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三輪車的二強
“嗚嗚嗚”街上傳來刻不容緩警笛聲，三菱警車為寶馬730開道。不知是在執行警務還是在為領導開道。
二強的三輪車被身後急促的警笛催的無處逃。猛地右拐卻撞壞前邊黑色奧迪車的尾燈。警車揚長而去。十字路的拐角處被黑壓壓的人圍得水洩不通。二強嚇得面如土色，急結結巴巴解釋：“是因為剛才警車在後‘嗚嗚’直叫，我走投無路才猛地轉彎。”奧迪車主氣定神閒地說：“不管怎樣，是你撞壞了我的尾燈，得賠四千。”其實奧迪也是因為警迪太急猛然加快了速度。二強自認倒楣，求奧迪說：“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錢，明天把三輪賣了給你賠行不？”奧迪一看就是個不焦不燥，一臉鎮定的樣子就知道是個老總級別人物。沒個幾千萬誰開奧迪呀。奧迪看二強可憐焦急的樣子說：“好吧，明天你和你連繫。”要了他身份證和電話號碼。臨上車前意味深長地回過頭說：“你跑不了的。”
二強灰溜溜地跨上三輪，“撲踏踏”地開出意由未盡的人群。回到離城四十里的大河村家裡，看到媽安穩地睡在坑上，急忙燒火做飯。二強媽本來就有點老年痴呆，今年又得了腎衰竭，每個星期都要透析兩次。二強把做好的飯捧上，眼睛裡淚花打轉，說：“媽，都是我沒用。以後進城透析你要冷寒受凍坐手推車。”老母親大約知道出了事，呆呆地說：“我娃辛苦了”。
第二天中午，奧迪打電話找到二強索賠時，他拿出三千塊。奧迪說：“怎麼才三千，連修補劃痕都不夠。”二強乞求說：“好大老闆，家裡連給我老孃看病錢都沒有了。”奧迪看了看他身上縐巴巴十幾年前的中學校服，相信了他。悻悻地說“算我倒楣。壞了的車燈得我自己掏錢。”
二強賣了三輪車，就斷決了收入來源。想以前，一天還有五十來塊的收入。如今給娘治病的錢去哪去尋？他蹲在牆角里，吸著二塊錢的金絲猴煙，家裡的種的八千斤玉米早就賣完了。上建築工地當小工，數九臘月還沒開工。自己還能做什麼。想著想著，長長的一節菸灰灼了一下他的手。他想還是去城裡撿廢品吧。於是萬物凋蔽的冬天，街道上連行車都很少。二強的把頭伸進街上的每一個垃圾桶裡，在骯髒雜亂中尋找還能賣錢的飲料瓶，廢紙。通常垃圾桶早被城裡的拾荒者掃蕩過一遍，剩下的也就沒什麼有用的東西。每天只能賣十幾塊錢，只能供他們娘兩一天的伙食費。
老婆婆透析的時間到了，東拼西湊，親戚誰都不願借錢給二強，三十五十地湊夠七百塊錢。正值北方的數九寒天。二強膠質的大衣變得像豆乾一樣脆，“咯吱吱”裂開一道一道摺痕。北風像刀子一樣刺入骨髓。二強用帆布在手推車上搭了帳蓬，給娘穿了棉襖，裹了防寒服。蓋了幾床被子。才一步一步地推著娘去城裡。難言的寒冷凌辱著二強。加上身旁呼嘯而過的小車，帶來一陣更猛烈的風。站在公路旁問：“媽你冷不？”老婆婆含糊地說“不冷”。二強給娘揉揉手腳。艱難地在北風中繼續趕路。手腳凍得失去知覺，全都麻了。車輪踩在一塊石頭上，連車帶人滑下路崖。老婆婆滾下時頭撞上了一塊大石頭，鮮紅的血汩汩地頭上流出來。二強摟著娘大驚慌地大叫“媽呀，媽呀”。老太太在二強的懷抱裡停止了呼息。
臘月二十三，人們都沉浸在小年的喜慶之中。二強卻披麻戴孝，扛著沉重的引墳杆給母親送葬。晚上，他喝了一口茶對老舅說：“其實那天警車不追的那麼急，我也撞不了奧迪。三輪車還在，我娘也不會沒。”老舅“吧嗒，吧嗒”抽著老煙說：“警車應該是執行公務呢，再說古時候大官來巡查人們都是要跪地磕頭的。你賣三輪車和你娘過世，也不是警車直接造成的。算了吧，小老百姓，誰也惹不起。”
開奧迪A8的胡老闆
胡老闆是本城有名的房地產開發商，他開發的樓盤都是有錢人住的高檔社區。誰不知道他的車號是007。那天他的車被三輪車劃傷撞壞了尾燈，他回到公司就打電話問公安局。警車護送的寶馬730裡是誰，麼囂張。公安局局長謙遜地告訴他，某商家請來大牌明星王水水做廣告的。胡老闆掛掉了電話。在辦公桌前徘徊。叫助理進來，說臘月二十三把那個明星王水水找來，給咱們也打打廣告。順便叫警車過來，嗚警笛開道。不就是兩個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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