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敢相信，高價齊白石《四言聯》竟是偽作
清泉主人
一。 題字暴露其書法作為
我這不是聳人聽聞！
我搞收藏，夫人一百個不贊成。其原因之一，就是‘淨假的’。當我找出我的藏品齊白石的篆書對聯時（我其實一直以為他是仿作的）她竟然說：“很大氣，紙是絲質的”。我說：“真絲綢見水變鄒，你可能看見這紙是鄒的”。
當我想了解齊白石對聯的價值時，在網上翻到了《松柏高立圖 。篆書四言聯》，好傢伙，包括手續費4.255億元。於是我把它移到了‘我的電腦’，放大以後仔細觀察欣賞。但是，總覺得這幅《四言聯》的字怪怪的，再仔細看題字，還真的有問題！（圖1）
圖1.。拍賣總值4,255億元人民幣
問題出在哪裡？出在年、月、日上。‘丙戌十月三十一日為 主席壽 八十六歲 齊璜’。‘丙戌’，是陰曆丙戌年，陽曆是1946年。‘十月三十一日’，是指陽曆的1946年十月三十一日？因為，陰曆的大月是三十天，小月是二十九天，沒有三十一天之說。也就是陰曆沒有十月三十一日。如果是陽曆十月三十一日，那就是年是陰曆的，日、月是陽曆的。這是陰陽混用，如果不加說明，不要說是齊白石，一般人也是不會這樣用的。再說，1946年那還是民國時代（當時官方用的是民國紀年，日月用的是陽曆。解放區用的是陽曆。民間用的是陰曆），我們所見齊白石用的基本都是陰曆，新中國成立前後，齊老也有用陽曆的，但都很清楚，是不會把陰曆和陽曆混起來用的。如：
圖2.乙亥秋八月。
圖3。戊辰秋七月。
圖4.戊辰秋七月。
圖5.乙未秋又七月
圖6.丁丑三月。
圖7.丙戌冬十又一月八日乃祖白石老人。（陰曆丙戌年十一月八日）
圖8.一九五二年 老舍仁弟拂暑 白石。
圖9.丙戌春二月。
圖2
圖3
圖4
圖5
圖6
圖7
圖8
圖9
齊白石在題畫落款中的時間是很認真的，一般分為：沒有時間，有年款無季、月，有年有季無月，年、季、月並用（圖2、圖3、圖4、圖5、圖9），有年、月無季（很少用）（圖6），陽曆紀年（很少用）（圖8）。陰曆年、季、月、日並用（很少很少）（圖7） 。但絕對不會把陰曆和陽曆不註明地混在一起來用。作偽者犯這個低級錯誤，是因為不瞭解中國書畫傳統的記時習慣，或者根本不瞭解中國陰曆十月最多隻有三十天。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錯誤，也是一個不容易被人注意的錯誤，但是，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是齊白石絕對不可能犯的錯誤。這個‘丙戌十月三十一日’最終暴露了這幅字是偽作無疑。
有人會說，這可能是筆誤，或者多寫了一個‘一’字。我說，不是。書法題字誤筆是有可能發生，但這不是筆誤，這是概念上的錯誤。齊白石的題字，也有發生題錯的時候，如圖7，‘丙戌冬十又一月八日’，落了一個‘十’字，他經過檢查以後又予補上，作品照樣完美。但這幅《四言聯》，即使作偽者檢查十遍，他（她）也是發現不了的，因為他不懂得，中國的陰曆，‘小月二十九、大約三十天’這一基本概念。（這裡大膽推測，作偽者是在現代家庭長大的，沒有接觸過陰曆）
我把這一點告訴夫人，夫人說，三十以內的數字可以隨便寫，幹嘛要寫‘三十一’，畫蛇添足。
二。顏色暴露其‘鴛鴦’配。
陶瓷鑑定裡有一個術語叫‘鴛鴦’，說的是器身與器蓋（或器座）不完全一致，或錯置，或拼配，以求達到‘完整’的效果。但這是不得已而為之，拼配的器物，其價值是要大打折扣的。這套《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從紙色上看，一個紙色發黃，一個紙色泛白，明顯不是一個時期的作品，所以我們也稱其為‘鴛鴦’配。
當然，如果都是齊白石的真跡，那麼稍作說明還是可以的，但其價值就要由買家來權衡。如果為了‘追求完整’，而偽造（或補充）一部分，就要明確說明，不然，就是欺騙了。
