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一生要經歷大大小小千萬次離別
對上班的媽媽說“拜拜”
對下課的老師鞠躬
在車站和朋友說再見
在機場對遠行的親人道珍重
“送別”看似是個鄭重的詞,不常用
其實貫穿了每個人的一生
從前人送別有三怕
一怕路遠路途險
二怕此生難再見
三怕日久人心變
哪怕到了當代
中國的高鐵其實只發展了12年
如今的人送別有三尬
一尬公交站車不來
二尬屋門口鞋難穿
三尬飛機晚點、沒趕上火車
不知你是否也有相似的體驗?
縱看古今人送別經驗
會發現送別實在是門藝術
一場完美的送別應該感情飽滿,過程流暢
送得有裡兒有面兒,微悲而不傷
可惜大學裡沒有這門課
大家可藉此文章切磋,相互增長。
現在的人不太把送別當一回事了。
通訊太方便,交通太發達,絕大部分的離別,都有機會以電話、微信、視頻的方式重聚。
異地戀的大學生,每天可以微信視頻,挑剔對方的髮型和著裝,抱怨腿毛與胡茬的茂盛。
長期在上海出差的男人,每天晚上可以和南京的妻子語音,商量中秋節該給老丈人送哪家月餅禮盒。
快70歲的老姐妹,分居杭州和內蒙,還能用老年手機通電話,吹噓孫子們的考試成績。
有首詩叫《卜算子》: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千年前一條長江的距離能讓情人相思成疾,如今的我們用同一個社交軟件、同一個購物網站,多走幾步路都能被熟人監控到,這世界不要太小!
相見不再艱難,相聚後的離別自然變得潦草。
大學生畢業,沒人好意思在站臺上哭泣、擁抱。回老家的以後微信聯繫,想闖蕩的,抬腳上了高鐵、飛機,一週之後,北上廣再聚首。
以前的電視劇,喜歡拍姑娘追火車的鏡頭,或者揮白手絹。如今看來覺得很遙遠,充滿了時代感,誰好意思模仿,傻不傻。
再說,現在送火車也不讓進站了,高鐵想追都追不上。
十幾年前的韓劇,拍丈夫坐上火車,服兵役,妻子把嘴貼到車窗上,兩人隔著玻璃吻別。現在這個鏡頭看見就想拉一下進度條。想要麼麼噠,微信表情包瞭解一下。
就連母愛都不好意思深沉了。孩子出國唸書,當媽的絕不在送機時掉眼淚,只掐著下飛機時間,發過去視頻邀請:“吃飯了嗎?東西落下了嗎?大便正常嗎?”還是家裡那套。
當代送別最彆扭的,還是文章開頭說的那三件事。為此送上三個生活小竅門,以後能用得上。
第一,手機中常備打車軟件。想象一下:老朋友多年不見,激動得熱淚盈眶,招待地盡心盡力,離別時送到車站,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話全說盡,車就是不來。最怕空氣突然安靜,送別時的熱情、依依不捨此刻憑空消失,連對視都顯得不合時宜。何以解救?唯有打車。
第二,半熟臉見面,不要在別人家裡。如果一定要在家見面,千萬不要穿太緊的鞋。只有到了臨出門繫鞋帶的那一刻,你才會懂得,主人和同行的夥伴一起無言地、目光灼灼地盯著你,看你穿那隻怎麼也踩不進去的鞋時,場面那麼可怕。
第三,千萬不要在送人去機場、車站後,6個小時內給人家發東西:一切順利吧?到了沒有?如果飛機晚點、火車沒趕上,你就不得不多說一句:要不在我家再住一晚?
