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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一家人回到老家是20年前了。
父親是軍人,母親是政府基層工作者,我在大學之後也追隨父親的腳步當了兵。
這條回家的必經之河有百十來米寬,最深處約有齊膝深。小時候媽媽帶我去看姑姑,總是帶著一雙膠鞋,到了河邊換上,揹著我深一腳淺一腳的過去。在體重上,我一直是同齡孩子的佼佼者。記得媽媽滿臉汗珠的對我說:“小胖子,長這麼一副體格,以後不跟著你爸當兵可惜了。”
每到節日,爸爸多要戰備、值班,等到他休假,我和媽媽又要上班、上學。偶有和爸爸一起回老家,爸爸也會揹著我去看望姑姑,和媽媽不同,爸爸的肩膀更寬大,步伐也更平穩,不會像媽媽那樣不時停在河間休息,向來是一氣呵成的。這讓兒時的我很是自豪,也竊喜著:看來我也不像媽媽說的那麼胖。
直到我10歲那年,可能是身體發育,或是年齡衝破一位數,爸爸揹著體重飆升到90斤的我去看姑姑回來後,在家躺了一天。爸爸感嘆說:“老了老了,兒子都背不動了。”不知是巧合還是怎的,那年從奶奶家到鄰村的路修好了,父母揹我過河的時光也就戛然而止了。
今年一同回家,姑姑正好也來看奶奶。爸爸的話不多,卻和姑姑很聊得來,從小時候兩人種樹比誰的樹長得高;到姑姑上學被欺負,爸爸聽了揹著姐姐和人家打得鼻青臉腫,到奶奶這還死不承認;再到爸爸當兵臨走前,姑姑悄悄給爸爸塞了2塊錢,那時爺爺一個月的工資才30多塊,追著火車送爸爸,直到再也看不到火車…
聽姑姑說,爸爸26歲那年,終於帶回來個漂亮的城裡對象。起初是姥爺相中了作為新聞幹事的爸爸的才華,爸爸帶著厚厚的一本剪報本,上面貼著爸爸在各個報紙雜誌發表的文章,打動了姥爺,加上穩重的言行,精幹的外表,姥爺認可了這個樸實的小夥子。媽媽跟爸爸來到家裡之後,其實是有些後悔的。泥濘的鄉路讓媽媽心愛的小白鞋面目全非,用姑姑的話說就是:第一步就沒走好。到後來村裡沒有自來水,用水要自己壓,用電也是到了八點就停,這個村子漆黑一片,洗澡要到鄉里的大眾浴池……眼前的種種讓生養在城市的媽媽心生退卻。出於禮貌,媽媽沒有提出提前回家,爸爸察覺,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悄悄把媽媽的小白鞋刷淨。
當時168cm的媽媽很瘦,但也差不多有90斤。就這樣,爸爸揹著媽媽一路過河,緘默無語。期間媽媽看看到爸爸臉上的汗珠,輕輕的給他擦掉,爸爸竟然紅了臉,連連說沒事沒事,媽媽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到了對岸,爸爸已有些掩飾不住的喘息,媽媽的小白鞋滴水未沾。媽媽問爸爸:“我重麼?”爸爸低頭想了一下,說:“不重,比我背的戰士輕好多。媽媽白了爸爸一眼,爸爸看得有些痴。”
從姑姑那回來,天已經有些黑了,爸爸揹著媽媽過河。在河上,媽媽問爸爸:“你能揹我走多遠?”爸爸不假思索:“只要你願意,多遠都行。”
用媽媽的話說,爸爸是個敏於行而訥於言的人,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基本沒什麼生活情調。爸爸會記得媽媽愛吃的菜,喜歡喝的飲料,每次回家會把媽媽的衣服洗一遍,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到媽媽習慣的位置,把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但相處這麼多年沒說過什麼可好聽的話,可就是這句“只要你願意,多遠都行”。是媽媽一生中聽過最動聽的話,而就是這句話,讓爸爸“背”了媽媽20多年。
臨走之前,我們一家人去看望姑姑,這次沒有坐車。來之前,爸爸給我了一雙膠鞋,自己拿了一雙膠鞋,媽媽看了,說爸爸一把年紀了,沒個正形,爸爸微微一笑,來到河邊,這裡的一切好像沒有怎麼變,只是多了一座橋。爸爸還是背起媽媽,走上了橋。媽媽問爸爸:“我重不重?”爸爸回答:“比上次背兒子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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