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世界的學術交流

公元1346年,公認的武林第一人張三丰百歲壽辰,但他很難過。

他最喜愛的弟子張翠山,在他的百歲壽辰宴上從海外歸來,但師徒倆還沒說幾句話,張翠山夫婦雙雙自盡,只留下個10歲的徒孫張無忌,還被玄冥二老以玄冥掌暗算,垂垂欲死。中年喪子的金庸在《倚天屠龍記》中曾經提到過這段,張三丰悲慟於心,卻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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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以自己精深的內功幫張無忌維持生機,但兩年後,還是不得不將張無忌帶上少林、武當,目的也是求得與自己的九陽功同出一源的九陽真經全本,奈何,武林中還是有門派之別的,你說要救命,那別人還覺得你是圖謀人家的武林秘籍呢,最終還得張無忌主角開掛,在崑崙山裡找到了九陽真經的原版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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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可以把武林秘籍比作是武林門派中傳道授業的核心教材,從策劃、到成書,再到習練口訣,往往會耗費無數作者的腦細胞,黃裳做《九陰真經》,是經歷了四十多年、瀏覽了幾萬卷道家典藏才融會貫通,所以甫一出世就成為華山五絕都爭奪的寶貝。

江湖門派都有自己的獨門絕技,少林派的72絕技就不用說了,武當也有太極拳劍傳世,另外諸如丐幫的降龍十八掌+打狗棒法,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逍遙派的三大氣功:北冥神功、小無相功和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夠霸氣吧),笑傲江湖中五嶽劍派的各種劍譜滿天飛,卻還是敵不過葵花寶典(及其簡化版辟邪劍譜)……就連清朝時期也有諸如百變神行類似的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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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72絕技中,同樣不乏類似的場景,比如著名的《易筋經》,除了所謂的達摩的創作型工作,隋唐之交不世出的軍事奇才李靖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相比於傳承,武俠世界裡那些自創的絕技更應得到人們的掌聲,歐陽鋒的蛤蟆功、林朝英的玉女劍法等等……所以當神鵰俠侶中,楊過融會貫通自己所學的武技之後,創出“黯然銷魂掌”,才讓武痴老頑童豔羨不已。但別忘了老頑童的空明拳,也是深諳道家精神的絕學。

越是正規的門派,對於武術典籍的傳承就越重視,突出的例子就是少林寺,比如其專門設立的學術研究機構——般若堂和達摩院,達摩院有點像專家委員會,般若堂則是有點情報收集機構的味道——在鹿鼎記裡面,外出的少林弟子回寺後第一件事,是到戒律院彙報自己的持戒情況,其次就是去般若堂彙報此行見到的別門別派的武功。也就是說,般若堂不但是武學研究機構,還是個情報蒐集機關,負責蒐羅別門別派的武功招式,但有可取之處,立即記錄存檔並加以分析研究。在這種機制下,少林寺積累了極為豐富的武學理論資源,為全寺的武學研究工作提供了堅實的信息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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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少林派這種將72絕技留之於圖冊保存的做法,武林中還有很多保存或者流通秘笈的方式,比如丐幫是口手傳授,明教的聖火令是刻在令牌上,乾坤大挪移索性寫在了羊皮上,襄陽城破之前,郭靖和黃蓉將武林秘籍索性封在倚天劍內。最經典的當屬俠客行中,石破天所練的少林內功是被刻在了木人上,外邊又塑了一層泥;太玄經神功索性就被演化為一個個小蝌蚪般的文字(類似的還有天龍八部中縹緲宮的逍遙派秘笈被刻在了牆上)。考慮到秘笈的危險性和珍貴,少林寺的做法也不見得保險,比如天龍八部中,別有用心的慕容博就把72絕技全部錄了副冊,甚至送給了吐蕃國師鳩摩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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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豐富的教材傳承方式,再加上武林中也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陋習,很多武師在教授徒弟時往往會“留一手”,由此也增加了很多秘笈失傳的風險,比如丐幫的兩大絕技降龍十八掌加上打狗棒法,到了倚天時代,就只剩下了降龍十四掌了;笑傲江湖中五嶽劍派的高手在華山與魔教長老惡戰一場,包括岱宗夫如何這樣的絕技、劍招就紛紛失傳;天龍八部中,在“移動的武學字典”王語嫣面前,五虎斷門刀、慕容復簡直就是充滿了破綻……

當然這也說明了武林秘籍的珍貴,各門各派自然都視如珍寶,藏之高閣而秘不示人,只有登堂入室的弟子才能得以循序漸進地獲得修煉相應等級武功的資格,《笑傲江湖》中,嶽靈珊私下傳授林平之劍法,還被令狐沖腹誹不已、大吃其醋。

