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歲男孩射殺孕婦後,改變的究竟是什麼?

“這個美好的地球,我們本可以拯救它,

但我們太他媽的卑鄙懶惰了。”

-------馮內古特

鬢髮微斜,眼袋很深,一身衣服皺皺巴巴,像極了一個不修邊幅的哲學教授。抽著煙,說話時常夾雜著咳嗽和喘息。這是馮內古特的標準形象。

12歲男孩射殺孕婦後,改變的究竟是什麼?

庫爾特·馮內古特是美國二十世紀重要的作家之一,他“用文學改變了一代人的生活態度和思維方式”,在美國乃至世界文壇都具有廣泛深遠的影響力。

12歲男孩射殺孕婦後,改變的究竟是什麼?

這就是我憎惡生活的主要理由:人生在世,要犯幾個彌天大錯太容易了。

1944年母親節這一天, 12歲的魯迪·沃茨在閣樓獨自玩耍時,用父親的步槍“無意間”擊中了對面樓裡一名孕婦,這一事件徹底改變了他和家人的一生。

他的父親——一個自以為是的紈絝子弟,誇誇其談的藝術家,把這次事件當作一次展現英雄主義的機會,宣稱要為兒子承擔下所有的責任。而這個他眼中的“冒險機會”,卻在向他無情地展示出現實的殘酷和人情的冷暖後,徹底擊垮了他。

魯迪的生活,在誤殺那名孕婦後,開始發生始料未及的變化。這一事件是小說中的一個隱喻,它象徵著一個男孩走向成人的轉折點。面對輿論的過度理解和司法的不公對待,魯迪選擇了與父親完全不同的人生態度——他按部就班地工作,承擔起家庭的責任,用戲劇來轉移精神的困境,以保持“清醒”的心智……

但在這一切的背後,他卻發現,自己的人生並沒有比父親的少一些荒謬。或許,“我們依舊身處黑暗時代。黑暗時代——還沒結束呢。”

12歲男孩射殺孕婦後,改變的究竟是什麼?

神槍手迪克

文:庫爾特·馮內古特

母親對我拿到槍室鑰匙這事兒很是吃驚,她之前對此毫不知情。我還記得羅斯福女士很有禮貌地問了我一些問題,以弄清我對槍械的熟悉程度。

於是父親很驕傲地告訴他們,費力克斯和我在小型武器這塊比專業軍人懂得都多,還說了很多國家槍支協會到現在都會用的說辭,即美國人愛槍是很自然也是很美妙的事。

他說在費力克斯和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教我們有關槍械的知識了,就是為了讓這項安全的愛好變成我們的第二天性。“我的兒子們從來沒在用槍上出過意外,”他說,“因為對於槍械的敬畏已經成為他們神經系統的一部分了。”

雖然我沒說話,但我對父親說的有一點兒還是心存懷疑的,那就是對於費力克斯以及他的朋友、警長的兒子巴奇·莫里西來說,玩槍是不是一項安全的愛好。

過去幾年裡,在父親不知情的情況下,費力克斯和巴奇一直在槍室裡偷拿各種各樣的槍出來玩,曾經在耶穌受難像墓園打死幾隻正在墓碑上棲息的烏鴉;在牧羊人鎮的高速公路收費站處擊斷電線,使得好幾家農場的電話無法使用;在全市範圍內打壞了不知道多少郵箱;還在神聖奇蹟洞穴附近對著一群羊開了好幾槍。

此外,米德蘭市和牧羊人鎮曾在某年感恩節聯合舉辦了一次盛大的足球比賽,一群牧羊人鎮的小混混在費力克斯和巴奇從球場回家路上堵住他們,想暴打他們一頓,但最終沒能得手,費力克斯把他們嚇跑了,他從被夾克蓋住的腰帶裡拿出了一支上滿子彈的柯爾特手槍。

他不是在嚇唬人。

不過顯然父親並不知道這些,他正就安全愛好的話題在那兒侃侃而談。在羅斯福女士離開之後,他忙不迭地帶我去了槍室去清理春田步槍。

那天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只是母親節,但對我來說,不管我有沒有做好準備,那都是我成年的日子。以前我只殺過雞,現在我成了這些槍支彈藥的主人,我可以盡情享受玩槍的樂趣了,可以想象甚至真的把春田步槍抱在懷裡。它也喜歡被人抱著;它天生就是要被抱著的。

我們對彼此的喜歡顯而易見,那天早上我用它射擊取得佳績就是證據。於是我帶著它,順著梯子爬上了圓頂塔樓,想在那裡坐一會兒。我透過窗戶眺望城市的屋頂,感受著下面街道上轟隆隆的坦克,想著哥哥很有可能是去赴死。啊,生活是神秘的,也是甜蜜的。

我胸前的口袋裡有一梭子子彈,從早上開始就放在那裡,它們讓我感覺很爽。於是我把子彈放進了彈匣,我知道這麼做步槍也很享受,它欣然接納了它們。

我向前滑動槍機上膛,然後將其鎖住。現在這支步槍槍膛躺著一顆真子彈,槍身還被舉起來了,處於待命狀態。

對於任何一個像我一樣懂槍的人來說,這並不算什麼。我完全可以不發射子彈,輕柔地放下槍,撤回槍機,取出子彈,把它扔掉。

但是我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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