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以對,放慢腳步,這是她一直以來的追求

她是凡塵俗世裡的驚鴻仙子,一縷永不凋零的晨光。

她的故事,像白玉蘭花,寒春中冒出毛茸茸的芽,三月裡開滿了枝頭,果子卻一直未來。

她是俞飛鴻。

從容以對,放慢腳步,這是她一直以來的追求

初見俞飛鴻,是在電視劇《小李飛刀》裡。那時不懂她是誰,恐怕是個有資歷的演員吧?

她的眼神洩露了這個消息。

其他的沒多想。

她的神秘從未被揭開,電視劇就播完了,也就隨風而逝了,幾年過後,同劇組的演員,丫環成了力壓群雄的範爺,小紅成了少女型的美婦賈靜雯。時過境遷後,再想起來,俞飛鴻依然是最模糊的,宛若鏡花水月,摸不透,抓不著。

神秘,成了她最誘人的氣質之一。

後來,好幾部小說改編的文藝片裡,都能看見她的身影,這才發現,原來,早與她相知,不過是不自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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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愛有來生 下圖:喜福會

1971年,俞飛鴻出生於杭州一個書香門第的家庭。

父親清華畢業,母親則來自浙江化工學院。從小,她就按照知識分子家庭的孩子的標準來培養,6歲被選中學舞蹈,8歲她就在電影《竹》裡亮相了。當時剛好改革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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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做了一次小演員,再加上本身氣質恬靜如水,回到學校裡,她成了男生們欽慕的對象。

班裡有個男孩子最兇,總是欺負女孩子,但他偶爾也莫名其妙地塞東西給俞飛鴻吃。

一開始,她還不明白,以為這就是他欺負人的另一種方式。直到有一次,他和一個特別像男孩子的女孩打起來了。

女孩特別英姿颯爽,打起男孩來也絕不手軟,兩人就這麼滾到了地上,你揍我一拳,我掐你一下。

同學們都站在一旁看著,突然間,俞飛鴻覺得,這好像才是欺負人的正確方式嘛,塞東西給她,叫做對她好。

不過,學生時代的她沒有太多戀曲。因為家裡管得比較嚴,男生也不敢表白心意。

16歲,她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二部電影《殺手與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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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俞飛鴻考取杭州一所大學並在已經上了一年學的情況下,跑去考了北京電影學院,為的是獲得自由。

在學校裡,她是文化課與專業課都名列前茅的人。

別人忙著談戀愛,拍戲,她則讀小說,晨跑,學英語,不慌不忙體驗著新學校的生活。

那時她就喜歡看《伊梅爾達·馬科斯(菲律賓前第一夫人)自傳》這類的書,還說:“婚姻就是一場賭注。”

她是全學院公認的“十年才出的一個校花”。高年級的男生為了討她歡心,還集體自願為她養了一隻小狗,每天就陪著她遛狗。

可是,還沒等他們鼓起勇氣表白自己的心意,小狗就死了。

同學提起她,都說,“她是我們幾個女孩中最聰明的一個,做什麼事情都有計劃。在生活中她更有原則,11點熄燈她10點半一定在床上躺著了,不像我們熄燈了才慌慌張張地點著蠟燭洗漱,很是狼狽。”

然而,淡泊的她卻在大三時,被好萊塢選中,遠赴重洋去參演電影《喜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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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裡,鶯鶯嬸這個角色分別由兩個人扮演,俞飛鴻飾演的是年輕時候的鶯鶯。

年輕當然不意味著美好與幸福。鶯鶯這個人也沒有她的名字給人的感覺明亮而純粹,她是一個悲劇,可恨,也可憐的人。

鶯鶯是上海的富家女,與一個帥哥一見鍾情,安安穩穩地結了婚,誰知這個大帥哥卻出軌了,公開與別人勾肩搭背,絲毫不顧及鶯鶯的感受。

鶯鶯心中的怨恨淤積著,彷彿塞住了黑暗下水道口的枯葉一樣,堆在那裡,沒人打掃,散發著枯朽之味。

給孩子洗澡時,她一時不留心淹死了自己的孩子。她哭得撕心裂肺,痛苦不已。

後來,戰事來臨,槍林彈雨中,她孤身一人帶著一對雙胞胎女兒逃難,越逃越難,越逃越窮,眼看著養不起這對雙胞了,鶯鶯只好將她們拋棄。又一次,活出了富家女的自私。

這兩件事成了鶯鶯終生揮之不去的孽緣。俞飛鴻所詮釋的,就是這樣一個人物的前半生。

此後,鶯鶯一生都活在悔恨當中,無法自拔。移民美國後,她決定重新開始,只要有新的子女出生,她就情不自禁地將失去的愛全補貼給他們,為自己贖罪。

俞飛鴻演的很好,製片人和編劇都問她,想不想留下來,繼續發展。她說:“不了,我要回去完成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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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影畢業後,她選擇了留校任教。

