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記得七十年代的北大街什麼樣了

沒人記得七十年代的北大街什麼樣了

我所寫的北大街是指鐘樓到西華門什字,且是一九七六年前的北大街。

沒人記得七十年代的北大街什麼樣了

我家從一九五五年從鐘樓下的澇巷搬到北大街,一直到一九七零年遷移至二府街市政府家屬院。在北大街住了整整十五年,從小學到上初中,鄰居同學發小都在這裡,青春歲月最美好時光都在這條街上度過。

七十年代北大街大部分門面房都是平房,厚重的門板木插門,青瓦上長有雜草或青苔,低矮的平房一順齊,街道上抑或出現凹凸處到另一個建築物即拉齊,印象很深刻。

路東篇

和鐘樓相遙是市郵局,蘇式建築,建於五十年代中蘇友好時期,擱到現在仍不落伍,當時可是和報話大樓並駕的西安地標性建築。

吳大覺按摩診所是一個小門臉,屋內是套間,收拾的乾乾淨淨,吳大覺大夫身高一米八五以上,是盲人,高大魁梧,河南口音,夫人個矮小腳,但很利落,待人親切,頭梳的光溜。

若干年後才知曉吳大覺系國民黨十七路軍司令楊虎城私人醫生,擅長摸骨算命,摸骨即知人福貴,曾給李宗仁摸過骨並斷言年內連升三級,後都應驗,由此名聲大躁。

距吳大覺診所不遠高臺臺上有一家上海毛衣店,全是上海人。

“阿拉,儂曉得伐?”這是聽到最多的話。女人們穿的體面保養得好,和電影裡的大上海大家閨秀差不多。

我小學同學包小萍母親就是上海人,無正式工作,就靠織毛衣養家。毛衣店相鄰是個賣刷子的雜貨店,一到晚上京戲票友就唱上了,京胡京韻從房間傳到街上,晚上只要經過必能聽到京劇唱腔。

沒人記得七十年代的北大街什麼樣了

刷子店往北走約十米即到了西一路北口,有一家回坊泡饃館,味道不錯,父親帶我吃過好幾次呢,店面不大,早上吃的人多屋內坐不下,食客們端著碗蹲在地下刨著吃,嘴裡發出呼嚕呼嚕聲,讓人眼饞。

西一路北口有家賣油茶麻花的早點鋪,是回民兄弟開的,帶著圓白帽,肩上搭白毛巾,乾乾淨淨,利利颯颯,生意很好,麻花泡在油茶裡咬起來很糯,軟,香,現在很少能吃到那種香味了。

過了西一路北口越過三家住家戶凹進去有個高臺就到了娃娃書店,開店人已逾六十,滿頭白髮,人瘦削高挑,山西口音,書店不大,三排低矮長櫈,牆上糊滿報紙,樑上吊了盞電棒,二分錢可以看一天。我童年看小人書、連環畫都是在此度過的,簡單的歷史知識在此儲存的,很懷念童年時光。

人民劇院是陝西歌舞劇院指定劇場,我家居住地和它斜對門,過馬路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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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八個樣板戲之一舞劇《白毛女》就是陝歌出演的,六八年直到七零年,舞劇《白毛女》我最少看了七、八十場——當然都是翻牆進去,要麼從售票處挑簷邊呈三角型位置攀蹬,穿過廣告縫隙跳躍而下,要麼從群眾巷後牆扒扶電線杆溜下——我至今都能說出那些演員的名字,裴鴻、趙長順、武世民、毛飛、屈仲茹等等名演員,這些演員對我影響很大。後來我從事業餘舞蹈工作十年,和童年這段經歷太有關係了。

與人民劇院相鄰有家茶館,是比我大一級同學祥林家開的。往裡走就是群眾巷,居住在此的大都是低層社會居民,河南人居多,拉架子車,裝卸工,收費品,擺煙攤,賣茶水,大多數人的全部收入都來自這些養家餬口的手段。

西華門東南角佇立一交警崗樓,其職能是紅綠燈人工調控,或大喇叭指揮違章車輛前行,得上六步臺階才能入內,象個微形碉堡,擱到現在讓人覺得怪怪的。

路西篇

鐘樓下的北大街西北角,那時間象是個公交車調度站,好多路汽車始發站都從這駛出,調度站門臉不大地勢低窪,下好幾級臺階才能進入院子。

不遠處有處電車終點車場,出出進進的。當時電車都是帶辮子的,上方有電纜軌道靠電運行的,時不時還掉軌,靠人用力甩杆才可運行。

電車場左鄰是家窄窄的獨院,中院低窪得下臺階,住了戶唐姓人家,地主成份,文革中紅衛兵將其家趕回原籍,北大街紅衛兵組織佔領他家,在其家辦公,頭頭姓曹,我們私下都喚他”二曹”,我曾跟著他在此住過幾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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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美協在北大街路西,畫家石魯、趙望雲,在此居住 文革中美協門口貼滿大字報,畫的漫畫主角是石魯,一頭枯草長髮,瘦削的胸肋骨可見,卻鼓起肚皮,題字:石魯練氣功,仇視造反派等等。

