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廢紙引發命案,歷經曲折終於真相大白

1963年的一天下午,一位操東北口音的青年揹著個包袱走進了北京琉璃廠的榮寶齋。青年進來之後,四下環顧,顯得有些膽怯。猶豫片刻還是走向櫃檯,說是要賣字畫,說著打開了身上的包袱。

工作人員一看,包袱裡盡是一些破碎的字畫。還沒等工作人員開口,年輕人又怯生生的說:“我想賣1500元……”“什麼?1500元?”工作人員驚得張大了嘴巴。上世紀六十年代,1500元足以蓋五間大房了!在場的其他員工都紛紛圍攏過來,弄得年輕人手足無措,開始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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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的本能讓工作人員不敢怠慢,他們很自然就想到了一個人——我國書畫鑑定大師楊仁愷先生。

楊老是享譽海內外的書畫鑑賞大師、書畫大家、美術史家,新中國成立後就一直在瀋陽,擔任遼寧省博物館館長。每次進京從不住賓館,就住在榮寶齋。一是會會新老朋友,二是受不了那些書畫的誘惑。正好這天楊老就在榮寶齋休息,正在午休的他被人叫了起來。

楊老聽了簡單的說明後來櫃檯前,信手拿起一片碎紙,只掃了一眼就脫口而出:“米芾!”隨即抬頭打量了年輕人一番,問道:“你從哪來的?這些東西又是從哪來的?”年輕人說自己從哈爾濱來,東西是家傳的,因為才考上大學急需用錢,所以才拿出來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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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當即示意工作人員照價收下,但生意人的本能還是讓店員報出了1400元的價格,那青年眼裡閃過一絲興奮的神彩,爽快的說:“賣!”楊老還叮囑他,如果家裡還有,可以隨時拿過來賣。

頃刻間,青年人辦理了手續,急匆匆的消失在琉璃廠的人流中,楊老則迫不及待地著手正理。他越看越興奮,不停地重複著:“好,真是太好了!”那些破紙片經楊老小心翼翼的擺弄,慢慢地被拼到了一塊兒,其“廬山真面目”逐漸顯露出來。楊老不忍心獨自享受這種快樂,連忙吩咐店員把自己的老朋友、文物界的權威人士張珩先生請來。

張珩是古書畫方面的鑑定專家,對米芾的字畫更是情有獨鍾,看到這些個寶貝,也是樂不可支。再經過一番認真細緻的拼接,他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東西——米芾的草書卷《苕溪詩帖》就擺在眼前。這可是一件國寶啊,雖然它曾印成字帖廣為流傳,但原件早已不知所蹤。文物和書法界的人士一直為此扼痛惜。如今得來全不費功夫,奇蹟就發生在眼前,楊、張二老驚喜之餘,又彷彿置身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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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是北宋書法家,畫家,書畫理論家,傳世的書法墨跡有《向太后挽辭》、《蜀素帖》、《拜中嶽命帖》、《虹縣詩卷》、《草書九帖》、《多景樓詩帖》等,再加上如今的《苕溪詩帖》。《苕溪詩帖》全卷35行,共294字,頗得“二王”筆法,美中不足的是,全卷中有十個字或殘或缺,後來這幅字歸故宮博物院收藏,又請專家補紙重裝,再根據未損前的複製品,將缺字勾勒補齊。一件極其珍貴的文物,終於重現了昔日的光彩。除此之外,從青年的包袱裡的殘片中拼還接出包括蘇軾的《題李公麟的三馬圖跋》、范仲淹的《師魯二札》、陳珀的《自書詩》等三十件名跡。這次無意的收購,無異於一次重大的考古發現。

這些珍帖到底怎麼會流落民間,又為什麼會弄得破爛不堪的呢?原來這其中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辛酸又痛苦的歷史。辛亥革命之後,清政府倒臺,可溥儀依然享受著皇帝的待遇。溥儀在皇宮待了十三年,期間不斷地往外倒騰文物,到他被趕出皇宮時,又帶走了不少,由於像手冊、書畫這些小件帶起來相對容易,就造成大量的字畫流失。《苕溪詩帖》估計就是這麼流出後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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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溥儀在長春當上了偽滿洲國的皇帝,把帶出去的文物收藏在他的“皇宮”裡。到偽滿洲政府垮臺時,他為了逃命,把很多東西都遺棄在了“皇宮”,衝進裡面搶掠財物的兵丁,除了金銀珠寶主,那些書畫的命運可想而知。

來賣國寶的青年叫官保,他父親官非其原來是張學良手下的一名副官,跟隨張學良從東北撤到西北,“西安事變”後,眼看著東北軍大勢已去,就悄然回到了東北。但他不敢回老家,而是在本溪中學謀一份教師的工作。直到抗戰勝利後,才決定動身回哈爾濱看望老婆兒子,並把行程定在學校放寒假之時。

突然,官非其眼睛一亮,直奔前面地攤上的一堆碎紙片而去,蹲在地上跟攤主嘀咕了好長時間,最後以20塊大洋的價格,連包袱帶碎片全部買了下來,興高采烈返回了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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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得意,就會忘形,看得出來,塗時安是耐著性子陪自己逛街的,為此官非其特意在晚飯時,買酒菜陪他喝。看他那高興勁,塗時安就問他花那麼大價錢買那堆破爛紙片幹嘛。官非其抑制不住興奮地告訴他,自己買回的這包東西全是寶貝,都是皇帝裡的字畫,別看如今破破爛爛的,如果拼接出來,再找懂行的人重新裝裱一番,隨便拿一件出來都值個一萬八千的。

塗時安聽完官非其的話後,內心開始不平靜了。正應了那句老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乘火車趕回哈爾濱的途中,塗時安選了個夜深人靜的時刻,設法將官非其騙到車門旁,趁其不備,猛然把他推出了出去......

塗時安獨自一人回了哈爾濱,過完年假期一滿,他跟沒事人一樣又返回本溪上班。學校自然會有人問起官非其,他就說:“我們回到哈爾濱就分手了,後來再沒聯繫過。”因那年代人員來去不定,學校就沒當回事,之後就沒人再提起有關官非其的事。

再說官非其的老婆,她在年前就收到男人的信了,可過完年了,還不見他的蹤影。直到開學一個多月後,就按地址找到本溪中學來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官非其是和塗時安一起回的哈爾濱,因此塗時安就被請到了警察局,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塗時安因為心中有鬼,架不住幫警察的盤問,很快就招供。最後按殺人償命被判了死刑,被他謀去的包袱被判還給了受害人的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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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非其的老婆為男人討還血債後,就回家一心一意撫養兒子。至於追回來的那包東西,她連看都不願看,只知道那是包值錢的玩意,不然也不會鬧出人命。於是就將它收藏了起來,從此秘不示人。直到兒子官保考上大學,為了籌措兒子上學的費用,這才把包袱翻出來,鄭重地交到官保手上,叫他拿賣了,說這就是他整個大學期間讀書的費用。

官保當然不信眼前這堆破破爛爛的碎紙會值那麼多錢,母親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並叮囑他要賣1000塊錢以上,少了絕對不賣。官保這才半信半疑,可他在哈爾濱碰了很多釘子,還遭到不少嘲諷。按照他後來說的,要不是怕母親傷心,家裡又真的缺錢,他早把那些東西扔掉了。

世界上很多事情是在走投無路時被逼出來的,官保也是這樣。一咬牙就登上了開往北京的火車,這才有了開頭的故事。它不但解決了官保的困境,更重要是讓一大批國寶級的文物逃過毀滅的厄運,得以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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