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鷓鴣斑建盞

建窯自元代湮滅以來,不僅工藝失傳,特別是宋代古籍中記載的鷓鴣斑建盞也成了千古之謎。隨著近幾年考古工作的進展和對建窯的不斷深入,目前趨於一致的認識是建窯的確在宋代曾燒造茶家珍之的鷓鴣斑盞,糾正了鷓鴣斑盞僅出於吉州窯之說。


建盞的釉面花紋各種各樣,千差萬別。然而,鷓鴣斑建盞的花紋究竟如何呢?這個問題自宋代初期陶谷記載的鷓鴣斑盞起,至今歷時一千餘年,有關鷓鴣斑盞的說法多種多樣,卻找不到令人信服的依據。現代許多研究者,脫離了生產實踐這一最基本的環節,僅憑一些古籍資料和建盞實物的外觀作出的主觀推斷最終也難以自圓其說。筆者從事十餘年建盞工藝研究,想就此問題談談自己的見解,不妥之處敬請教。


關於鷓鴣斑建盞目前存在的幾種觀點:


為後文論述之便,在此先介紹三件有代表性的宋代建盞實物以及鷓鴣鳥的特徵。第一件是藏於日本大阪市立東洋陶磁美術館屬國寶級文物的油滴茶碗(本文簡稱「國寶油滴」);

第二件是藏於日本靜嘉堂文庫屬重要文化財的敞口油滴茶碗(本文簡稱「重文油滴」);

第三件是前些年國內發現的那塊黑釉白斑的殘片(該類建盞本文簡稱黑釉白斑盞)。

關於鷓鴣斑的特徵,範冬青先生在「鷓鴣斑考」一文中已做了十分詳細的介紹。目前學術界比較一致的認識是,宋代古籍記載的鷓鴣斑建盞,其特徵應與建窯一帶鷓鴣鳥的特徵類似,而建窯一帶鷓鴣鳥的特徵。應以鳥胸部羽毛黑底白斑這一最顯著的特徵為準。

據此,鷓鴣斑建盞的釉面花紋應是斑點狀而不是條紋狀。但由於斑點狀花紋的建盞有油滴和黑釉白斑盞兩類,使得學術界斑點派內部爭論不休,歸結起來,主要有如下三種觀點:


(1)鷓鴣斑建盞僅是黑釉白斑盞這一類,而油滴不是鷓鴣斑。其理由是黑釉白斑盞不僅釉面花紋與鳥的特徵相象,尤其是殘片底足刻有「供御」二字,而且該類實物發現極少,說明是建盞珍品——「鷓鴣斑」。

(2)鷓鴣斑建盞除了黑釉白斑盞之外,「重文油滴」也是鷓鴣斑,而「國寶油滴」只能仍屬油滴卻不能歸於鷓鴣斑這一類。其理由是「國寶油滴」的斑點不僅其大小、密度與鳥羽斑紋的特徵差別較大,尤其是斑點的表面存在鏡面反射,而鷓鴣鳥羽毛上的斑點沒有鏡面反射,所以「國寶油滴」不是鷓鴣斑。

(3) 鷓鴣斑建盞就是日本所稱的油滴建盞,而黑釉白盞斑僅是一種由人工刻意裝飾而成的品種,不是建盞珍品。筆者贊成這個觀點。


實際上,持上述三種觀點的學者在討論時都同意以下兩點。其一,鷓鴣斑盞釉面花紋是斑點狀而非條紋狀;其二,鷓鴣斑是建窯珍品。這從宋代古籍記載以及幾位著名詩人的詩句中也可以得知。但是,上述觀點不同的原因也恰恰就出在對這兩種依據的具體認識上。


筆者認為,由於建盞斑紋各種各樣、千差萬別,宋代人給予建盞的名稱是對於具有典型特徵的建盞而言的,其他建盞只能按類進行歸類。否則會出現名稱龐雜。甚至有些斑紋「四不象」而無法命名的問題。特別是同一類中如名稱過多,容易混淆,難以與社會溝通。


例如,兔毫盞這個名稱實質上是對於釉麵條紋具有流暢通達這一典型的建盞而言,因為這種建盞的條紋類似兔毛才被喻為兔毫盞。而建盞產品還有不計其數,釉麵條紋與色彩千差萬別的建盞都和典型的兔毫盞劃歸一類,是因為它們都具有條紋狀的斑紋這一共同特徵。


同理,「重文油滴」是典型的鷓鴣斑建盞,而「國寶油滴」因具有斑點狀花紋,它與條紋狀花紋的兔毫盞有重大區別,所以也應屬於鷓鴣斑這一類。這裡要注意,非典型不等於非珍品,因為是否典型是指與鳥的特徵相比而言,而建盞斑紋的優異與否要從整體評價。這牽涉到斑點的大小、疏密、閃光、清晰、色彩等等許多工藝難度與審美方面的問題,氧化或還原氣氛下都可以燒成。


本文節選自:《論鷓鴣斑建盞》一文,原載於1998年6月『陶瓷學報』,作者:李達。


發掘民間珍藏,傳播民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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