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人類兩性關係中最複雜、隱秘又難以表達的感情。
作為支配我們感情生活最重要的情緒，它形態各異，即使是表達這些感情的電影，也被劃分為無數種類。
《水形物語》跨物種的劃破孤獨之愛，
《愛在記憶消逝前》斯賓塞夫婦的守護之愛，
《春嬌救志明》系列的楊千嬅與余文樂的糾纏之愛，
《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埃利奧和奧利弗同性之愛，
《魅影裁縫》DDL（丹尼爾·戴·劉易斯）與阿爾瑪之間的虐戀……
列舉的這些雖然類型不一，但內核還是被不倦的敘述無數次的——愛情。
作為三屆影帝的息影之作，DDL選擇《魅影縫匠》作為自己演藝生涯的終點。除了對老搭檔PTA（保羅·托馬斯·安德森）的信任之外，肯定就是劉皇叔中意了故事足夠優秀。
今天要說的電影跟《魅影縫匠》的相似之處，是虐戀的部分。
《苦月亮》
嗯，這是一部夫妻檔電影。
電影選擇從奈吉爾與奧斯卡兩對夫婦的故事交叉講述。
女主的飾演者艾瑪紐爾·塞尼耶 和本片導演羅曼·波蘭斯基是現實中的夫妻。
波蘭斯基夫婦
夫妻檔拍電影的不鮮見。
國內的姜文與周韻、賈樟柯與趙濤、馮小剛與徐帆。
國外的費里尼與瑪西娜、薩姆·門德斯與凱特·溫絲萊特、保羅·安德森與米拉喬沃維奇。
都在作品上合作過。
但是像羅曼·波蘭斯基這樣，讓比自己小33歲的名模妻子出演自己的大尺度電影就極其罕見了。
聊這部關於虐戀的電影繞不開它的導演——
羅曼·波蘭斯基。
說起他，總結就倆字：
怪才。
1962年正式出道，處女作一鳴驚人，驚悚片《水中刀》。別看片子老，保證現在看也能讓你驚出一身汗。
五年之後的1967年，《天師捉妖》上映。
這是他出道以來唯一一部自導自演的喜劇片，質感一般，波蘭斯基因為這部電影和第一任妻子莎朗·塔特 走到了一起。
沒錯，換誰都蠢蠢欲動，何況是多情有才的波蘭斯基。
此一時，才子佳人。
這一幕，羨煞旁人。
電影拍攝結束，兩人流程走的很快。
婚禮、懷孕。
真愛就是這樣，步步緊逼你都嫌慢。
1968年，《羅斯瑪麗的嬰兒》上映。此時的波蘭斯基順風順水，可以說是人生贏家。
次年8月9號，比弗利山莊的家裡，懷孕待產的莎朗塔特和四個好友，被邪教組織“曼森家族”殘忍殺害。
殘忍這個詞，見多了也就不“殘忍”了。
但是身中十六刀，嬰兒被剖腹取出的血腥場面，除了殘忍說不出別的。
僅僅是文字描述，都是讓人寒毛直豎的血腥畫面，我們覺得殘忍，到過現場的羅曼·波蘭斯基呢？
經歷喪妻喪子雙重創傷的波蘭斯基呢？
之後他的作品：《麥克白》、《唐人街》、《怪房客》與《苦月亮》等等。
在這些關於慾望、權利、倫理、人性與愛情的主題下，波蘭斯基給出了獨屬他自己的版本——
帶有創傷刻痕的版本。
瞭解這些，不管《苦月亮》的大尺度由誰出演，我們都沒法嘲弄那個製造他的人。
豆瓣近四萬人評分給出了8.2。
嗯，評分好於98%的情色片和90%的愛情片。
《苦月亮》的故事，波蘭斯基分了兩條線和兩個時空：
第一條來自英國的奈吉爾夫婦，婚後生活轉向平淡、失去激情，此時正經歷“七年之癢”。夫妻倆希望通過一次前往印度的旅行，修補婚姻裂隙。
奈吉爾夫婦分別由休·格蘭特與“英倫玫瑰”克里斯汀·斯科特·托馬斯飾演。
此時的時間線，也就是現在時空，故事都發生在這艘前往印度孟買的遊輪上。
電影開場，妻子菲奧娜在衛生間發現了難受嘔吐的漂亮女人。
這是兩對夫婦四個角色第一次交集，不長，輕擦而過。
晚飯過後妻子菲奧娜回房間睡覺，奈吉爾來到了遊輪上的酒吧。他再次遇到了昏倒在衛生間的女人，奈吉爾向她打招呼，但是她不記得奈吉爾。
短時間的兩次相遇，這個女人以完全不同的姿態出現。對於奈吉爾提到下午衛生間的事，她對奈吉爾的回應更是刻薄。
面對她的回應，我們和奈吉爾一樣一臉懵逼，這是一個患有失憶症的女人嗎？
顯然不是。
最開始的接觸對話，這個女人句句挑逗，攻擊的就是奈吉爾這個處在婚姻危機的男人最致命的弱點——
好奇心。
七年之癢的最大考驗是平淡的、沒有激情的婚姻生活。
面對這個陌生女人的挑逗，奈吉爾好奇心爆棚。
但是她說完話就離開了，不知所以的奈吉爾又碰到一個給他忠告的瘸子。
時長極短的兩場戲，由奈吉爾遇到的說著奇怪話的男人和女人，勾起奈吉爾強烈的性幻想輪廓。
