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這次疫情,文娛行業停業最早,復工最晚,整個上下游產業都受到巨大影響。希望能夠有更多的媒體傳遞KTV行業的正面形象,也同時能把當下疫情期間KTV行業所面臨的困境告訴更多的人。希望社會各界能關注KTV行業,重新認識這個健康的、積極的、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文化娛樂形式。
安靜的春天裡,KTV命懸一線
中國新聞週刊 記者:郭藝
這個春天過於安靜。
“現在我接到的電話,都是客人問現在能唱歌了嗎;而微信發來的信息,都是員工在問什麼時候能復工。”一位KTV經營者在網上如是說。
兩個答案都是未知。
3月29日,各大城市KTV的復工再次被叫停。據紅星新聞,這源於國家文旅部3月28日向全國發布的暫停各類復工的娛樂場所的緊急通知。4月8日,國務院發佈通知,建議低中高風險地區密閉式娛樂、休閒場所均暫不開業。
復工二次叫停,KTV行業“儘快開業”的希冀再次破滅。
疫情突然襲擊
生存艱難
2月10日,魅KTV的投資人吳海算了一筆賬:魅KTV月經營固定成本約551.5萬,賬戶餘額約1200萬,若再無營收只能撐2.176個月。
他表示,按照目前的情況,頂多活到4月份,除非投資人一直投錢。“如果我們破產,實際失業的人數有1500人左右,總的投資損失約4億元。”
“KTV行業就像一個高速行駛的列車,進得多出得多,行駛過程現金流非常穩,一旦這列車停下來,整個現金流就會受到挑戰。”美亞歌KTV管理諮詢公司創始人、KTV業內人士曾浩然表示。
春節前恰恰是KTV的“花錢高峰期”。供應商的錢要結算,員工薪資年終獎要發;要為春節大量備貨酒水和食品飲料;為應對春節忙檔,還要提前招聘和培訓人員。很多企業這幾項一支出,現金流就不多了。
據歷史數據,KTV企業的春節檔營收可佔全年營收20%-25%,若正常經營,資金很快可以回血。
但今年營收為零的情況下,租金要交,工資要發,設備要維護,諸多成本日復一日地消耗著KTV行業的生命。
已經有KTV撐不住了。王思聰曾一晚消費250萬的高端KTV——K歌之王在2月9日宣佈與200多名員工解除勞動合同,並給出薪酬發放、社保繳納的方案,如有超30%人不通過,公司將被迫進入破產清算程序。
溫莎KTV集團已經與盒馬鮮生達成“共享員工計劃”,輸送12%的基層員工到全國各地盒馬門店,既節省人員成本支出,也為希望為行業帶來信心支持。
“目前中國KTV業高速增長時代已經過去了,KTV企業的抗風險能力與恢復能力都會差一些。這次疫情將會淘汰一些盈利能力弱、現金流短缺、無品牌、無競爭力的單體店。”曾浩然表示。
據美亞歌KTV諮詢管理公司預測,2020年的全國KTV門店數量保守估計會損失1/5。
在這場生死考驗之前,KTV已然經歷過一輪劫難。
曾經野蠻生長
危機重重
錢櫃的關店潮,是KTV行業走向衰微的標誌性事件。
它曾經光輝無盡,作為富貴圈層的消遣地,承載著紙醉金迷的夜生活想象,傳聞王菲那英趙薇也曾現身此地。2008年朝外店僅跨年夜的單日營收高達78萬元,週五進賬穩定在30萬元。
而2013年,週五的營收已經下降了一半,客流量也只有原來的20%。
2014年錢櫃上海復興公園店停止營業,韓寒曾感慨歲月變遷;2015年,錢櫃在北京的首家門店“朝外錢櫃”關閉。在北京僅剩下最後一家。
據界面新聞,店面營收大幅下滑,無力承擔租金是錢櫃最直接的閉店原因。
同一時期,萬達集團旗下的KTV品牌大歌星全線關閉。樂聖、麥樂迪等老牌KTV也在縮減門店。
據企查查專業版數據,2009年開始,KTV相關企業註銷吊銷量逐年增加,2019企業註銷吊銷量最多,全年註銷吊銷量達4609家。
這種凋敝,是它們在幾年前的黃金時期萬萬不曾想到的。
某連鎖KTV負責人曾對鏡像娛樂表示,KTV行業最賺錢的時候是2004年前後,新開一家店基本在18個月內就能回本。
開店潮拉開帷幕,KTV如雨後春筍佈滿了每座城市的街巷。據Frost&Sullivan數據,KTV門店數量2014-2018年複合增長率為0.3%,預計未來五年能達到1.2%。
但野蠻生長的伏筆也就此埋下。KTV市場規模2014-2018年複合增長率為2.2%,預計2019-2023年降至1.2%。簡單說,店鋪越開越多,但市場增長空間變小了。
產業過剩導致同行之間開展價格大戰。很多KTV表面生意火爆,其實是賠本賺吆喝,寧可不賺錢也要拉攏人氣。
美亞歌KTV管理諮詢公司認為,價格戰最終是雙輸、多輸的結果。“一家降價,自己賺不到錢,同行也跟著降價,最後家家沒有利潤,也沒有利潤為消費者提供優質消費體驗。”
更何況單調吵鬧的KTV,已經不是年輕人玩耍的最佳選擇。
