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拆彈機器人開始殺人:製造殺人機器的美女科學家海倫格里納

邁卡·澤維爾·約翰遜(Micah Xavier Johnson)在達拉斯社區學院的一棟建築裡度過了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天。當時已經陷入了僵局,他已經槍殺了16人。談判專家到達了現場,但是,到了凌晨2:30,警察局長累了。他已經失去了兩名警官,另有9名警察受傷,其中三人重傷不治。於是,在2016年7月7日的早些時候,警察局長要求他的特警隊提出一個行動計劃,不要再讓任何人被約翰遜所傷害。

在30分鐘內,諾斯羅普·格魯曼公司製造的4輪機器人 Mark 5A-1就在現場。Mark 5A-1最初是警方為拆除炸彈而購買的。但是那天早上,警察把一磅C4炸藥綁在了機器人伸出的手臂上,並把它送到了約翰遜設置路障的走廊。炸彈立即炸死了他。機器人安然無恙。

約翰遜在退役前曾在阿富汗服役。很有可能,他在爆炸之前認出了這個機器人。這是歷史上首次有美國人在美國的土地上被無人平臺(包括地面無人平臺和無人機)所殺死。

當拆彈機器人開始殺人:製造殺人機器的美女科學家海倫格里納

海倫·格里納,她和她所創立的iRobot公司和Cyphy公司多年來致力於開發軍用智能機器人

大約20年前,一位名叫海倫·格里納的年輕機器人專家在波士頓的一家科技公司做演講。當20多歲的格里納站在人群前時候,她戴著遮住半張臉的眼睛,一頭金髮,操著一口略帶口音的英國腔。她正在展示一個名叫“鵝卵石”(Pebbles)的機器人視頻,這是一種用金屬片製作的亮藍色機器人。

多年來,人工智能領域一直面臨一個關鍵問題:如何為現實世界製造機器人?一個遵循腳本的機器人很簡單;但是要處理無法預見的事情(比如,一個洞穴或柵欄),程序員必須為每一個可以想象到的場景編寫指令。對工程師來說,這意味著要用更復雜的大腦創造設備。

格里納的教授羅德尼·布魯克斯認為這種方法是行不通的。與其試圖設計一個真實世界的模型,不如用這個世界作為自己的模型。如果你想讓你的機器人在沒有撞到東西的情況下打開門,你不應該給它一個詳細的房間地圖;你應該告訴,讓它沿著直線運動,直到它感覺到前面的東西。這兩個獨立的目標——筆直向前,而不是撞擊物體——不需要統一在機載大腦中。相反,你可以擁有兩個獨立的子系統,一個子系統用於控制直線行進,在需要的時候,由另一個子系統觀察發現附近的障礙物。

“包容架構”讓“鵝卵石”變得既簡單又可行。它的每一個機載系統都是精簡的,為一個簡單的任務設計;該裝置對周圍世界的反應能力,很自然地,來自於它的各個部分的相互作用。

格里納和布魯克斯花了數年時間試圖創造出實用的、有市場價值的機器人。在這方面,她會做這樣的演講,展示她的作品,希望能激起人們對她產品的興趣。在她的演講中,格里納注意到一個人似乎不能安靜地坐著:一個特種部隊成員,他對機器人技術很著迷。他看著鵝卵石移動,同時把視頻和音頻傳送到整個房間的操作員。“我們必須把這些機器人送到空軍學院,”他告訴格里納。

她立刻預訂了飛往丹佛的航班,和她一起的有一臺名叫“ROAMS”的“鵝卵石”機器人,還有一名工程師羅薩里奧·羅伯特。羅伯特領導了兩個人的ROAMS項目。她從事機械方面的工作:製圖、焊接、鑽孔。她還為機器人加裝了一個更好的照相機,一套GPS系統(當時是一項全新的技術),把機器人的高度升高。她還在展示前一晚熬夜,在機器人的金屬框架上添加手繪迷彩圖案。

他們開車到了丹佛南部的一個停車場。當他們凌晨3點到達時,一群士兵突然從黑暗中走出來,帶走了羅姆斯,消失在夜色中。那場展示包括派遣機器人去監視停在附近吊架上的飛機,所有這些都沒有被派駐在山上的士兵發現。那個星期早些時候,一位專業人士去了沃爾瑪,買了一打泡麵。他利用製造一顆假的“導彈”,上面掛著一個手繪的小牌子:“你的蓋革計數器現在被釘住了。”這是為了讓機器人展示如何離目標足夠近,可以向基地發送一個清晰的信號視頻。

