的队长,队员有俩人,加上他一共有三人,就是这三个人守护着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守护着不计其数的动物。

他们除了和盗猎者搏斗,还要与可可西里的环境较量。在原始状态的美景和生态的背后,藏着恶劣的自然环境。夏天,一不留神就被流沙和沼泽吞没;冬天,气温最低时能达到零下46摄氏度,一旦迷失,就只能在广袤无边的风雪中绝望。

治多县是贫困县,保护队几乎没有经费,装备靠借,连油钱都需要自己贴补。但就是这样的条件,索南达杰带领着他的兄弟,不惧风雪不畏枪口,用生命开始护卫生养他的土地。每次进山,出发前他们都要与亲友互相拥抱,大家心照不宣,这极可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出发,拥抱过后就是离别。

他们要去的地方,索南达杰曾经叹到“这里不是无人区,而是无法区”。在这里,法律已经不存在了,一切用枪说话。为了金钱和利益,盗猎者已经没有了人性而只有兽性,每年进山,他们都要埋葬一万多头藏羚羊尸体。这是一个多么触目惊心的数字,和不忍想象的场景。

索南达杰巡山休憩

但是不幸还是发生了,1994年1月18日,40岁的索南达杰和4名队员在可可西里抓获了20名盗猎分子,缴获了7辆汽车和1800多张藏羚羊皮,盗猎分子说,他们足足打了9天9夜……

在押送歹徒行至太阳湖附近时,遭歹徒袭击,索南达杰为保护藏羚羊在无人区与18名持枪偷猎者枪战,中弹牺牲。他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被寻找他的队员发现时,他已经被可可西里-40℃的风雪塑成一尊冰雕,成为了所有热爱生命的人们心中的英雄。

索南达杰烈士

在此之前,索南达杰一直在进行着申请建立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的事,索南达杰的牺牲震惊了各界及舆论,1995年10月,可可西里省级自然保护区成立,索南达杰用生命唤起了社会对可可西里的关注。

索南达杰死后,原本坐办公室的公务员妹夫,奇卡·扎巴多杰自降一级,毛遂自荐成为西部工委的第二任书记,继续姐夫未竟的事业。扎巴多杰重新组建保护队,但条件依然艰苦,没有正式编制,3把手枪,1把冲锋枪,10个人,却要管理4.5万平方公里的可可西里......

艰苦条件

“县里真正给我们拨过的就是300块油钱。”扎巴多杰叙述道。“盗猎者的的枪多装备好,子弹也多,扎巴和队员们的枪根本不够用,他们就把手铐装在枪套里,吓唬盗猎者,但是不敢拿出来,怕露馅儿,有的人只能拿木头往前冲。

1996年,扎巴多杰带着保护队破获了一起反盗猎的大案,当他们进入盗猎现场的时候,看到了惨不忍睹的场景:

“全部是母羊,周围都是刚生下来的小羊羔,有的盗猎分子把母羚羊的肚子划开,小羚羊从肚子里露出来.....”扎巴多杰满是愤怒,“小羊羔被冻死的,饿死的很多,盗猎分子把母羚羊的皮剥掉了之后,小羚羊还去找奶吃。

尽管条件再艰难,3年不到的时间里,保护队一共破获盗猎案62起,抓获盗猎分子240人,缴获各类枪支56支,子弹万余发,缴获各类车57辆,搜出藏羚羊皮3180张……

但4.5万平方公里,就这几个人确实太困难了。有一回,他和队员们困在了无人区的泥沼,断水断粮三天,眼看大家就要不行了,扎巴多杰无奈亲自去打了一只羚羊。

后来提起这件事,他痛苦又自责,因为原本保护藏羚羊是他的使命。“但是,要保护这么多的野生动物和自然资源,这么多兄弟要活命......”

没有经费,人力和物力都不够,扎巴多杰仍旧认为,做这件事,是值得的,一点不后悔。

铁血书记

正是英雄们默默无闻忘我的付出,让曙光照进了这片无人区,国家和法律的力量,开始介入。1997年12月国务院批准并公布可可西里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知道在这片无人区所发生的种种惨烈又悲壮的故事。

1998年,扎巴多杰赴北京各大学演讲,到了北京,他不仅到学校,还到机关,到大马路上跟人讲述可可西里的故事....

当时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将要播出电影《杰桑.索南达杰》,由于下榻的招待所无法收看电影频道的节目,他决定找一家能看电影频道的餐馆吃饭。当电影《杰桑.索南达杰》播放到一半的时候,扎巴多杰泪流满面,他哭着说:“只要有人理解,我死在可可西里也心甘情愿!”

嫉恶如仇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从北京回家后的第二天晚上,扎巴多杰被一颗七七子弹,穿墙打死。继承索南达杰遗志的热血汉子,毫无预兆地就这样突然离开了他誓死守护的可可西里,只剩下墙壁上的子弹孔,留给热爱可可西里的人们一片悲伤和惋惜……

又一位可可西里的保护者牺牲,令世人震惊和瞩目。也加速了国家层面的保护行动。1998年12月,中国国家林业局发布了《中国藏羚羊保护白皮书》,呼吁国际社会通力合作保护藏羚羊,在签署了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的国家,将出售和拥有沙图什,列为违法行为。

就在黎明即将到来之时,英雄逝去,扼腕叹息。

从1999年开始,数个可可西里管理站、保护站与常设机构开始建立,大量的人员和设备开始充实到一线,可可西里的日常管理和保护,开始了24小时365天的运转。

可可西里、藏羚羊、是人类的瑰宝,不仅仅是国人在奋不顾身,同样也有外国友人在矢志不渝的保护着。1984年,乔治·夏勒博士成为第一个得到中国政府批准进入羌塘无人区开展研究的外国人,并由此开始了他在藏北长达十几年的调查。

在对藏羚羊研究过程中,他首先把藏羚羊数量急剧减少与绒毛贸易相联系,使沙图什背后的血腥公布于众。1992年乔治·夏勒在历经两年的跟踪调查之后,向人们公布了他的研究结果:制造沙图什的唯一原料是藏羚羊的羊绒,采集这种羊绒的唯一办法是先把藏羚羊杀死。

乔治·夏勒博士

它的报告在欧美掀起了舆论风暴,世界开始了联手保护藏羚羊的行动。沙图什制品被绝大多数国家列为了禁止进出口,欧美奢侈品生产商宣布将尽快减少和关闭沙图什产品。

2002年,一部以扎巴多杰为主线的纪录片《平衡》问世,豆瓣评分9.4。该片用真实的记录,触动人心的拷问荣获了“第十九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长篇纪录片奖。

2004年,以索南达杰为原型的电影《可可西里》上映,其用金马奖,让更多人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最大无人区曾经发生的故事。

无数志愿者和性情中人,被两位英雄的故事震动心灵,奔赴新建的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尽自己之力来保护这片土地。

2014年国家统计,藏羚羊的数目已增加到了30多万,2016年,国际上规模最大、最重要的世界性环保组织,IUCN将藏羚羊的等级则从濒危”降两级到“近危”。

2017年,在波兰克拉科夫举行的第41届世界遗产大会上,可可西里成为中国第51处世界遗产。

可可西里,在慢慢恢复往日的容颜和生机,英雄可以瞑目了。

附:2020年9月14日,潜逃多年,杀害索南达杰的凶手之一被青海警方抓获,目前案件正在审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