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搶他衣裳,再見,自毀衣裳,她厚顏無恥,但他好喜歡!

秦凌回過頭去,先看見一匹神駿非凡的玉面青驄馬,長長的順滑的鬃毛隨著步伐一起一伏,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著她。

秦凌頓時有些惱。

真是奇了怪了,是不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馬?怎麼這馬的眼睛裡都好像是在笑一樣?

秦凌瞪了那馬兒一眼,再站住腳步,恨恨地瞪了馬上人一眼。

她本來以為,依著這個傢伙騷包的性格,會弄個像葛星兒一樣花裡胡哨的馬車坐坐,但誰知道他根本不坐馬車,乾脆騎上了馬。

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當街騎馬,也只有他這種惡劣的人能做出來了,怪不得吳管家把他吹捧上天去,說他十分難請,原來是囂張成性。虧他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美人臉!

秦凌不由得暗自感慨,當時一定是剛剛穿過來,腦子秀逗了,才被他這張臉欺騙,扒了他的衣服,從此惹上了禍胎。

早知道如此,當初她寧願光著膀子進這梁州城,也決不碰他一碰!

諸葛雲樂端坐在馬上,含笑垂眸,瞧著下面這張俏臉氣鼓鼓的樣子,待她一頓神色變幻完畢,他才微笑著開口:

“路途遙遠,在下送姑娘一程?”

秦凌瞥了瞥他的馬,眉頭皺的更緊了:“裝什麼君子,就這麼一匹馬,你讓我坐哪兒?跟你坐一起?休想!”

已經佔了她三成銀子的便宜,休想再貪圖她的美色!

馬上的男人露齒一笑,忽然輕輕一躍,跳下馬來:“姑娘你想哪裡去了,自然是姑娘騎馬,在下走路了。”

他落下的位置距離她非常近,那明麗的笑容近在咫尺,被他灼灼目光看著,秦凌頓覺臉上一熱。

“咳,算你這回像個君子。”

好吧,她承認她剛才一下子被這個笑容秒到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也不算啥大事,但是這個人實在太危險,秦凌覺得還是離他遠點為好,因此話未說完,就連忙爬上了馬。

男人笑了笑,道了聲“坐穩”,便牽著馬兒往秦家方向走去。

一路上自然沒少引來路人側目,實在是因為馬兒神駿,牽馬的人更是氣度非凡惹人注目,甚至有見多識廣的,已然認出了男人的身份,在路旁竊竊私語著諸葛公子怎會為一個相貌平平的鄉野小子牽馬,這真是從未聽過的奇聞。

圍觀的人多,但主角兩個人一路並沒有說話,秦凌坐在馬上,不時瞟著男人挺直修長的脊背,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已經在他手裡栽了兩次,理智告訴她,不應該再和這個男人有任何瓜葛了,但是快到她家門口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她忽然喚道:

“喂!”

男人立時停下腳步,抬頭看她:“姑娘喚我何事?”

“咳,你……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複姓諸葛。”

秦凌一皺眉:“這個本姑娘已經知道了,問的是你叫什麼!”

初見,搶他衣裳,再見,自毀衣裳,她厚顏無恥,但他好喜歡!

男人笑了笑:“雙名雲樂。”

說完,彷彿是怕秦凌不知道是哪兩個字似的,又添了一句:“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雲樂。”

秦凌立時當面翻了個白眼:“哼,就你念的書多,拽什麼文詞兒!”

諸葛雲樂又笑了。

眼看家門在望,秦凌翻身下馬,抬腳就準備走,諸葛雲樂道:“姑娘的芳名,還未告訴在下。”

秦凌轉過身來,揣起手瞥他:“裝什麼裝,我叫什麼,你敢說你不知道?不就是一封破密信麼,上面什麼都沒寫,你盯著我不放這麼多天,恐怕連我八輩祖宗都查清楚了吧?!”

如此咄咄逼人,諸葛雲樂也不惱,臉上仍然是那從容的微笑:“但姑娘親口告訴,還是不同的。”

“你的意思是,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告訴了我,我就得告訴你唄?呵呵,那你可就要失望了,我偏偏不說,你能拿我怎麼著?”

“確實不能拿姑娘你怎麼著。”諸葛雲樂似有些吃癟,但眼裡的笑意清楚地表明他一點都沒有感覺自己吃虧。

秦凌頓時猛地想起這回其實是自己吃虧了。好好的一千兩銀子,偏偏莫名其妙就要分他三成,三七二十一,這一趟下來就要賠進去兩千一百兩,她心疼啊!

於是看眼前這張笑臉便愈發痛恨了。

行,惹不起她就暫時先憋著,來日山高水長,報仇有的是機會,不在於這一時。

忍下怒意,秦凌慢慢堆起一個笑臉:“看你這麼可憐,那我就是告訴你也無妨。聽好了啊!本姑娘姓秦,單名一個凌字,表字‘寶寶’,號‘絕世小仙女’!”