有人會說，中堂的用紙和對聯的用紙不一定相同，憑這一點不能判定其‘鴛鴦’配，我說，紙質有可能不同，但新舊總是要變化的，新紙和舊紙總會有明顯區別的。這一點也是瞞不了人的。當然，如果光憑紙質的新舊，還是不能使作偽者心服口服的話，下面一段，還要從題字的書法水平上來繼續證明這一點。
三。對比同時期行書題款。
行書最能反映出一個人的書法水平，對比《四言聯》和同期的題字，就不難發現其細弱的缺陷。齊白石的題款，一般厚重飛動，放開疏散，又有稜有角，沒有一點拘泥之氣。再看這幅《四言聯》的題字，秀氣十足，毫無霸氣。有人會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是可能的，所以，這裡提出來，只供參考，只憑這一點，是不能讓作偽者口服心服的。但是憑這一點，至少可以斷定，《松柏高立圖》和《篆書四言聯》不是‘原配’作品，是‘鴛鴦’配。
四。大字的行筆可判斷作偽者沒有篆書功底
對於齊白石所書大型篆書字，一般人不熟悉，我也不熟悉。但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我們拿他的同時期所書篆字稍作比較，就能看出一二。如圖，兩個‘壽’字，一個結構合理，鋼勁挺拔，另一個則前松後緊，像個沒發育好的畸形兒。這就是大師和偽作者的最大區別。
其他字也一樣，吃墨過多，行筆滯頓，是其主要特徵。觀者自己體會，此處就不多說了。
五。為什麼不能以印章的真假來做判斷
鑑別書畫作品，一般首要的是鑑別印章，印章真則作品真。但對齊老的書畫，在使用這一點時卻要慎重。如果齊老還在世，我們可以大膽地使用這一點，他棄世以後，其印章是否很嚴管理，是否有流失，不得而知。所以，以印章真偽來確定書畫真偽，往往適得其反。這一點，在出高價的時候更要特別注意。不然，就可能是，買來一個印章是真的，而作品是偽作的。
六。概念模糊的上款
《四言聯》的上款，是‘為主席壽’，這位主席是誰，沒有說明白。雖然沒有明說，但由於時間明確，很能給人許多遐想，這可能也是作偽者想要達到的目的。從附帶說明裡得知，這件作品是‘從舊金山私人釋出流入大陸’的，那麼這位主席更給人增加了朦朧的感覺。我想，這種上款的題法，確實違背了齊白石一貫的題款直白的習慣，更不用說違背了齊老一世正義堂堂的思想感情。也許有人會說，蔣某人生日，齊白石確實去了。是的，齊白石確實參加了這個生日聚會，而且得到了接見，于右任還設宴款待，但只能說當時可能有書字存在，而絕對不能證明這幅字是真品，因為，是否是真跡，只有字幅本身才能做證明。
七。齊白石的年齡。
齊白石生於清同治三年癸亥冬月二十二日（十一月二十二日），即陽曆1864年1月1日。1957年9月16日去世，享年95歲（滿年滿歲為93歲），按照我國人民的傳統習慣，丙戌年（陽曆1946年）應該是八十四歲（即虛歲）（我國人民當時一般不按82週歲計算，），但《松柏高立圖》寫的是‘八十六歲’，《四言聯》照貓畫虎，是否錯了？這一點沒錯。齊白石自署八十六歲，是因為，他有一個特殊的算法（這是我國人長期的一種習慣算法）：一年12個月，陰曆12個月是354天，約19年中有7個閏月年，那麼，32.5年就有12個閏月年，即增加12個月，65年增加兩個12個月，即增加兩歲。所以，他在1940年的時候即自署八十歲。1950年自署九十歲。我們經常見到‘九十四、九十五歲齊白石’，實際上是1954年（92歲）、1955年（93歲）的作品。這一點，在欣賞齊白石作品的時候，是要明白的。
如上幾點所述，拍得高價的齊白石《篆書四言聯》，從時間、行書、上款、大字、紙質看，偽作無疑。我就不明白，這麼高的價錢，賣畫的人連真品也捨不得，真夠吝嗇的，買畫的人也不帶個專家看一看，真夠馬虎的，藝術品行業的水，真夠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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