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之窗：
秋天，一對骨瘦如柴的流浪狗在宿舍樓屋簷下住了下來。
它們，形微體輕，重約兩三公斤，渾身金黃色細長毛，時常眯著雙小眼睛，一副憨態可掬的樣子，卻又不失機靈溫順，見誰都撒歡，很是招人喜歡。因此，有同事就給母狗、公狗分別起名“歡歡”、“樂樂”。歡歡樂樂成天歡蹦亂跳。無論誰打手勢，或吹口哨招呼，它們都會飛奔而來，到身邊趴下，或伸出腳來跟你握手，或在地上來幾個滾翻，常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冬天，大雪紛飛時，歡歡做了母親。我們帶了食物去看它，可它並不感興趣，眼睛警惕地看著我們，爪子不停地把崽子們往懷裡扒拉，四個毛茸茸的幼崽緊閉著雙眼，在它的懷裡蹭啊爬地，可愛至極。
雪花，一片一片，有的飄到了歡歡身上，我的心為之一動，它的老公樂樂呢？我這才想起，前幾天，樂樂被汽車軋死在了外面的馬路上。真是可憐啊，一個母親四個兒。大家心疼了，就拿了石棉瓦蓋了個簡易屋。有的甚至還弄了稀粥與牛奶給它們喝。沒幾天，狗狗們的眼睛睜開了，有太陽的日子裡，它們慢慢地從屋裡走了出來，東瞅瞅西望望，像看望老朋友似，見誰都親熱。我真不敢想象，北風呼嘯、大雪猛降的晚上，歡歡與它的孩子們能活到天明。但它們真的活下來了。早起，當我看見它們時，正爭先恐後地搶著奶吃呢。好些時候，趁歡歡不在時，就有同事將小狗擰到屋外逗樂。但大家一見到歡歡呲牙叫著，狂奔而來，就趕緊將狗狗放在地上離開了。只見歡歡，乾淨利索地將小狗叼進狗窩後，趕緊用身子將孩子們暖和了起來。
有一天，歡歡在樓上，才看到我們靠近狗屋，它就趕緊往樓下跑，殊不知它是瘸著腿趕了回來。看它那可憐巴巴，急匆匆的樣子，我的心為之一動。歡歡是隻狗，可它也是母親啊，為了兒女，它四處奔波，受了傷還要亡命地往回來。它對兒女的那種感情，其實跟人類比起來，是多麼的相近啊。
春節回家前，我特意去看了歡歡一家。大寒天，我都冷得有些受不了，更不要說這幾隻體重不過兩三斤的小狗。這些傢伙老老實實地緊緊挨擠著，我真不敢想象它們能否過得了這個年！
春節回來，剛進院子，我就看到歡歡和幾個小傢伙歡蹦亂跳的迎了過來，而且個頭也長高了不少，心裡不由得一顫，食堂都熄火了，這些傢伙是怎麼熬過來的呀？我不禁被它們頑強的生命力感動了。
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能看到它們的身影，遠遠地就衝著你擺動著各種姿勢，既頑皮又可愛，簡直像滲進了我們生命中的血液。我們的一舉一動，似乎他們都看在了眼裡。有時，剛剛推開門，就看到歡歡和她的孩子們在我眼前一字兒排開，那種感覺就像是問我們早上好，讓人心裡真是特別地愉悅；奇怪的是，不管我們去了哪裡，走了多久，只要你一回到宿舍區，儘管你還沒看到它們，也許她們早做好了等你回來的準備，它們會在倏然間趁你不備，在你的前後左右，任何一個方向，奇蹟般地出現在你的眼前。
但在一天中午，一陣淒厲的叫聲劃破了這幸福而寧靜的時光。
我循聲前去，小狗狗們正玩命地狂奔。只見，一個同事一手擰著只打死的小狗，另隻手則操著根木棒追趕著，手疾眼快，另一隻小狗的腦袋破了，血一路滴了好遠。沒忍住，我當即呵斥了同事。望著遠去的同事，逃命的狗狗們不再奔跑，而是靜靜地躲在三個方向的角落。直到同事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歡歡才領著倖存的兩隻小崽，順著血跡，搖搖晃晃，一路哀號地嗅了過去，那場面真叫人酸心。那麼可憐的小生命，嚴寒的冬天都堅持過來了，居然沒有熬過這美麗的春天。
可令人驚奇的是，歡歡一家晚上繼續住回了狗屋。當我們召喚時，它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到跟前追著我們奔跑，而是遠遠衝我們搖尾乞憐。只要我們一動，它們就會立即跑掉。白天，它們也不再回屋居住。即便夜深人靜，誰一靠近狗屋，它們就會驚慌失措地從狗屋裡衝出來，瘋狂逃奔而去。
此情此景，著實令人寒心。
連續兩隻狗崽被殺，引起了同事們一致譴責聲討。殺死狗崽的那位同事最終被公司通報處罰。
小狗之家，終於重新安定下來。
作者張學文近照
張學文，市作協會員，曾獲省文學大賽小說類作品二等獎、三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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