這在90年代,算是個鐵飯碗了。或許是因為出身知識分子家庭,她的身上總有一股濃郁的書香味。

可沒教多久,她就確定了一件事:自己沒資格教學。

她也剛畢業,學生只比自己小兩歲左右,況且她根本沒經驗可教,她說的話,都是以前老師們說過的。

眼看著就要踏上做大明星的坦途,她卻選擇後退一步,再看看,再找找自己的節奏。

一年後,她找到了。她毫不猶豫地辭了職——與當年在杭州上了一年學,突然跑去北京電影學院那次如出一轍——跑去了美國留學。

心血來潮的原因,表面上是因為她真的很想學好英語,而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她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來,太順風順水了,心裡總是毛乎乎的,拿不準自己的人生。

剛到美國,她給自己報了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一個一年半的英語課程,還請了家庭教師,每天都不間斷地說英語。

她期待能在最短時間內脫口而出流利的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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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買了錄像機,將各種覺得有意思的節目錄下來,或許是電視劇,或許是新聞,無論什麼,她都錄。之後就找時間,一句一句地模仿著說,遇到有字幕的,她就抄下來,不斷地背。

可是,儘管她學會換燈泡、開車、辦信用卡,但她還是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會說了。直到有一次,獨自吃完晚飯去停車場取車時,一輛車拐彎時沒減速,一下子開過來,差點把俞飛鴻撞飛。

她急忙閃到一邊去。冷靜了下來,站在後面,等著車停下來。她火冒三丈,氣不打一處來,車剛停穩,她就衝上去大罵一通,嘰裡咕嚕地飈著英文。等罵完了才發現,天啊,自己居然在用英文罵人。

那一瞬間,她覺得特別好笑:“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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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她回國,遇上了電視劇《牽手》

導演楊陽偶然看到一張俞飛鴻的黑白照,當即就拍板,“夏小雪(女一號)就是她了。”

可是,有了些歷練的俞飛鴻覺得,自己的年齡(26歲)和氣質,都不適合小雪這個角色,她應該去演小三王純。王純找房子,尋戀人的經歷與自己太相似了。

她純淨,漂亮,像一個明媚的陽光。她說,“我一無所有,只有我,我就是要把我送給你,沒有條件。”

只要王純一出現,主角們就處在一種反思自身婚姻問題的多面鏡空間裡。但王純並沒有一意孤行,她付出了愛,最後也甘願放棄,不再插足別人的婚姻。

電視劇播出後,王純成了熒幕上為數不多的不招人恨的小三。俞飛鴻還因此獲得了飛天獎提名。一夜爆紅,從此片約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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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俞飛鴻已近而立之年了,她依舊是電視劇裡的配角。不過,這一次的配角來頭很大,名叫“驚鴻仙子”。

很多人眼裡,她的美好似飄忽不定的雪花,輕盈,靈動,但一年只能見這麼幾次。

“驚鴻仙子”讓俞飛鴻成為了新晉的古裝女神。

四年來,她演了無數的古裝戲,有《策馬嘯西風》,《三少爺的劍》,還有現代的《軍港之夜》。她同時出演不同的戲,在同一個時間裡,跑不同的劇組。

但突然有一天,她停下來了。“軋戲不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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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一種最不適宜的輕鬆淡然的方式遊走於娛樂圈,不紅不火是選擇,也是必然。

但是這樣的慢節奏,觀眾會忘了我嗎?她安慰自己說,忘就忘吧,生活才是最重要的,當明星不是最重要的。

在美國留學時,有一次回國朋友給她推薦了須蘭的小說《銀杏,銀杏》。她讀了,很感動,想為它做點什麼,但立即就拋諸腦後了。因為她要先學英語。她就是這樣,做事風格7、8年來,一直都沒變,一次只能專注做一件。

可每次有了空擋,她又會想起這個短篇小說。漸漸地,她也開始琢磨,這麼好看的故事,拍成電影說不定效果會更好。

一次,與老友聚會,在場的王朔鼓勵了一句,“既然你這麼喜歡,不如自己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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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這倒也是我自己的想法。拍就拍吧。當時電影市場不像現在這麼繁榮,她也還沒有任何導演的經歷。一切要重頭開始。怎麼從頭開始呢?