諸葛雲樂眼睛一亮,眸子彎彎:“秦寶寶?絕世小仙女?”

秦凌煞有其事地點頭:“沒錯!不過,本姑娘的名諱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亂叫的啊,你沒事少喊!”

這會兒到了秦家門口,周圍沒有過往的行人,秦凌已然換了清脆甜美的女聲和諸葛雲樂說話,和她這身打扮著實有點違和。

說完,秦凌揣起手來,繞著諸葛雲樂和他的青驄馬走了一圈,眯起眼睛:

“暗地裡派人監視我,又打聽得這麼詳細,攪了我的財路,倒裝模作樣的送我回家,說,你到底有什麼圖謀,從實招來!”

諸葛雲樂一時失笑,聳聳肩:“姑娘誤會了,在下並未有什麼圖謀,單只是想順路送送姑娘而已。”

“得了吧,你一看就是有錢人,有錢人怎麼會住城西,咱們根本不順路!”

“在下或許是到城西有事呢?”

秦凌一擺手:“停,可別‘在下在下’的自稱了,聽的我腦袋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麼君子呢,上來就要分我三成銀子,你哪一點像個君子?簡直就是小人!”

諸葛雲樂彷彿十分委屈:“我何曾說過,平白無故就要姑娘你三成銀子了?方才送姑娘回家,也堪抵這些銀子了啊。”

“什麼意思?”

“我方才為姑娘牽馬一路,明日這梁州府的人便都會知道,你這位小公子,真的是我諸葛雲樂失散多年的師弟。將來你男裝出門去,行事不知有多方便。”諸葛雲樂挑挑眉,“這樣的好事,在這梁州府內,多少人求還求不來呢。”

秦凌眉頭一皺——方便什麼?再多坑幾個人,然後再多給你些分紅?什麼也不用做,躺在家裡就能數錢,你這算盤怎麼打的這麼好呢?

不過反過來算算,其實自己也不算太吃虧了,畢竟依照葛慶今天的表現,這個傢伙在梁州府裡似乎還真的挺有地位的,以後拿他的名頭到處狐假虎威,應該也很好使。

再者說,畢竟她這梁州府里根本沒什麼勢力,武力值也和他天差地別,他要想欺負她,那簡直比動動手指頭還容易,當今之計,還是先穩住這個傢伙,等取得了他的信任,再想辦法報仇才是上策。

嗯,就這麼定了。我堂堂秦凌小仙女,能屈能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時吃虧算不得什麼。

秦凌一番天人交戰,定下了以後的行動方針,然後再看眼前的人,便覺得沒有那麼討厭了,想到分紅的事,她連忙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後不出力就別想拿銀子!”

初見,搶他衣裳,再見,自毀衣裳,她厚顏無恥,但他好喜歡!

這話的意思,就是已經把兩人組成戰略同盟了,諸葛雲樂展顏:“好。”

“既然這樣,那你先把我的木雕小雁還我!”秦凌伸出手去,蔥玉一般的手指幾乎戳到諸葛雲樂臉上。

諸葛雲樂眨眨眼:“木雕小雁……我今天並未帶在身上。”

秦凌轉了轉眼珠兒,在他全身上下掃了一眼:“那你得給我個別的東西當信物。”

拿走她的木雕小雁,她就得從他身上再拿一件回來,不然怎麼能算公平?有了他的隨身物件,出去裝腔作勢,也算有個依仗啊。

諸葛雲樂倒很大方,伸手去解腰間的玉佩:“我這枚流雲百福玉佩許能當得了信物。這東西,梁州府裡應是獨一無二。”

說著,解下了玉佩遞給秦凌看,秦凌抬眼瞧去,只見那半個手掌大的玉佩之上,精雕細琢幾隻蝙蝠,蝙蝠之下是一圈又一圈的雲紋圖案,兩種圖案合在一起,組成“流雲百福”的寓意。

但這種圖案也不是多麼稀有,稀有的是他這塊玉的成色,饒是她並不是多麼懂玉,也能一眼看出,這塊玉佩的玉色已然屬於極品——這要是拿出去賣了,不知道能頂多少個她那木雕小雁!

秦凌已經看的兩眼放光,但諸葛雲樂似乎並未在意,拿著玉佩就要往她手裡放,但是秦凌眼睛一瞥,卻搖了搖頭:

“不行,這個東西太普通了,拿出去別人不認可怎麼辦?”

諸葛雲樂一愣:“那你想要何物?”

“我也不知道。”秦凌上上下下打量他,“要不你伸開手,給我好好瞧瞧?”

諸葛雲樂便依言伸開了手,秦凌笑著繞了他一圈,只見他的身上除了玉佩,還掛著一隻刺繡的蓮鯉紋香囊,除此之外,似乎就只有那腰帶上的龍首嵌寶玉帶鉤稍微值點錢了。

帶鉤?