第二條線——奧斯卡夫婦。
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是奧斯卡，儘管奈吉爾表面上表現的不情願，奧斯卡還是要他當聽眾。
奧斯卡講述的，是過去時空。
奧斯卡來自美國，繼承了豐厚遺產的他遷居巴黎。他渴望成為偶像海明威那樣的作家，認為來到巴黎他也會像海明威一樣靈感頻出。
初到巴黎，靈感沒來，豔遇先到。
奧斯卡在巴黎的96路公交車上遇到了讓他一見傾心的女孩，當時沒留聯繫方式，開始每天重複坐同一輛車公交，只想再次碰到她。
奧斯卡受到了暴擊，自認為這是天堂的一瞥。
此後的他雖然寫作不順，女人不斷。但是心裡始終被那個畫面牽動，他得找到這個女人。
最終奧斯卡找到了這個做餐廳侍應生的女孩。
Mimi，一個有情色暗示的名字，在她身上融合了女孩的成熟與稚氣。
很自然，兩個人陷入愛河。
從約會到同居，如果奧斯卡和咪咪的故事就這麼結束，真的太圓滿了。
別忘了坐在監視器後面的男人——羅曼·波蘭斯基。
我們對這個浪漫純情的愛情故事所有幻想，很快就被波蘭斯基打入谷底。
濃烈的感情和對情慾的渴求使兩人進入到了痴戀對方的狀態。
痴戀狀態又迅速轉化成虐戀。
這場虐戀，從Mimi給奧斯卡掛鬍子受傷開始。
對Mimi的痴迷讓奧斯卡被完全俘虜了。
而奧斯卡對自己經歷的極盡詳細的描述，讓坐在一旁傾聽的奈吉爾感到不適。
每段戀情不管如何美好，都留下了悲劇的種子。
奧斯卡天生受虐體質，在他內心深處，認為被一個美麗的女人虐待是件愉悅的事。
他們之間的感情從痴戀轉向虐戀，始於一個字：
貪。
奧斯卡貪新鮮感，Mimi貪佔有慾。
他們越愛彼此，越拼命的渴求對方，佔有慾也越來越強。
對Mimi的極致貪慾，很快就把奧斯卡的愛意消耗殆盡。也許奧斯卡不夠愛她，如果足夠愛她，奧斯卡或許會自縛手腳。
靈與肉的雙重厭倦，讓他不再像當初愛情開始的時候，感覺自己像幸福的亞當。
他把作品出版的失敗歸咎於她，兩人開始在言語上嘲弄對方。
奧斯卡想要尋找“新鮮感”。
他想盡一切辦法拋棄Mimi，折磨她、羞辱她。對她的傷害甚至導致了流產。
奧斯卡想讓她自己離開以減少負罪感，在一次充滿欺騙的旅行開頭，奧斯卡獨自離開飛機拋棄了她。
意識到被拋棄的Mimi在飛機起飛前，望著窗外的彎月。
在這個盡是滿月的電影裡，第一次出現的彎月，對於此時此刻的Mimi來說——
是充滿苦澀的一牙彎月。
擺脫Mimi的奧斯卡，重回聲色犬馬的生活。Mimi成了他生活中完結的一章，他以夜為日，放縱自己的慾望。
最終，他遭遇了一場車禍。
此時，Mimi以復仇的姿態回到奧斯卡身邊，把原本骨折的他折磨到癱瘓。
如果說之前兩人的感情結束，是奧斯卡單方面的傷害，那現在的兩個人，變成了互相毀滅。
為復仇歸來的Mimi化身奧斯卡的廚娘、管家、看守與護士的四合一身份。她甚至當著奧斯卡的面和別人調情、亂搞。
Mimi對奧斯卡只剩下恨了嗎？當然不是，不然她不會趁生日之際送奧斯卡一把手槍。
而做為傾聽者的奈吉爾，雖然表面正派，內心卻按捺不住對Mimi的慾望衝動。
直到慶祝新年的晚會上，奈吉爾的曖昧激怒了妻子菲奧娜。
相比奈吉爾的虛偽，對丈夫感到失望的菲奧娜，更直接的選擇和Mimi激吻來報復他。
奧斯卡和Mimi把故事說給奈吉爾聽，是因為這段充滿懊悔的畸戀，在最終毀滅之前它需要見證者。
次日凌晨，菲奧娜和Mimi赤身裸體躺在一起，奧斯卡在懊悔中結束了和Mimi貪婪的虐戀。
做為這場血腥愛情終結的親歷者，同時是他們愛情故事的傾聽者。奈吉爾與菲奧娜，震驚之餘更多是對婚姻未來的絕望。
這部電影常常以讓人絕望的愛情故事被接受。
看起來帶有傷痕印記的波蘭斯基在用這個故事，毀滅我們對愛情的美好願景。
但是他這次沒有讓我們絕望到底，這個年紀的波蘭斯基，變溫和了。
發生在這對“七年之癢”夫婦眼前的：奧斯卡與Mimi的故事直戳愛情的命門——新鮮感與佔有慾。
奈吉爾與菲奧娜，對婚姻、對彼此的平淡與怠倦，以及對愛的無能。在找尋新鮮的出口時，波蘭斯基關閉了刺眼的通道，指向的是——
一個溫暖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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