俞飛鴻發現,自己得先成立一家影視公司。於是她賣掉了自己的房子。

然後審查好幾個編劇寫來的劇本——後來發現都不是她想要的,就自己動筆寫了。

每個階段,都讓她特別崩潰。

她經常發現,自己想要的,都已經構思過了,琢磨了13年之久了,可就是寫不出來。只要一下筆,腦袋裡一片空白。

她帶著團隊去找拍攝點,一個一個景色找,確定一定要是自己想要的那一款景色。有時候技術部分說好了,臨時又變了卦。

很多小困難都一一克服了,可在拍攝後期又遇到塌方、泥石流,劇組陷入停工狀態。俞飛鴻面對這些,反而有一種平靜感。她常常覺得,“等做完這件事,我以後什麼困難都不用怕了。”

一通折騰,4000萬投入,收穫了200萬的票房。相當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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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愛有來生》裡,她演出了自己最想要的結果。她的溫婉,她的審美,她的思念,都融化在這部電影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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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她38歲,拼命的姿態與大眾記憶中的柔美形象,完全不同。她看起來更像是要轉型做導演的投資商,只不過可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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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完成了,導演的心願了結了,這一階段就算過了。她又開始轉行做演員了。

接下來,她進入了演繹事業中,最慢吞吞的一個階段。她完全不按套路來。

先是客串一下《男人幫》,接著又跑到《東方戰場》裡,過一把演宋美齡的癮。

2013年,她才終於又出現在大眾的視線裡,她成了《大丈夫》裡的女配,便利店女老闆,與小她16歲的演員楊玏搭檔,演一對姐弟戀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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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坦言,自己以前是不敢演這種戲的,太“潑辣”,但她現在覺得無所謂,應該嘗試一下。

結果,她的演出比主角還搶眼,電視劇主創們立即預定了她下一次的檔期,邀她加入大丈夫的“姊妹篇”《小丈夫》。

她的搶眼,似乎無處不在,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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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悟空傳》裡,她演一個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天神。雖然是終極大反派,每次出場卻能讓人目不轉睛,她被打敗的時候,觀眾們還有些許失落。

因為愛惜自己的生活,沒有把電影當做生命中的主調來拼搏,她的美似乎也非常柔和。這種美不是從電影中提煉出來的,而是天生的,經生活淬鍊得來的。

小時候,鄰居老誇她長得漂亮,父母怕她被變成“繡花枕頭”,並不加以鼓勵,反而有點厭煩。而她自己對美也有了特定的態度:冷對待,不要太當回事。

如今,她那不當回事的美,卻成了高級美。每出場一次,都會引起別人對“高級美”的討論。但她不在乎這些,她專注於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只要不工作,她看書,寫作,聽歌,養草,甚至去非洲看動物遷徙,一個人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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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行看動物大遷徙

她沒有結婚,卻有著相戀相知的伴侶,欽慕者也很多

俞飛鴻的好友就說過這麼一樁事。有一次,俞飛鴻的一個愛慕者有機會拜訪她,可又鼓不起勇氣,於是就喝了點酒壯膽。

她家裡的燈是開著的,大家都在等他上來。搞了半天也沒見人影,最後一問,他才說,“喝了酒,很怕嘴裡的酒氣被俞飛鴻聞到。”於是他就在外面一直等,等酒氣散了再上來。

對於婚姻,她自有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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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作為一個演員,她究竟有什麼打算呢?

“我喜歡蒼白,我喜歡它的平淡無奇,這就是我想要的,我根本就沒有想要不蒼白的人生。”

然而,演員這個職業,從來都與蒼白背道而馳。

於是她一次次遠離,一次次迴歸,想要將自己的氣質和風格徹底提煉出來,去影響電影本身,去為事業注入俞式之美的核心。

09年,《愛有來生》沒有做到的事,如今她做到了。許知遠的採訪讓她再一次闖入人們的視線。

他咄咄逼人,她從容應對。

他想獵奇,想探尋一個沒結婚的女性心中究竟藏著多少秘密。而她在對答如流,絲毫沒有表現出嫌棄。

為什麼要嫌棄?節目做完就完了,這一階段就結束了。許知遠與自己永遠無關了。這就是她的態度。

美,是從容以對,是放慢腳步,這是她一直以來的追求,只不過她現在做到了。

被歲月的針腳撫摸過的美,澄澈、寧靜。

像玉蘭,純白無味,卻銘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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