秦凌頓時眼睛一眯,計上心來。

“咳,我看,我就要這個吧。”抬起纖纖玉手,朝男人腰間的玉帶鉤一指。

諸葛雲樂隨著她的手指往下瞧去,一貫帶笑的眸子裡很快染上一層意味難明。

“姑娘你莫不是有脫衣服的癖好?”不然為什麼每次見面都跟衣服較勁,不是脫他的衣服,就是脫她自己的衣服。

秦凌惡趣味上來,才不管他說什麼,伸出手來這麼一撈,就揪住了男人的衣帶:“脫衣服怎麼了?誰不天天脫衣服啊?來來來,一回生二回熟,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咱們進了家門再脫也行!”

話音未落,不由分說便把諸葛雲樂拖進了自己家大門。

進了大門,也不往屋子裡走,就靠在牆根,把諸葛雲樂往牆上一推,低頭開始解他的腰帶。

諸葛雲樂垂眸,看著一邊急吼吼下手一邊雙眼放光的小人兒,啞然失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姑娘你要非禮我呢。”

“少臭美了,本姑娘對你沒興趣!”

“難道這玉帶鉤比我本人還要好看麼?”

“那是,有了這玉帶鉤才能出去騙錢……啊不,賺錢啊!你這張臉倒是好使,你能天天跟著我嗎?”

諸葛雲樂不說話了。

不多時,秦凌把那枚精雕細琢的玉帶鉤取了下來,擱在陽光下仔細欣賞了一番,笑了:“真是值錢的好東西!哎,我問你,拿這個出去,梁州府的那些達官貴人們都認識麼?”

初見,搶他衣裳,再見,自毀衣裳,她厚顏無恥,但他好喜歡!

“姑娘大可試試。”

“你說什麼?”秦凌惡狠狠地抬頭,“我不要試,我要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我說……一定是認識的。”諸葛雲樂笑著搖頭,“但是那些人心裡會作如何想,我就不知道了。”

秦凌也笑了——愛怎麼想怎麼想,他們就算當我是斷袖也無所謂,反正我又不是男人,頂著的一張臉也是假的,至於你諸葛雲樂嘛,嘿嘿……

腰帶一解開,諸葛雲樂的長袍自然散了下來,他低頭看看自己這幅形象,有點為難道:“姑娘拿走我的玉帶鉤,卻讓我如何回家呢?”

“這好辦,你等著!”秦凌轉頭喚了陌晚一聲,“陌晚,把我的那枚石帶鉤拿來!”

陌晚方才在屋裡,聽到外面有動靜,正想出來瞧瞧,乍一聽到秦凌的聲音,便又轉身回去取了石帶鉤,誰知走出門來,院牆下面站著的卻是兩個男人,她頓時傻了眼。

“是我!”秦凌張嘴道。

陌晚張大嘴巴:“姑娘,你,你如何……”

秦凌一擺手:“哎呀先別說這個了,快把石帶鉤拿來,沒看見這衣服還散著呢麼!”

嘴上說著話,手裡還沒鬆開諸葛雲樂的衣帶,兩個人站在牆根,又靠的極近,這姿勢簡直十分讓人誤會。陌晚表示,她實在難以理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彷彿在做夢!

在秦凌的催促下,陌晚連忙把手裡的石帶鉤遞了過來,自覺站在這裡十分礙事,她立刻轉頭就鑽進了廚房。

秦凌繼續動手幫諸葛雲樂把衣帶繫好,然後一拍手:“好了!”

腦袋裡緊跟著浮現一行字:【達成任務:脫諸葛雲樂的衣服1/1】

因為完成了自己的誓言,秦凌這邊在心裡樂不可支,那邊,諸葛雲樂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神情垂眸瞧她,一時間,兩人之間泛起一絲奇妙的沉默。

然而沒多久,這沉默就突然被一聲呼喝打破。

“賣桂花糖咧——香甜好吃的桂花糖——”

聽上去是十分平常的叫賣聲,諸葛雲樂卻微微一怔,秦凌到底習武多年,立時察覺了他的不同,誰料下一刻,面前的男人忽然提氣上躍,衣袂翻飛之間,飄飄便上了牆頭。

“哎,你幹嘛去!”

“玉帶鉤都給了姑娘了,在下自然是要回家。”

秦凌抽了抽嘴角:“不是跟你說了,別再‘在下在下’的,什麼在下,你這會兒明明是在上!也不知道站那麼高幹什麼……”

諸葛雲樂悠然一笑:“就此別過,下次見面,姑娘切莫忘記把我的分紅給我。”

“行了知道了!”

沒等秦凌這句話說完,便只聽得一陣“呼啦啦”的衣袂翻飛之聲,牆頭上的男人一躍而起,施展輕功飛走了。

剛才還在說笑鬥嘴的人,乍一消失不見,秦凌反而有些愣神。嘆了口氣,這才捏著手裡的玉帶鉤,轉身往屋裡走。

但沒走兩步便遇到了剛出來的陌晚。

“那個人……走啦?”陌晚的神情極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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