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笑顏在狐律的臉上綻開，然後毫無預兆般，身體一軟就倒了下去。
“哦鬥。”還好夜葉對此早有準備，左手一把接住了狐律，然後乘勢坐到了地上。
“我做到了。”狐律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身體也變得滾燙無比。
“嗯，我看到了。”夜葉笑著說，“謝謝你。”
“我是不是要死了？”努力維持住臉上笑容的狐律虛弱的說道。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雖然狐耀那一擊擊中自己的時候還保留了幾分力道，但直接將自己之前吸收勉強封印的狐火逼得暴走，在她的體內到處肆虐。即使是她的母親現在趕來，也未必可以將自己從死神的手裡拉出來。
可她不恨狐耀，不恨任何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選擇站在族人的對立面，想要結束這場戰爭，那麼她早就做好接受被族人視為背叛者，甚至被族人殺死的結局了。
“情況好像確實很糟糕啊，我之前還以為那團火焰是你家的所以對你大概沒什麼影響，不過好像是我錯了。”感受著懷中那具嬌軀的熾熱溫度，輕輕分開狐律的額前的短髮，夜葉將手搭上那光潔的額頭，皺了皺眉。
“那是媽媽親自設下的結界，我肯定是比不上媽媽的。”
“是這樣啊。”再次把手放到自己頭上比對了一下溫度，夜葉笑著說，“不過你也很厲害哦，要不是你，我根本就進不去。”
“嘿嘿，”狐律輕笑了一聲，“因為夜葉真的好弱。”
“叫我夜吧，朋友之間都是叫暱稱的，這樣會顯得親切點對嗎？”
“那叫我小律好了，媽媽和大家都是這麼叫我的。”
“那麼小律，雖然我確實很弱，但你也不能直接說出來，我的自尊可是會受傷的，說不定我會哭的哦。”
“夜才沒有那麼脆弱，因為夜比我還要成熟，夜的身上有很多我沒有的東西，我可以感覺到，”狐律努力的舉起手來，摸著夜葉的臉龐，“我想成為那樣的人，想要成為能夠給大家幫上忙的有用的人。”
感受著狐律右手的光滑，夜葉用力貼緊那隻手，“嗯，小律一定能做到的。”
“可我快要死了，夜，對不對。”狐律的臉上突然留下兩行清淚，“我很害怕，好害怕再也見不到大家，好害怕再也見不到媽媽。”
“不會的，你忘記了我的承諾了嗎？我將竭盡全力完成你的願望，要是你死了的話，那我不就失約了，你真的忍心讓我當一個毀諾之人？”
“我說過，我是你的朋友，那我就一定會救你，哪怕死神的鐮刀已經砍下，我也會擋在你的前面替你接下這一擊。”
“這是我的承諾。”
“嗯。”狐律的聲音已經微弱無比。
“好好睡上一覺，什麼都不要去想。等你醒來的時候，我們就去找你的媽媽。”
從懷中摸出已經閃爍著晶瑩綠色光芒的那枚種子，然後小心地放在狐律的胸口。
那些綠色的光芒猶如有了生命一般開始在狐律的身體上流動，漸漸包裹了她的全身。
感受著眼前少女漸漸平靜的呼吸聲，夜葉鬆了一口氣，用手擦去額頭不知何時冒出的冷汗，然後輕輕的將狐律平放在地上，動作溫柔。
————
舉起手裡的長劍，刺死一個又一個抵抗的人族士兵，狐西用手胡亂抹了一下臉上的血水，再次向著城市中心快速進軍。
十五年前，狐西還是一個普通的狐族，他十七歲之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娶到隔壁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少女，然後生一個兒子。
那個時候，像狐西這樣的狐族少年還有很多，他們擁有著簡單而樸素的想法，想要在成年禮的時候實現自己的願望。
但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都沒能等到那一年的星空祭，等到自己的成年禮就死了，帶著不甘，帶著憤怒，帶著遺憾。
他們死得很英勇，他們為保衛他們的親人，朋友，族人而死。
但他們本不應該死的，如果那個時候，這些人族沒有背叛我們的話。
如果那個時候，他們能夠對被魔族包圍的狐岐城派出援軍的話。
如果那個時候，那些人族能夠對身處險境的我們伸出援手的話。
狐西到現在還記得，當他帶著整個族群的希望與請求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迎接他的不是熱情和歡迎，而是蔑視和冷漠。他被拒之城外，在這座城市外苦苦哀求的時候，那道無情的藍色光幕，卻始終沒有打開。
而那個時候他就明白，無論自己的族群如何幫助這個種族，在他們的眼裡，永遠不會有感激。
虛偽至極，卑劣至極。而當他轉身向著自己的故鄉再次飛奔起來的時候，他就發誓，總有一天，他會再次來到這座城市，為那些慘死的族人報仇。
但現在還要找到一個人，他想起了狐離大人的吩咐，一邊冷漠的掃視著街道四周，一邊毫不留情的進行著殺戮。
