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句話妙在哪裡?

蘇小傻

有人說“兩株棗樹”是魯迅先生為了湊字數騙稿費,不過我從來都不這麼覺得。每一個敘述者都有自己的敘述角度和敘事節奏,在文章的一開始,作者的環境介紹是一場旁白,將讀者帶入故事情境中。



如果簡單一句“在我的後園有兩棵棗樹”,那是一種簡單的事實陳列風格,不帶感情色彩。“後園有兩棵棗樹”和“太陽每天東昇西落”,“院子有十個平方”一樣,只是百科全書式的事實表述。

而“有兩棵樹,一顆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則以作者的視角和稍緩的節奏將讀者帶入營造的情境中,彷彿跟隨作者的“攝像頭”,從高處俯瞰到兩棵樹,近距離拉近到一顆棗樹,在平移到另一顆上,發現也是棗樹。

如何講故事講得更有帶入感是一種天賦,魯迅毫無疑問是老天賞飯吃的這種人。

所謂“兩顆棗樹”的“孤獨論”,恕不贊同。


亞歐研究寮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如果你能夠理解這首詩的妙處,你就能理解魯迅先生「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句話的妙處。

一、

人們之所以會對「兩株棗樹」這種表達有所疑問,不能理解,是因為對文學語言太生疏。

在日常生活中,語言的主要作用是傳達信息,它的第一要務是精準簡潔,其意義在於表明一個精準的信息,所以日常語言大多是「陳述性」的語言:在哪裡、有多少、是什麼、怎麼樣。比如「路邊停了五輛車」,「這裡好美」,「我很悲傷」,「他是壞蛋」。都是陳述性的語言。簡潔精準,方便人們處理信息。

文學語言則不同,其最重要的是要表現出具體的情景和情緒。文學不應該陳述,而應該表現。陳述判斷應該由讀者通過你的表現自行得出,而不是你直接陳述給讀者。譬如一個景點,你可以說「那裡真的很漂亮」,作為一個日常的陳述,這是足夠的。可是如果你寫成一篇散文,你滿篇的「那裡好美」「那裡真的很漂亮」,那就不行了。你得通過表現山是怎樣的,水是怎樣的,花草樹木如何,等等之類。你得讓人讀了你的文章後,他自己覺得那裡很美,而不是你直接告訴他「那裡很美」。

文學語言簡單來說就是,不要乾巴巴的陳述,去表現出來。

在日常生活的語境中,你如果用魯迅先生「兩株棗樹」的表達方式,確實會很彆扭。比如你跟你朋友說:「快看,那裡開了兩朵花,一朵是梅花,另一朵也是梅花。」這就不對,沒人會這麼說話。正常的表達是:「快看,那裡開了兩朵梅花。」這種日常的語境,語言合適與否,就在於是否能夠精準簡潔的陳述一個信息。如果你增加了許多表述,信息量卻沒有增加,那麼你的表達就包含很多沒有用的廢話。這是沒問題的。

這裡的問題就在於把日常語言和文學語言混淆了。文學語言和日常語言,有不同的規範追求。你日常說話用文學語言就會很彆扭,同樣,文學作品中用最規範的日常語言也不是好的文學,甚至都不算文學。他們只是有不同的適用範圍和規範,卻不能就此相互否定。

二、

魯迅先生的「兩株棗樹」,是一種表現手法。在文學作品,尤其是非小說的文學體裁中呈現一個東西,一定是為了某種文學表現,而絕不是為了告訴你這裡有啥。

文學語言在於要表現出一種具體的情景和情緒。

《多情劍客無情劍》中,有這樣一段:

他不願阿飛再想這件事,忽然抬頭笑道:「你看,這棵樹上的梅花已開了。」阿飛道:「嗯。 」李尋歡道:「:你可知道已開了多少朵?」阿飛道:「十七朵。」李尋歡的心沉落了下去,笑容也凍結。因為他數過梅花,他了解一個人在數梅花時,那是多麼的寂寞。