據2014年調查,77.3%的年輕用戶減少了去KTV的次數。33.9%的用戶覺得膩了,47.2%的用戶表示有其他娛樂項目。
老年人反而開始成群結隊走進冬暖夏涼、性價比高的包廂。據廣州日報2017年調查,某KTV上午11時-下午4時老年客人佔八成。他們看中KTV在白天的性價比,在這裡唱歌休息,吃果盤聊天,順便解決午飯問題。
“始於社交,終於社交”的KTV,並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曾經夜夜貢獻消費力的年輕人變了。
90後變得更忙了,朋友越來越難聚,KTV只不過是曾經相聚的回憶;對於自稱社恐更年輕一代,KTV是一種生疏而淡漠的存在。
一邊聽別人歇斯底里唱《死了都要愛》,一邊湊到旁人耳邊扯著嗓子說兩句話;除去輪流拿著話筒唱幾首歌,其餘時間各自蜷在包廂裡玩手機打發無聊。
對他們來說,這樣的社交模式太過喧囂、零散和低效,不過是一場令人尷尬的集體土嗨。
“KTV給人的社交壓力太大了,會唱才有存在感,不會唱的人索然無味”,來捧場的聽眾漸漸不愛去了,而專注演唱的麥霸們,也在新的地方找到了引吭高歌的樂趣。
線上K歌寡頭
橫空出世
他們的新選擇是線上K歌平臺。
2012年,唱吧橫空出世,上線僅五天就登上APP Store第一名。兩年後,騰訊的全民K歌誕生,和唱吧並列成為行業最初幾年的雙寡頭。
唱吧開啟了線上唱歌工具時代,也刷新了人們的娛樂認知:原來不去KTV包廂,對著手機唱歌也能很好聽、很盡興。
可以選擇KTV、劇場、演唱會等多種混響效果;可以一鍵修音,添加和聲;搖晃手機即可鼓掌音效,新歌曲目更新也快……線上K歌功能多樣、新奇和個性化,而且還免費。
主打熟人社交的全民K歌,則通過深挖用戶唱歌場景需求,把KTV原有的社交屬性做得更熨帖,還避免了線下KTV包廂一切社交尷尬。
它依託騰訊天然社交鏈優勢,把微信和QQ的熟人順利嫁接到K歌平臺裡,可以和朋友對唱、合唱、PK打擂臺;可以把錄好的得意金曲分享到朋友圈,然後坐等大家點贊。
線上K歌的平臺愈演愈烈,阿里的“唱鴨”、“鯨鳴”,網易雲的“音街”也正在加速佈局。
據《2019年度95後用戶K歌洞察報告》,在線K歌用戶規模超過3億人,95後已經成為主力用戶群體。
更年輕一代的需求,也催生了配樂器彈唱、創作歌曲、錄製屬於自己的MV等新玩法上線,“在線唱歌”這件事變得更立體和豐富。
疫情宅家期間線上經濟爆發,K歌平臺也在搶奪用戶的注意力。
唱吧舉辦線上雲K歌活動,推出抗疫翻唱比賽、遊戲包房、連麥排麥等新鮮玩法;全民K歌主打邀約藝人空降在線歌房,為用戶領唱新年祝福歌曲,還下發了免費的7天會員體驗券。
線上K歌平臺如火如荼,龍爭虎鬥時,線下KTV門店一片寂靜,動靜全無。
在這更現代、更年輕的在線賽道上,它似乎已經失去了參賽資格。
未來期許方向
生存第一
除去線上唱K軟件的衝擊,2016年出現的迷你KTV也在線下爭奪市場蛋糕。
約三五好友唱歌已經太過隆重,心血來潮想吼兩嗓子的需求,完全可以在吃飯等位、觀影等開場,逛街休息的碎片化時間裡用幾首歌消解掉。
據艾媒網分析,2019中國線下迷你KTV市場規模將達70.2億元。一個個低成本、回報快的小巧的玻璃房子,為尾大不掉的傳統KTV行業雪上加霜。
據天津日報,一臺迷你KTV成本只需2-3萬,加上電費、運營維護費等,每臺成本約4萬元,2平米的佔地面積,月租金1000-2000元,正常運營約3個月即可回本。而即使在KTV經營最好的時期,回本也要18個月。
從前一家KTV的對手可能只是另一家KTV,如今從KTV出走的客人,可能在線上練歌房連麥K歌,在家跟著抖音跳舞,在遊戲或動森釣魚大賽裡不能自拔,也可能走進了酒吧、轟趴館、密室逃脫或桌遊店。
它曾是90年代的寵兒,引領羞澀內斂的國人放聲歌唱,如今在新娛樂消費的時代裡沉浮,在疫情這股迎頭大浪中命懸一線。
曾浩然認為,線上娛樂對傳統KTV的衝擊有限,畢竟這是兩種不同的業態。KTV的根本問題是落後的產業模式。
“20年來KTV的消費體驗,無非是在包廂裡唱歌吃飯喝酒,企業經營依舊是一成不變的坐商模式,簡單說就是每天開門等客,誰能來、來多少、消費多少都是聽天由命。”
未來的KTV也應有一些多元化場景,比如在KTV定製生日派對、滿月宴、公司聚會或同學會等,基於個人體驗打造新型消費模式。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目前諸多KTV經營者最關心的問題是如何活下來:“餐飲堂食都已經開了,幾桌人都可以聚在一個大廳吃飯了。獨立包廂的KTV難道不會更安全嗎?”
在他們焦急的等待中,也抱有一絲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