在高山沙漠的夏夜總是很涼爽。有些夜晚,你甚至可以看到你的呼吸模糊了尖刺的山峰輪廓。羅伯特記得自己坐在黑暗中,感到焦慮。ROAMS是他們所謂的“實驗室女王”,是為控制環境而建造的機器。他無法保證它會在海拔6000英尺以上的空軍基地外的大草原上站住腳。這裡的風景是乾燥平坦的,幾乎沒有什麼特色,或許對矮小的兔子和皂草來說並非如此。這是一個冷漠、開放的州,很難給人帶來什麼驚喜。

在演習結束時,士兵們與格里納和羅伯特會面。他們給了這個女人一些建議,讓機器人成為軍隊在戰場上實際使用的東西。他們說,最重要的是,下一個版本必須是強硬的。“我們要把它扔到C-130的後面。”

顯然,ROAMS已經表現得很好了。它可以在崎嶇不平的曠野中行進。因為它運行的很酷——也就是說它沒有顯示在熱成像上——它成功地逃脫了“敵人”的探測。但真正的區別在於它的大小。在政府資助的研究投入了數百萬美元之後,大多數軍事機器人的體重都達到了數千磅。ROAMS在30磅,低到可以在地面移動而不引起注意。

幾周後,有人向一位將軍展示了一段視頻。“別他媽的浪費我的時間!”他說。

iRobot公司的財務困境就此結束。幾個月後,該公司獲得了一份價值近74萬美元的DARPA合同,並在1998年增加了約120萬美元。

格里納的機器人將比任何人能預測到的更成功。但是,他們越是向軍方證明自己的價值,他們就越需要調整自己適應軍隊的目的,直到格里納不得不面對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當你為拯救生命而建造的機器人成為武器時,會發生什麼?

隨著自動武器在全球範圍內的擴張,這個問題變得越來越緊迫。機器人不僅僅被用於作戰。他們正在學會如何扣動扳機。

擁有像起重機一樣的履帶,還有一個長而機動性的頭部,PackBot看起來很可愛。這款機器人是ROAMS的最新版本:它是一種帶有gps功能的、可爬樓梯、可移動的機器,能從10英尺高的地方摔下來而依然存活下來。格里納在12歲時就開始對機器人著迷,她觀看了《星球大戰:新希望》(Star Wars: A New Hope)。對她來說,萊婭和盧克是配角。她最著名的作品——軍用PackBot,家庭用的Roomba——都有R2D2的魅力。

1990年,格里納和她的教授、另一個研究生Colin Angle一起創辦了iRobot公司。她和她的隊友們在馬薩諸塞州薩默維爾市的實驗室裡度過了他們的每一天,有時還要包括夜晚。在以前的生活中,這座建築是作為屠宰場經營的。從屠宰場過渡到建造拯救生命的機器人的實驗室似乎很合適。當時,波士頓正處於從一個蕭條的城市向世界著名的科技中心的轉變。

第一個PackBot原型機是2002年在阿富汗部署的,當時Roomba在像Sharper Image和Brookstone這樣的商店裡發佈。PackBot主要在隧道里工作,沿著狹窄的通道往下滾,尋找詭雷。這是一個天然的巡邏機器人,可以被派去偵察和監視任務。它可以爬樓梯,穿越泥巴、岩石和雪,從一公里遠的地方被控制。但直到伊拉克戰爭和路邊炸彈的出現,機器人才變得不可或缺。

從2006年到2011年,軍士長伊麗莎白·巴特勒(Elizabeth Butler)曾是一名空軍爆炸物管制員,但和她之前的其他技術人員不同,巴特勒有一個秘密武器:PackBot。

巴特勒和她的兩個隊友在一輛裝滿槍支、防彈衣和機器人的卡車裡度過了一天。巴特勒戴著一個眼罩,從機器的角度給她提供了一個直接的視頻信息。她的控制器看起來幾乎和PlayStation的一樣。她熟練地擺弄著她的拇指,可以引導PackBot進行調查,然後拆除一個簡易爆炸裝置。(巴特勒在爆炸性軍械處理技術中很少見:她從來沒有丟過機器人。)

艾倫·珀迪(Ellen Purdy)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期間領導了美國國防部的聯合地面機器人企業。她認為,PackBot的成功在於iRobot快速適應的能力。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是一個“反對抗”的場景:一場由叛亂分子和美國軍隊之間的競賽——設計,然後對抗那些越來越複雜的簡易爆炸裝置。格里納和iRobot將會部署可以剪斷電線的PackBots。叛亂分子將開始把電線埋在地下。珀迪要求PackBot工程師開發一個可以挖掘的版本。巴特勒和其他EOD技術人員將更新他們的模型,學習新的規範,並再次部署。

