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用构思技巧系列之一:风物作用

一、方法指引

记叙文在叙事过程中加入一个风物,可以丰富文章内容,还可以使文章各部分之间关系更紧密,还可以巧妙地深化主题。

构思关键:写物必写人,人与物不分离,物品即人品。

二、名家示范

苦瓜

肖复兴

原来我家有个小院,院里可以种些花草和蔬菜。这些活儿,都是母亲特别喜欢做的。把那些花草蔬菜侍弄得姹紫嫣红,像是给自己的儿女收拾得眉清目秀、招人眼目,母亲的心里很舒坦。

那时,母亲每年都特别喜欢种苦瓜。其实,这么说并不准确,是我特别喜欢苦瓜。刚开始,是我从别人家里要回苦瓜籽,给母亲种,并对她说:“这玩意儿特别好玩,皮是绿的,里面的瓤和籽是红的!”我之所以喜欢苦瓜,最初的原因就是它里面的瓤和籽格外吸引我。苦瓜结在架上,母亲一直不摘,就让它们那么老着,一直挂到秋风起时。越老,它们里面的瓤和籽越红,红得像玛瑙、像热血、像燃烧了一天的落日。当我掰开苦瓜,兴奋地注视着这两片像船一样盛满了鲜红欲滴的瓤和籽瓜时,母亲总要眯缝起昏花的老眼看着,露出和我一样喜出望外的神情,仿佛那是她老人家的杰作,是她才能给予我的欧·亨利式的意外结尾,让我看到苦瓜最终这一落日般的血红和辉煌。

(写母亲种苦瓜,母亲欣喜地看苦瓜的红瓤、红籽。写母亲,也写苦瓜。)

以后,我发现苦瓜做菜其实很好吃。无论做汤,还是炒肉,都有一种清苦味。那苦味,格外别致,既不会传染上肉或别的菜,又有一种苦中蕴含的清香和苦味淡去的清新。

像喜欢院里母亲种的苦瓜一样,我喜欢上了苦瓜这一道菜。每年夏天,母亲都会经常从小院里摘下沾着露水珠的鲜嫩的苦瓜,给我炒一盘苦瓜青椒肉丝。它成了我家夏日饭桌上一道经久不衰的家常菜。

自从这之后,再见不到苦瓜瓤和籽鲜红欲滴的时候了,是因为再等不到那时候了。

这样的菜,一直吃到我离开了小院,搬进了楼房。住进楼房,依然爱吃这样的菜,只是再吃不到母亲亲手种、亲手摘的苦瓜了,只能吃母亲亲手炒的苦瓜了。

一直吃到母亲六年前去世。

(写母亲炒苦瓜给我吃,写母亲,也写苦瓜。)

如今,依然爱吃这样的菜,只是母亲再也不能为我亲手到厨房去将青嫩的苦瓜切成丝,再掂起炒锅亲手将它炒熟,端上自家的餐桌了。

因为常吃苦瓜,便常想起母亲。其实,母亲并不爱吃苦瓜。除了头几次,在我一再的怂恿下,勉强动了几筷子,皱起眉头,便不再问津。母亲实在忍受不了那股子异样的苦味。她说过,苦瓜还是留着看红瓤红籽好。可是,她依然每年夏天当苦瓜爬满架时,为我清炒一盘我特别喜欢吃的苦瓜肉丝。

(回忆母亲炒苦瓜,却不吃苦瓜,她其实爱看苦瓜的红瓤红籽。写母亲,也写苦瓜。)

最近,看了一则介绍苦瓜的短文,上面有这样一段文字:“苦瓜味苦,但它从不把苦味传给其他食物。用苦瓜炒肉、——焖肉、炖肉,其肉丝毫不沾苦味,故而人们美其名曰‘君子菜’。”

不知怎么搞的,看完这段话,让我想起母亲。

(议论:苦瓜是“君子菜”,它不传递苦味给其它菜;母亲心中有苦从不说——爱看红瓤红籽的苦瓜,却因儿子爱吃苦瓜,就再也看不到红瓤红籽的苦瓜了。写苦瓜,也母亲,借苦瓜是“君子菜”来赞美母亲是“君子”。)


三、精当分析

这是肖复兴的名篇,全文围绕母亲与苦瓜的关系展开:母亲种苦瓜——母亲看苦瓜——母亲炒苦瓜——回忆母亲爱看苦瓜。本文情节丰富,板块之间关系紧密,结尾以瓜喻母,主题新颖,表达巧妙,都离不开“苦瓜”的作用。

在文中安排一个风物,关键点:(1)风物与人物在品质上有相同之处。(2)每一个板块中,写物必写人,人与物不分离。


四、习作展示

栀子花开抶

夏天是栀子花开的季节,当第一股热浪潜涌滚动时,栀子花便忘了时间似的疯长,那么纯净的花朵在烈日艳阳下,恣意地将花香浸透整个城市。

栀子花总是奶奶带来的,一朵或两朵,娇艳地慵懒地斜躲在奶奶的掌心,苍老的手掌仿佛蒙上一层清透的油纸,细密蔓延着掌纹。当我第一次望见栀子花时,便为它的清新美丽所吸引,一片片如雪的花瓣极深极深地陷入紧密的蓓蕾,仿佛羞掩着心事,净洁的素白中隐隐流动着青绿,在花蕊深处,旋出一股淡雅而悠远的芬芳,犹如深深浅浅的溪流,无语地流淌。

(奶奶送栀子花。)

那时,街上总有卖栀子花的人,叫卖声贯穿了整个炎夏,永远也开不败的栀子花。然而,我总是觉得他们手中的栀子花远不及奶奶的饱满温柔,奶奶的栀子花似乎被赋予了魔力,而奶奶总在炽热的阳光下细眯着昏黄的眼睛,微笑着望着欣喜的我,然后默默地将我遗落在栀子拾起,收藏,让时光把它们从素白变为暗黄。

(奶奶拾起我遗落的栀子花。)

我喜欢新鲜的栀子花,水灵动人,却总不明白奶奶为什么留着枯萎的花朵,干瘪寂寞,栀子花那么多,干嘛留着干花?

新鲜的栀子花会生小虫,这个细节让我对栀子花美好的印象大打折扣。黑色的小虫栖留在纯白的花瓣上,大煞风景。奶奶听后,笑道:“让它们留在上面吧。”我没说什么,目光却投向桌上枯萎的栀子花,花茶褐色的花瓣起着皱褶,仿佛老的佳人对镜哀思,寂寞的,荒凉的。

(奶奶保存枯萎的栀子花。)

可现在我发现了它的魅力:它没有美的外表,所以没有虫子偷偷走近,而正因它没有青春时的娇艳,我才会更被它隽永的香气所吸引。衰老的栀子花香是那么沉静,被赋予了岁月的古旧,因而历久弥香。当铅华洗尽,此时的栀子花或许才会真正显露出一个夏天积淀的美。

奶奶笑意流转,眼角细纹若波浪,流动着笑意,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奶奶就是青春逝去、却香气依存的栀子花——当金阳斜射入窗棂,给她的银发镀上了金光,我在她的眼神中读出与栀子花一样的沉静与馨香。

(奶奶像栀子花:花虽枯,香依旧;人虽老,爱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