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风华|游埠的 饹大饼和天萝筋

一夹大饼油条是古镇人吃早点的标配,这是最简单不过的请客,却也最能打动人心。

古镇风华|游埠的 饹大饼和天萝筋

摄影:千喜

我曾经看到唐鲁孙写的文章,说他那些在国外住久了的老朋友,大概是去国日久,每天吃早点就馋烧饼油条,除了口味,更多是带着点思乡的意思在里面。对于生活半径不大的我来说,无疑免去了这样的尴尬。

游埠早上炸油条卖的,即使有个店面,基本上也不叫店,而叫摊。大概是以前做这个买卖的大多因陋就简,用两只高凳架上作板,做大饼油条的就在这作板上和面搓条,旁边一个烧饼炉烤大饼;一个油锅炸油条。做这生意的通常是夫妻俩,你看老板娘把两块大如手指状的面团叠在一起,用短棒一压,牵长尺许,慢慢放到油锅里炸。而后用长竹筷翻弄油条,把色呈嫩黄的夹起放到铁丝笼中,就等着食客来买。煎好的油条,条状双合,色泽金黄,粗如儿臂,撕之可以成两。

古镇风华|游埠的 饹大饼和天萝筋

摄影:千喜

在摊位前,食客总是拿了油条等大饼。做大饼的摊主也不急,手上的动作一如以往的麻利:把面团揉成长长的条子,擀平,刷上油,撒上葱花,就对中折叠起来;再刷上饴糖,撒上芝麻,用刀切成方方的块状。然后把手放到炉上装满水的陶罐里一浸,就拿起作板上方块状的大饼,拉长一点,就贴到烧饼炉里。这以后,就只能静静等待了。炉里的白炭被烧的红红的,怕食客等急了,摊主还要把炉口用炉盖盖上,使劲用风炉扇扇风。这样做除了加快烤熟的速度,还能使炉里的大饼受热更加均匀,烤出的大饼表面色泽金黄,外酥里嫩,咬上一口,更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充盈口中。等到摊主用长长的铁钳从炉里一块一块地起下烤好的大饼,放到炉口,不待其凉,早有等待的各路食客取走了。

古镇风华|游埠的 饹大饼和天萝筋

摄影:千喜

食客们掰开大饼,夹进油条,往往还在摊位上买上一碗稀粥,坐着慢慢地吃。一般情况,油条都比大饼长得多,用唐鲁孙的比喻就是“有如七尺壮汉盖着小孩被单,护头不盖脚,等于肚子上搭了一块毛巾。”然而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在喝粥的时候,把长出的部分折断,分成几段放进碗内,也就成了一种特殊的下粥菜。尤其是在冬日早晨,吃完之后,可是非常享受的。近来,在读知堂先生的文章中发现《板桥家书》中有这样一句记载:“双手捧碗缩颈而啜之,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看来,得此种趣味的,绝不仅仅局限于古镇里的人啊。

知堂老人说绍兴的烧饼是也是贴在炉内烤的,俗称洞里火烧,叫得挺形象的。估计和我们这里的大饼是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叫法不同。古镇的人们把这种大饼叫做“饹带饼”或者“饹拉饼”,大概取其形状如带、贴到炉内之前要拉一下的缘故。而油条各地都有,只是叫法不一,有叫“油果子”的,有叫“油炸鬼”的,有叫“馃子”的……不过都不如我们叫“天萝筋”来得形象。天罗即丝瓜,你看老丝瓜干燥后剥去壳留下的丝瓜筋,其形状与油条多么相像。

最近在《苦竹杂记》中看到一首诗,颇为有趣,录如下:

纤手搓来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

夜来春睡浓于酒,压扁佳人缠臂金。

“玉数寻”无非就是面粉团,“碧油轻蘸嫩黄深”,颇像油条煎好之后的样子。不过周作人告诉我们,这诗写的是“寒具”。他的《谈油炸鬼》一文中说这首诗是刘禹锡的作品,可我上网一查,却说是苏轼的,只是第二句煎出变成了轻蘸。知堂老人认为这诗不怎么样,只是描写出了“寒具”的模样,像是佳人手臂上带着的缠臂金被压扁了之后的样子;还说在林洪的《清供》一书里记载了一个客人因为吃了这种甜食,不洗手玷污了桓玄的书画的事情。这样一想,我猜寒具很有可能是游埠人叫做“豇豆糖”之类的东西。

古镇风华|游埠的 饹大饼和天萝筋

摄影:千喜

以前的大饼油条摊,除了早上做大饼油条,忙完之后还要做各种面点,油炸类的还有油烤(类似麻花的油炸食品)、豇豆糖(甜的咸的都有),烘烤类的有酥饼、角带酥、菊花饼、小泡饼等等,一天做到晚,没得空闲。

现在有好多面点做的人很少了,比如菊花饼、小泡饼。据做过的师傅说,以前条件差,大家用面点改善改善吃食,这些东西做起来有人吃;现在谁还吃这种点心,就是面粉里包进一些红糖……

也是,也不是。

记得我读书的时光,每天早上基本上都会买上一夹大饼油条,在上学路上边走边吃,快到学校,基本上也就吃得差不多了。那时人小,见识也窄,没觉得什么;现在听得多了,看得多了,才知道在那个时候,我是多么幸福……

2018.5.12

古镇风华|游埠的 饹大饼和天萝筋

摄影: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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