“人們沒有意識到,海倫和她的工程師們拯救了多少生命,”珀迪說。“他們真的是一些無名英雄。”美國國防部的一名成員,他收到了所有在戰鬥中被炸飛的海軍反ied機器人。從1997年到2012年,他統計了超過260個被爆炸破壞的機器人。他告訴我,每一個機器人都至少能減少一個人的傷亡。珀迪領導的聯合項目不僅包括海軍,還包括空軍、陸軍和海軍陸戰隊。他估計,反ied機器人拯救了成千上萬人的生命。一群士兵在他們的機器人被炸飛後心煩意亂,他們試圖為它舉行葬禮。

今年3月是PackBot問世20週年,其中4000多臺PackBot已經被部署。它們已經被世界各地的軍隊收買了。在對焦哈爾·察爾納耶夫(Dzhokhar Tsarnaev)和福島核電站的搜捕行動中,他們被用於“9·11”搜救行動。

珀迪認為PackBot的成功改變了軍方對技術的看法。她說:“PackBot有助於讓軍隊接受你可以自動完成任務的想法。”她認為機器人“能比人做得更好”。

2007年,美國國防部發布了其第一個無人系統路線圖,為所有軍用機器人編列了27億美元的預算。從2014年到2018年,五角大樓為無人系統編入了將近240億美元的預算。“軍隊內部發生了一些變化。”前國防部官員保羅·沙雷(Paul Scharre)說,他曾協助起草了國防部關於自主武器系統的第一個指令。

當拆彈機器人開始殺人:製造殺人機器的美女科學家海倫格里納

海倫格里納及其iRobot公司的代表性產品——Packbot拆彈機器人,在中東戰場挽救了許多士兵的生命,同時,這款原本旨在救人的產品也越來越多地被用作殺人武器

五角大樓的官員們看到了一個未來,每個士兵都被增強了,人類和機器都加入了一種共生關係。他們稱之為“半人馬戰爭”(centaur war),這是羅伯特•沃克(Robert Work)所倡導的戰略,他在奧巴馬和特朗普政府任職期間是美國國防部副部長,曾在2017年卸任。

2016年的達拉斯對峙是第一次機器人在美國領土上殺人。在美國以外的地方,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10年。在2000年左右,一群士兵用膠帶把一枚claymore的地雷綁在一個小型的監視機器人上,然後把它送到伊拉克的一條小巷裡,殺死了一名男子。這是士兵們第一次意識到為拯救生命而建造的機器人也能終結他們的生命。

雖然在達拉斯和伊拉克的機器人使用的機器人都不是iRobot公司製造的,但該公司已經嘗試了武器化的機器。iRobot宣稱自己的產品是一種“平臺”。任何人都可以在自己的機器人上增加一些東西,比如蓋格計數器、炸藥“嗅探器”或面部識別攝像頭。2007年,iRobot公司發佈了一個半自主機器人,該機器人裝備了一種現已徹裝“金屬風暴”。這種武器可以每秒發射16發子彈(相當於一名普通射手每秒鐘可以發射兩輪AR-15。)這個機器人從來沒有在野外使用過,但它是該公司的一個轉折點。

格里納於2008年離開iRobot,前往CyPhy公司工作,直到最近,她一直擔任首席技術官。PackBot已經進化了,在沒有她的情況下。Endeavor Robotics公司(iRobot公司的副產品,生產軍用機器人)最近創建了一個不需要操作員的版本。他們模擬將其送入建築物,以繪製佈局圖,並標出高輻射、化學物質或敵方戰鬥人員的區域。他們也開發了一些武器化的版本。

雖然格里納在這些設計完成之前就離開了,她依然為此而自豪。她認為這些設計會幫助士兵脫離危險,就像早期的PackBots幫助了了排爆士兵一樣。“如果我的兒子或女兒在那裡,我不希望他們擁有必須把頭伸到角落,還要被人射擊。”格里納表示她為自己的遺產感到驕傲:她製造了一臺機器,挽救了生命。她幫助阻止了簡易爆炸裝置,這是現代戰爭中最具隨機性和破壞性的力量之一。

格里納很快就堅持認為,只要人還能可以扣動扳機,武器化的機器人的出現就是一種“公平遊戲”。然而,無數一次又一次地強調,自動機器人——如果沒有人類操作人員的識別和攻擊——將永遠不會成為美國軍隊的一部分。