任何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族，無論手持武器還是手無寸鐵，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不是士兵，他手中的長劍都會毫不猶豫的收割掉他們的性命。
血仇，只有用鮮血才能洗刷，這是印刻在狐族骨子裡的信條。
然後他停下了腳步，不是因為他身上數十處正在流血的傷口，也不是因為他殺了這麼多人終於感到厭倦了，而是他終於發現了狐狸大人要找的那個人。
十五年前，擁有二十萬軍隊，卻拒絕向身為盟友的狐岐城派出一兵一卒的日耀城城主，扎克。
十五年前，就是這個死胖子，站在城牆上面，冷漠的看著自己，看著跪在城市外面的自己，帶著輕蔑，帶著嘲笑。
他的右手突然顫抖起來，幾乎要握不住長劍，看著眼前這個臉上寫滿恐懼的仇人，臉上帶著復仇的快感。
“咳。”嘴角湧出大量的鮮血，狐西知道自己大概等不到狐離大人來到的那一刻了，從懷中摸出信號彈，然後看著它在空中炸出一道美麗的煙花。然後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將手裡的長劍擲了出去。
“啊！”聽著那個胖子發出慘嚎聲，狐西滿意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倒在了地上。
一分鐘後。
“族長，狐西大人已經死了。”一個狐族士兵檢查了倒在地上的屍體，說道。
“我知道了，你帶著他的遺體離開吧。”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狐離說道。
“是。”將狐西的屍體放進簡單製成的擔架裡，兩名狐族士兵對著狐離深行一禮後，然後抬著擔架離開了。
而像這樣的擔架，已經運送了無數他們的族人。
他們的遺體，早就擺滿了這座城市的中心廣場。
狐離轉過身來，看著被一柄長劍貫穿肩部，釘在牆上的扎克，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表情。
“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對著眼前的人，扎克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還記得我嗎？”狐離笑著，卻讓人感到無比的寒冷，“扎克城主？”
“你是？”眯起那雙小小的眼睛，驚恐瞬間寫滿了扎克的臉，“狐音！你是狐音！來人，救救我，快救救我！”
他永遠不會忘記這張美麗的臉，在衛魔戰爭結束的那一天，就是這個人帶著數千狐族士兵攻破了日耀城，殺死了數以萬記的人族，甚至將劍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但這個人應該已經死了！應該已經被處死了才對！這個消息千真萬確，而他確認過無數遍才安心。可是為什麼，這個人會再次出現在這裡？
狐音？一邊的白曳疑惑的看了扎克一眼，不明白為什麼從他的嘴裡會冒出來這個名字。
“你違背了日耀盟約！你違背了人族與亞人在衛魔戰爭時期簽訂的協議！”扎克大吼，“我會向亞人聯合會議抗議的！”
“搜他的身，”不再理會扎克，狐離對著一旁的狐族士兵吩咐道。
片刻之後，搜遍扎克全身的狐族士兵對著狐離搖了搖頭，示意他什麼也沒有搜到。
“怎麼可能，”白曳一把拎起扎克的衣領怒吼道，“你不是城主嗎？星匙在哪裡？”
難怪她如此失態，她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這座城市的星門，現在開啟這座星門的鑰匙卻不見了，如何不讓她憤怒。
“哈哈哈，”看到狐離的第一眼，扎克就知道自己今天死定了，但他反而恢復了平靜，“原來你們的目標是星門，真是可笑。”
“那個男人應該拿走了星匙。”白曳恢復了冷靜，她想起了風痕，“但我已經搜過他的身上，沒有星匙。”
“風痕大人早就從我這裡拿走了星匙，然後藏在了一個你們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你們就等著聯盟的軍隊到來將你們像螞蟻一樣碾死吧，哈哈哈哈。”
“但你已經看不到了。”抽出扎克身上的長劍，然後一劍斬下了他的頭顱，狐離說道。
“現在怎麼辦，星匙一定在這座城市裡，但我們不可能把這座城市整個搜一遍，而且聯盟的軍隊很快就會趕到。”
“會有辦法的，只要讓拿著星匙的人主動交出來就好了。”
“主動交出來？”白曳感覺狐離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
“是的，他們會交出來的。”狐離又說了一遍，再次用那無比冷漠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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