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求學路

1942年9月,我還未滿6歲時,就纏著父母要去學校讀書,但因家裡揭不開鍋蓋,哪有錢送我去讀書呢?母親無奈,只好去育群保民學校找我的堂舅周鳳儀老師幫忙,求他把我帶到他班上當個旁聽生。四舅不好推辭,但提出了三條:不入學籍、不發課本、不收學雜費。就這樣,我就踏入了育群學校的校門。由於沒有課本,我只好借人的書,上課時與同學共用。從此,我沒花家裡一分錢讀完了初小。

讀完初小後,我10歲就離開了校門,在家幫父母親幹活。12歲時,被逼給地主家當起了放牛娃,後因經不住折磨,只好回到家裡繼續幹農活。因我一心想讀書,經得父親同意,於1952年下期考入澗山完小讀高小。我家離學校有10多里,上學極不方便,特別是雨雪天更成問題,我外婆和舅舅見狀產生憐憫之心,要我轉到潭橋完小讀書,住在外婆家裡,那裡離學校較近,因此我於1953年下期轉到了潭橋完小。由於我學業成績優良,深得老師們的喜愛,特別是班主任裘漸磐、傅炳麟老師對我非常器重。他們經常把我的作文在同學中示範,在我的作文本上每篇都打上眉批,將那些優美詞句劃了不少紅圈。那時學校實行5級分制,我考試成績都是紅色的5分或4分,沒有出現過藍色的3分。在班上總是名列前茅,得到校長和老師們的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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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鄉一中(北校區)校門

1954年秋,縣直一、二、三、四中招生,(鄉下沒有初高中),一中是縣內的名牌學校,報考一中的都是各個完小的“尖子生”。學校老師指定要我去報考一中,我當時看到家裡窮沒有再去讀書的打算,父母親更沒有這樣的思想準備。但學校老師不厭其煩地多次到我家裡來做父親的思想工作,好不容易才做通父親的思想,讓我去報考,但又難於解決路費,我母親只好在鄰居三伯父家賒了10斤梨子,讓我帶上赴縣城的路上邊走邊賣梨子作路費。我記得每個梨子賣1角錢,我揹著這10斤梨子和同班同學傅始連一同去縣城報考。我們家離縣城有100多里路,我又從未去過縣城,父親送我們到喻家坊才天亮。這時父親往回走,我們兩人邊走邊問路,到夭黑時才趕到縣城,在縣前街一家小飯店住下。晚上,全體考生都集合在昭忠祠前坪裡聽縣領導的報告,主要內容是講農村的大好形勢,要我們作好升學與就業兩種打算,在農村前途大有可為。我清楚地記得當時報考一中的有近2000人,只招收165人。在縣城旅館睡了兩個晚上,愉快地完成了這次升學考試,第二天早上,我和博始連高興地往回走,邊走邊談,到天黑時才回到家裡。父母見到我,只顧問我累不累,不問考得好不好。我高興地回答說:“這次到縣城見了大世面,再累也不覺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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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鄉一中(北校區)

大約在縣城考試回來10多天後,郵遞員送來了湘鄉一中的錄取通知書。我接過通知書後,既喜又憂,喜的是考上了湘鄉的名校,沒有辜負老師的期望。憂的是怕家庭經濟困難進不了這所學校,我的心情十分沉重。父母也因此發生爭執,父親的態度是家庭困難沒有條件送,留在家裡還能當半個勞力。母親的想法卻相反,她對父親說:“別人的孩子難考上,我們的考取了不讓他去讀,良心上過不去,我們即使去討米也要送他去讀書。”正在爭論不休之時,學校曾校長和班主任老師來我家賀喜,得知這一情況後,和我父親講了一大堆好話,並答應資助部份學費,這時父親的態度才來了個急轉彎。我高興極了,慶幸著自己有了新的讀書機會。

1954年8月3日,我和傅始連一同到學校報到,一到學校我們就忙於去看新生安排表,不料我們兩人都安排在初60班,兩人同住一間寢室,共睡一張床,我們真是感到無比高興。

開學不到一個月,我被選為全班5名代表之一參加了全校學生代表大會,並當選為學生會副主席。學生會有專門的辦公室,協助學校管理好學生的學習、生活和文體活動。不久我被吸收為共青團員,是初中新生中首批人團的10多個新團員之一。期末,學校按照學業成績和家庭經濟情況評定助學金時,我評為乙等,每期為17.5元。在這所學校裡,我深深感到老師愛生如子,同學間親如兄弟姐妹,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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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鄉一中(北校區)的知識長廊

1955年11月的一個星期天,我家鄉的龍溪鄉政府主席傅其生等2人來到學校找到我,邀我去民生工廠他們開會的地方玩。我高興地同他們去了,他們是在參加縣委召開的農業高級合作化運動動員大會,會場裡貼滿了“大辦農業,大辦糧食,儘快實現高級農業合作化……”等標語。他們把我帶到攤滿地鋪的討論室內。剛坐下,傅主席就和我講農業合作化運動的大好形勢,說我們鄉馬上就要建高級合作社了,要物色好高級社幹部,但我們鄉內的貧下中農子弟中沒有一個有文化的,想把你請回去當高級社會計,不知你是否願意回去?我聽後,不知怎麼回答他這突如其來的提問,片刻我才回答說:“讓我好好考慮一下,還要向學校老師反映才行。”他們說:“過幾天我們再來問你的信。”第二天早上,我向班主任陳杏生老師如實作了彙報,陳老師說這件事我作不了主,要請示學校領導才行。隨即他把我帶到潘熹校長辦公室,說明情況後,潘校長細心地對我說:“李雪峰,你在學校表現不錯,學業成績好,又是學生會幹部,根據你的家庭經濟狀況,讀不起普高,畢業後,學校可以保送你去讀中等專業學校,現在農村搞農業合作化需要人是事實,但國家培養人才是有計劃的,農村不能隨便到學校來要人,你不回去他們也不會怪罪你,你從國家的前景和自己的前途方面好好考慮好後再告訴我。”

事隔一星期,傅主席和辦社幹部又來到學校找我,說是區裡黃雨暘政委要我去一下,他們把我帶到三眼井橫塘的會議地點,黃政委見到我,熱情地和我握手,語重心長地和我做起思想工作來,我見區政委找我這個窮孩子談話,也就勉強地答應了。回到學校後,剛好碰上潘校長,他問我道:“李雪峰,你考慮好了沒有,還是怎麼想的?”我慢吞吞地回答說:“我還是想回去。”潘校長皺著眉頭說:“你硬要回去學校也沒辦法,那你就到教導處辦個休學手續,同意你休一年學,回去搞一年再來複學。”就這樣,我在教導處領取了休學證。

沒過多久,區裡通知我到縣委農村工作部報到,準備去邵陽地委黨校參加高級合作社會計培訓班。班上的同學為我召開了歡送會,班長、團支書送我到縣委農村工作部,當晚乘火車前往邵陽地委黨校參加培訓,就這樣,我離開了心愛的學校——湘鄉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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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28日,湘鄉一中舉行2018屆高三成人儀式暨百日誓師活動

在邵陽學習回家後,我就正式走上了雄輝高級社主辦會計崗位,步人了社會。由於我工作積極,辦事認真,深得區、鄉領導的好評,1956年8月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一年過去後,學校教導主任劉新秋幾次寫信和派人來催我復學,但因工作需要,區、鄉領導怎麼也不想讓我走,結果復學未成,從而結束了我一生的學校生活。時隔半個多世紀,至今,我無不思念著在學校的學生生活,往事歷歷在目,我對學校的校長、老師和同學們的情誼,終生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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