“我希望人們能理解我們生活在美國是多麼幸福,”美國國防部聯合地面機器人企業的前負責人表示“我們遵守武裝衝突法。我們永遠不會讓機器人來負責改變人生的決定。”

2012年,奧巴馬政府對自主武器實施了為期5年的禁令。去年,特朗普政府支持這項禁令。但是在白宮有一個自主武器的提倡者。史蒂文·格羅夫斯(Steven Groves)是總統的一名特別助理,他為美國傳統基金會(Heritage Foundation)撰寫了一篇專欄文章,反對聯合國提議的這項技術禁令。

其他國家也在想方設法制造自主武器。以色列的哈比系統能識別並攻擊外國雷達,俄羅斯武器製造商卡拉什尼科夫去年夏天宣佈,它將製造一臺自動機槍。珀迪說:“技術精靈已經脫離了瓶子。”但她和其他國防部官員都堅稱,美國製造的機器人永遠不會獨立攻擊人類。

當拆彈機器人開始殺人:製造殺人機器的美女科學家海倫格里納

在2015年的一次演講中,海倫·格里納在暢想無人機的未來

對於格里納, 珀迪和DOD來說,決定殺死某個人的機器人和被命令殺死某個人的機器人之間有著重要的倫理界限。他們認為,機器人不能決定一個人的生命或死亡。這類決定應該由人來決定——即使他們遠在千里之外。

這一切都讓人覺得有點變味:機器人可以殺人,只要他們不做軍方所謂的“殺人決定”。與此同時,工程師們正在研發一種技術,可以讓士兵們進一步遠離戰場。從某些角度看,這是在挽救生命。

但從其他人看來,事實並非如此。我們所創造的世界上最奇怪的事情之一就是,我們允許一個人殺死另一個人。在這些規則的核心——在戰爭中,在警察中——是當有人想要殺你的時候,你有權利殺死她。但在一場一方不能死,甚至感覺不到痛苦的戰鬥中,這些規則變得模糊不清。什麼時候機器人應該被引導去解除武裝,或者殺死敵人?

當拆彈機器人開始殺人:製造殺人機器的美女科學家海倫格里納

2013年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現場。海倫·格里納認為無人機可以解決類似的恐怖襲擊問題

格里納的新公司CyPhy成立已經10年了。在那個時候,該公司已經籌集了超過3000萬美元的風險投資。但即使是在她的新角色中,格里納也堅持她的軍事“老本行”。她不能透露細節,但她說,一位“特種部隊成員”告訴她,Cyphy的旗艦產品——Parcdrone無人機,可以挽救生命。美國軍方使用無人機進行監視行動,並在危險的檢查站,提醒士兵們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

與PackBots一樣,Parcdrone也可以作為平臺進行操作。它可以攜帶攝像頭,監控設備,甚至手機網絡服務器。它可以在空中停留數週,這使得其在監視或其他長期項目上非常出色。這些產品已經被警察部門部署在波士頓馬拉松,波士頓航空。今年7月4日。甚至有人說要把他們帶到邊境。

格里納設想,在未來,Parcdrone將遍佈世界各地數千個地方。最終,他們將能夠獨立運作,收集地面上400英尺高的信息和圖像。無人機可以利用這些信息來增加自己的智能,最終取代人類成為一個更高效、更有效的監控系統,而不是過濾人類的數據。在天空中,一隻自主的眼睛從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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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yphy公司的旗艦產品Parcdrone

作為CTO, 格里納並沒有負責制定CyPhy的政策或商業策略。但她經常公開談論無人機技術的前景。在2015年波士頓TedX大會上的一次演講中,她表達了對人們對無人機的恐懼。“我注意到人們對飛行機器人有點擔心,”她笑著說,“我想改變這種態度。”

她在舞臺上慢慢踱著步,穿著一件淺綠色的夾克,播放著幻燈片。一幅圖片是一架無人機遞送一個小巧、整潔的包裹。之後是一片空地中間,一個人坐在電腦前。最後一張幻燈片是Shibuya Crossing的圖片。她說:“一個飛行機器人可以看到在人群中掉落的揹包。”她回憶起在波士頓馬拉松比賽中引爆的揹包炸彈。“無人機可以俯衝下來,用爪子抓住它。”

許多專家認為現在停止自主武器還為時不晚。去年,來自世界各地的116家機器人公司簽署了一封公開信,要求聯合國禁止機器人殺手。不過iRobot, Endeavor和CyPhy Works都沒有出現在列表中。

(《航空世界》綜合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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