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吏少谋,其行多疏

悍吏少谋,其行多疏,挟之可也。凶狠的官吏往往智谋不足,他的行为多有疏忽之处,挟制他可以令他屈服。

谢罪的庾亮

东晋元帝时,庚亮为中书郎,兼领著作职,在太子宫讲学。晋元帝推崇刑法,就把《韩非子》一书交给皇太子,命皇太子苦读。庾亮为此向晋元帝提出异议说:

“申韩之学过于刻薄无情,伤害教化,若依此治吏治天下,当人人自危,恐误大事,激起事端,臣以为不该让太子读这种书。”

晋元帝不料至此,他开口说:“你先前对韩非子屡有赞辞,今日何又贬损其说呢?"

庾亮回答道:“韩非子有此高论,治学鲜有人及,臣自是仰慕。然治世当务实去虚,慎之又慎,岂可照搬?故臣有此一谏。”

晋元帝十分欣赏庚亮的直言,他收回成命,且对庾亮多有褒奖。

王敦心怀异志,时刻准备谋篡皇位,他忌恨庾亮,表面上却对他十分尊重。王敦的手下不以为然,对王教说:

“庚亮职不高、位不重,大人尚不把晋室放在眼里,何以对他心怀忌惮呢?"

王敦忧心地说:“满朝文武,能识破我用心的,只有庚亮一人而已。其他大臣多是有勇无谋之辈,挟制他们并不是难事。无奈庚亮与他们不同,却令我无法将其收服,故只得虚与委蛇了。”

王敦之乱被平定后,晋明帝身死,庾亮受明帝遗诏和司徒王导一起辅佐幼主。太后临朝听政时,庚亮权倾朝野,国家政事全凭庚亮一人裁决。

大权在握,庚亮的性情有变,渐渐行事苛刻起来,对朝廷官吏一味严责,做事也不留余地。不久,朝廷就怨声四起。

庾亮的好友一次劝他说:“你当初反对皇太子学那申韩之学,就是怕他粗暴行事,苛法治国。现在你一握权柄,处事治吏之法比申韩更甚,难道你忘了当日的初衷吗?"

康亮点头说:“你说得不错,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我也只好有所改变了。国家之事千头万绪,哪容得我耐下心来做那些事呢?"

康亮的好友脸上惊怪,重声说:“从前王导辅政,宽和治国,治吏有术,人皆畏服。你用强不分何人,简单严厉,只怕要惹出祸端。治天下者首先要耐烦隐忍,收拢人心,做不到这一点,你要有所作为,岂不是白日说梦?"

庾亮心中不悦,起身离开了。

南顿王司马宗见时局动荡,不由有了谋逆的野心。当庚亮得知这事时,他怒不可遏,马上就要派人诛杀司马宗。庚亮的一位谋士急忙劝阻说:

“司马宗乃皇室近亲,性格粗暴,行事鲁莽,量他不会有什么作为,大人不可急于问罪于他。大人不妨以此要挟,暗中点醒司马宗,让他明白大人已知道了他的图谋,他慑于朝廷的威势便不敢妄动了。"

庾亮一听火起,痛斥道:“乱臣贼子,哪能这样便宜了他!不杀此贼,他人当视我为无物,更添他们的不臣之心,此事绝不可姑息。"

庾亮的谋士苦苦摇头,再道:“司马宗一人并不足惧,可怕的是他身后的皇室宗亲,一旦大人将他诛杀,他们自会认为大人乃是有意削弱宗室的力量,局面就难以收拾了。以大局为重,大人还是暂消怒气,将司马宗收服为上。”

庚亮一心想要杀人立威,对谋士的劝谏终是未听,他不仅杀了司马宗,还把司马宗的哥哥贬为庶民。

此事传出,果然宗室怨怒,百官惊骇。地方大将苏峻借此时机,联合祖约一起兴兵反叛。庚亮派兵抵挡,结果大败,庚亮此刻才痛悔不已,自怪不听忠言。

平定苏峻的叛乱后,庾亮惶恐难安,他向皇帝叩头谢罪,哽咽说:“臣刚愎自用,治吏有失,不料让国家蒙难至此。臣罪该万死,不求宽恕,惟望后人以我为鉴。”

【小结】

嚣张难制的官吏,看似不好驾驭,其实这正是他们拙于心计的表现。没有了智谋,他的短处自然会过多地暴露出来,当权者只要抓住这些把柄来挟制他,这些人却是最易收服。任何官吏都有他的短处,如何利用他们的短处为己所用,这也正是封建官场的腐朽所在:在不损当权者私利的前提下,官吏即使干了再多的坏事,只要对主子表示归顺,他们也未必会得到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