其間我也見過石魯,確是一頭長發,亂且髒,昂著頭出院子桀驁不馴樣子。

美協院子我也進去過,平房窗戶開著裡邊扔的到處是字畫,沒人拿,那時候人都覺得這些東西不好,髒,但就是沒人裹挾帶走。當時氣氛下,人就是這樣崇高無私。

美協緊鄰是北一門市部,除了北大街商場,它就是西華門到鐘樓最大商場了,記得有個櫃檯售鋼筆,營業員徐芸芸站臺,長得非常漂亮,皮膚白晰,白裡透紅,大眼睛,睫毛長,優雅得體。因為長得漂亮,惹的西安市不少閒人來到北一“花攪”徐芸芸,烏煙障氣,不得已領導將其調到西大街鐘錶店工作。

北一門市部左鄰是一家釘鞋輔子,河南人,娃多,老四桂花和我是小學同學。

往北走約十米有一家中藥房,後院住了三戶人家,麻子、拴群,是比我高兩屆校友。

栓群家挨藥房,有間不大門面,其父母靠彈棉花維持全家生計。栓群個矮,魁實,校舉重運動員,力量好,著名舉重教練李克電學生。

鄰居是延風理髮館,後院住了五戶人家,建娃、華子和我常在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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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館隔壁是紅衛旅館,上五臺階入院內,兩排廈房,窪下的流水方槽,過廳,後院,像是有錢人家獨院,五十年代公私合營改建成旅館,乾淨,古樸,安靜,舒適,是其主基調。

新城區毛筆廠門市部直面大街,旁有歪斜的入戶門,窄窄的通道,入院住了十戶人家,我家在最後有座小木樓一層居住,小木樓上下四間,樓上兩間是毛筆廠倉庫。

我們漸漸長大了,房子不夠住了,就聯合院中陳家兄弟,佔領了倉庫居住在樓上,當然父母也和毛筆廠領導溝通數次稱借住,總之就此住了下來。我對這個院子感情很深,鄰里關係也處的好。常在夢中夢到這個院子,無憂無慮年紀留下的都是美好純真回憶。

我家鄰院是楊貴民鑲牙所,其子狗娃長我一歲,常在一起玩,說一口農村方言話,我常常學他說話,逗小夥伴們哈哈笑。

星火照相館北大街南段僅此一家,櫥窗裡擺放人物照,很醒目。八十年代我結婚時就在星火照相館照的結婚照,現今看水平仍很高,其人物特徵,眼神,表情都抓的很準,惹得朋友們羨慕不已。

照相館過來是凹進去平房,窄窄的院子住了兩位北大街“厲害人物”,一位是“二曹”,一位是綽號“土匪”,在北大街名氣很大,我和他倆都有交集。

沒人記得七十年代的北大街什麼樣了

大風食品店留給我的印像很深。小時候家裡不夠吃,油水少,父親託人在大風店後院食品操作間買烙烤點心,油鍋內堆的焦糊的殘渣,買回後蒸花捲時摻油渣,黑糊糊的,但吃起來那個香喲,帶點甜,太難忘了。

還記得夏天大風家營業員支個桌子賣西瓜,街上較小的娃們,手託篩子蹲在地上,大人吃西瓜吐瓜子,娃娃們在下邊接,瓜汁滴到頭上也不睬,眼盯盯隨著上邊人頭轉向,挪動篩子接吐下的瓜子,一天下來也能接滿滿一篩子,回家後洗淨晾乾由父母們街上賣補貼家用。 那時候小孩們真懂事,小小年紀就知家裡難哪。

沒人記得七十年代的北大街什麼樣了

這一排過去是五金交電門市部,服裝店,大雜院,這個院子是路西居住人最多的大雜院,深且長,帶拐彎,密密麻麻,口音雜亂,滬、冀、陝、豫、川、鄂啥人都有。我有三個小學同學在此居住,建國、文明,還有個女同學,想不起名字了。

這個院子特點門樓古色古香,飛簷斗拱,黑色漆門,兩邊各一個石鼓,磨的錚光。遇上下雨,同學們就聚在簷下聊天,吹牛。

沒人記得七十年代的北大街什麼樣了

代代紅食堂,是北大街最有名飯店,生意很紅火,常爆滿,人滿為患。

那時年齡小,趴在玻璃窗前往裡看,有一天還真看到奇葩事——兩個外地人喝白酒,一人一瓶,一個將鞋脫了赤腳在水泥地上,一個胳肢窩各夾兩條毛巾,兩人頻頻碰杯,一會功夫赤腳著地的腳下一汪清水洇溼地面,另一位從胳肢窩下取出毛巾擰在地上,水滴啪啪掉入地下,兩人腳下都是水,兩瓶白酒喝完都沒離座位,兩人臉上紅亮紅亮,我和小夥伴看呆了。

放學途中經過代代紅食堂都會逗留一會,和同學們在一起瞎玩。

代代紅食堂往北走,寄賣所、水果店、書店、醫藥店、理髮館、油坊、西華門冰棍廠、商輔很多。

西華門什字以北就不太熟悉了。

沒人記得七十年代的北大街什麼樣了

回憶北大街居住往事,沒查資料,全憑記憶速寫,我都吃驚,寫起來很順,一下筆往事似有畫面,歷歷在目,清晰可見,時代烙印太深了。

如今北大街兩邊的房屋全是高樓大廈,路也寬闊,晚上燈光照射,奼紫嫣紅,很洋氣。沒人記得七十年代的北大街是什麼樣子的了。

   老西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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