謹記,謹記。
一場完美的送別,如同創作一幅水墨畫,創作時要精神飽滿,下筆要老到,動作連貫,一氣呵成,每一筆都不可有失。否則離人與送別者就不能盡歡。
古人文人最會送別。魏晉時期,中國就有了“送別詩”,送人遠行,多少話都不如一首詩有分量,有氛圍。“勿言一樽酒,何以慰相思”;“傾城遠追送,踐我千里道”。
後來就更多: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是送孟浩然;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是送李白;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是白居易送友人。一場離別本是小範圍的聚會,卻因一首好詩千古流傳,成了一段被銘記的歷史,這是文學最神奇的力量。
如果你都不熟悉,想必你熟悉那一首:老鐵今天要遠行,我們大家來送行。如此這般留不住,老鐵還是要遠行。
《還珠格格》中的送別詩,送的是老鐵。詩是笑話,那劇裡的場面卻很感人。有人遠行,同道中人相送,文章百篇的珍貴,勝過黃金百兩。且有排場,有面子,有情趣,能留下最美好的記憶。
古人重“禮”,送別也有一套完整的禮節,稱作“祖道”,非常隆重,要設置帷帳和酒宴,行者與送行者皆喝得酣暢淋漓,分別時才能將離別寄辭說得慷慨激昂。當代人不知道這個規矩,但是貫徹得很徹底:從大學到職場,凡是離別之日,就得去餐廳喝一頓,喝到吐,往往人就顯得仗義,辦事也變得容易了。
除了祖道和離別詩,古人送別還會舉辦遊園活動,園中風景優美,笙簫不斷,一派繁華沖淡了離別的蕭索,讓離人走得舒心,走得熱鬧。
再有有心者,就要送離人至碼頭、驛站、長亭。更有交情的,一直陪著走下去,經過長亭連短亭,再三告別,殷殷叮嚀,才兩眼含淚,揮手再見。
古人極重離別。因為當年水陸交通皆不發達,人們守著自己的祖產和土地,和家族一起生活,出了大事才會出遠門:趕考、求職、升遷、貶謫、婚嫁、因變故投奔親友。高鐵一日的行程,是古人的千山萬水,途中的飢渴和危險難以想象。一次離別,或許就是一生。
這樣望不到頭的離別,有時甚至無關交通的發達。上世紀60年代到70年代,多少知識分子上山下鄉,支援農村建設,後來就在農村生根。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回家。
中國人有“蓋棺定論”的習慣,因此特別重視“最後”。在一個地方生活的最後幾年,社交場合最後幾句話,生命最後的日子,影響了全局的評價。人們希望和別人、和世界體面的說再見。
趙麗蓉曾經是為全國觀眾喜愛的演員。她在評劇中演過阮媽、三仙姑,也在《西遊記》裡演過皇后。除了演小品,她總是配角,可她從不缺少演技和光彩,總是親切又和氣。2000年7月17日,她因病離世。送別那天,早上五點開始,近萬人自發聚集在靈車經過的路上,只為在心裡對她說一句“好走”。
她不算大明星,她是人民藝術家。
娛樂圈是最引人矚目的地方,而教育圈就低調得多,可是教育圈不缺少感人的送別場面。上個月,廈門六中的音樂教師高志凡因急病離世,年僅28歲。他離世後十多天,網上的悼念都沒有停止,很多媒體都登出了緬懷他的文章,學生在靈堂上集體為他唱《夜空中最亮的星》,孩子們唱到哽咽。
同事和師友都說,高老師是世上難得一見的好老師。他對音樂有絕對的敏銳和獨特的理解,對學生們能做到真正的有教無類。他鼓勵好學生唱歌,也和成績差的孩子打成一片。他推崇古典音樂,教學方法獨特,廈門六中合唱團已走紅網絡。
同事說,高志凡是是音樂的推廣者。可惜,如今他變成了夜空中的星星。希望能有老師、孩子在看到星星後找到方向。
歌裡總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知己,熟人最容易變“生”,送別最能檢驗一個人的為人和能力。品性好、能力強的人,在離開一個圈子時總能獲得更多挽留和惜別,古今皆如是。送別是一門藝術,離人與送行者都要經受很大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