門派之別更是武林中的禁忌,就連同門習練武技時,旁人連觀看都是被嚴令禁止的下三濫行為。在笑傲江湖中,勞德諾曾經到青城派偷偷看過對方練劍;黃蓉將打狗棒法傳給魯有腳時,幾個小傢伙爬上樹偷偷旁觀,也知道這是不被允許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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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門派之間的學術交流的場面也不是沒有。其中最經典的當屬射鵰英雄傳中,華山論劍稱雄的中神通王重陽將先天功傳給南帝一燈大師,其目的無非也就是自知命不久長,武林中需要有人能遏制西毒歐陽鋒的野心。有意思的是,也正是這次傳功,導致了王重陽的師弟周伯通與南帝的妃子劉瑛之間親密的交流……

天龍八部最後蕭峰自盡,但丐幫的兩大鎮幫絕技得以流傳,據說就是逍遙派掌門虛竹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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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俠侶》中,李莫愁獨自挑戰黃藥師+楊過+陸無雙+程英時,曾寫過“以多勝少”……黃藥師自恃身份不能以大欺小,昔日的幾大弟子又都被自己廢掉,無計可施之下,只能把彈指神通和落英掌法傳給了楊過,目的也是希望他將來能以這兩門武功制服李莫愁。而與之類似的還有碧血劍中木桑傳藝給袁承志時還要讓溫青青轉個彎。

當然武俠世界中最具開放精神的還得算武痴周伯通,射鵰中他把空明拳和左右互搏、九陰真經教給了義弟郭靖;到了神鵰中,他又把左右互搏傳給了小龍女,毫無藏私之心,而當知道楊過的黯然銷魂掌之後,更是毫無架子地下跪,要拜師學藝,算是江湖一景了。

當然,如同少林寺這樣的名門大派,似乎倒算是比較開明,如《天龍八部》中圖書管理員“掃地僧”就曾說:72絕技,本寺向來不禁弟子觀閱,但是從阿朱少林寺盜《易筋經》的經歷來看,像易筋經這樣珍貴的絕版教材,少林寺藏得還是很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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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掃地僧大概相當於少林的圖書管理員,在天龍八部中,藏經閣內面對四大絕頂高手,懾服眾人,蕭峰的降龍十八掌剛猛絕倫,也不過相當於給他撓撓癢,而且以無上佛法化解蕭遠山、慕容博的仇恨、隱疾,更是讓人歎為觀止;而少林寺類似的圖書管理員還有《神鵰》和《倚天》中有出場的覺遠,不知不覺中修行成功九陽神功,並傳藝給張三丰、無色和郭襄,也算是善莫大焉。所以可見,圖書管理員一般都是神一般的存在,說啥,你想起了20世紀初,北京大學的那個……

回到學術交流的話題,實際上還是偷的多。

比如天龍八部中少林寺處置哲羅星,作為見證人的神山上人,強行記憶,偷學了一門少林絕學。阿朱則是夜闖少林寺,偷走了鎮寺之寶——易筋經,說來也怪,當時的圖書管理員掃地僧咋沒啥反應呢?有可能出差去了?被偷走的易筋經輾轉落入莊聚賢和鳩摩智之手,在武林中也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而神鵰俠侶快結尾的時候尹克西和瀟湘子則是偷走了九陽真經,在倚天屠龍記中,這可是與九陰真經並駕齊驅的武林秘笈。偷秘笈偷的最徹底的還是慕容博,少林72絕技被他偷了個底掉,所以到後來鳩摩智少林寺裡演技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少林弟子頓時失去了學武的信心……

笑傲江湖中最大最關鍵的情節,也是“偷”,華山弟子嶽肅蔡子峰在南少林寺偷錄葵花寶典,才引發了圖元禪師又copy一遍成為辟邪劍譜,魔教攻上華山搶秘笈等等一系列情節,這簡直就是笑傲江湖中一切矛盾的發源地……

偷秘笈之外,還有“偷師”,即便是近代武林中,也有“楊露禪陳家溝偷師太極拳”的先例,可見,門派之見到底有多坑人了。神鵰俠侶中,楊過學會打狗棒法的過程基本上就是全程偷師,尤其是剛到襄陽,黃蓉傳藝給魯有腳的時候,楊過可是看了個八九不離十;而少林寺似乎對這個最為計較,在倚天屠龍記中,曾經講到了火工頭陀偷師進而打遍全寺、逍遙離去的事故,也被少林視為奇恥大辱,這段風波甚至影響了少林派參加華山論劍……在射鵰和神鵰中不見少林,估計就跟此事有關。

有暗偷的,自然也有明搶的。天龍八部中鳩摩智獨闖大理天龍寺,為的可不是跟慕容博啥一見如故的過命交情,那還是為了六脈神劍的劍譜。

笑傲江湖中關於“搶”講的最多最充分。首先是辟邪劍譜,福威鏢局林家,“懷璧其罪”,自然就會有青城派餘滄海這種明搶的,也有木高峰這種“截胡”的,也自然有華山派嶽不群這種暗地裡的大贏家;再說葵花寶典,也有魔教兩次攻華山,先是搶走葵花寶典殘本,接著就是二次攻華山,結果被五嶽劍派算計,十大長老葬身山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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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訣》其實也是搶秘笈(同時也是藏寶圖)的故事,但卻把人性講的最徹底、最殘忍。這書裡的各色人等,不講也罷……

武俠世界裡你最想練的是什麼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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