寫寂寞不是讓人不斷地說:「我好寂寞」,而是讓他去數梅花。魯迅先生「兩株棗樹」,頗有類似。

這麼寫,不是告訴你一個客觀性的沒有情緒的信息:「那棵樹上有十七朵花」「門前有兩株棗樹」,就像「這顆球三斤重」一樣。不是那個意思。

「兩株棗樹」的寫法,把注意力集中到一個體,然後又轉移到另一個同質的個體,你看上去是重複廢話,但在這種同質轉移的流動中,就顯出了情緒和層次,表達的重複實際顯出了注意力的移動,注意力的流動顯出的是情緒的層次。

於是「兩株棗樹」這句話,便不再是一個乾巴巴的信息傳達,而是飽含著情緒的語句。語句的重複,也使得讀者的注意力隨著語句而流動,從而得到和作者一樣的情緒感知。

「牆外有兩株棗樹」,是一種概括性的陳述,是一種說明,對象和重點都是棗樹,這裡面沒有人的氣息。

「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你立刻就感知到,這裡的對象和重點不是棗樹,而是人。有人的某種情緒湧動。

「三天沒喝水的老王,看到路上有兩個空水壺」,乾巴巴的陳述,沒有力量。

「三天沒喝水的老王,看到路邊有兩個水壺,一個是空的,另一個也是空的。」這裡面立刻就有老王的情緒波動在,有了層次。這兩種表達的不同是非常明顯的。

這樣的表達其實是很常見的。

在某種重男輕女的背景下;「老王家有三個女兒」。乾巴巴的信息陳述。

「老王家有三個孩子,老大是女兒,老二是女兒,老三還是女兒。」立刻就有情緒在裡面。

當然,任何手法都不是無限制的應用的。這裡面有一個節奏的問題。

「老王家有五個孩子,老大是女兒,老二是女兒,老三是女兒,老四是女兒,老五還是女兒。」這就過分了。

改掉節奏:「老王家有五個孩子,前四個都是女兒,最後好不容易又生了一個,還是女兒。」這就好了。

汪曾祺先生《待車》中有一句「雲自東方來。自西方來,南方來,北方來,雲自四方來。雲要向四方散去。」你要是寫成「雲自四方來,又向四方散去」,立刻就少了點什麼。

這種重複的描寫,是一種表現手法,通過具體的意象,表現出了人的具體情緒。

三、補充

「兩株棗樹」這種寫法另一個作用是表現具體情景。

「魚戲蓮葉東」那四句,注意力從魚兒在蓮葉東,到蓮葉西,到南,到北。語句引領著你,宛然直見魚兒悠遊自在。這就是表現出了具體的情景,讓你宛然直見。

汪曾祺先生《磨滅》中有一句:「文林街上人來,人往,人下先生坡,人上先生坡。」就語義信息而言,「文林街上人來人往」就足夠了。可只有加上「人下先生坡,人上先生坡」這兩句看似廢話的內容,你才真能感受到「人來人往」的熱鬧,而不是一個別人陳述的i信息。

另外再舉兩個汪曾祺先生對於空間和時間的具體表現的例子。

寫一個空間背景,故事在這空間中發生。一般人只是會寫成「某地,某街」就完了。比如「昆明大西門外,一張對褶的鈔票躺在人行道上。」

汪曾祺先生寫成:

「昆明大西門外,
米市,菜市,肉市。柴馱子,炭馱子。馬糞。粗細瓷碗,砂鍋鐵鍋。燜雞米餞,燒餌 塊。金錢片腿,牛乾巴。炒菜的油煙,炸辣子的嗆人的氣味。紅黃藍白黑,酸甜苦辣鹹。一張對褶的鈔票躺在人行道上。」

有了中間這部分內容,這條街瞬間活了起來。充滿生活氣息,眼耳鼻舌身,處處感受得到。

如果寫時間的流逝,很多人會直接寫「一年後」。就像這樣:「沈沅在這個農科所生活了快一年了。」

汪曾祺先生寫為:

稻子收割了,羊羔子抓了秋膘了,葡萄下了窖了,雪下來了。雪化了,茵陳篙在烏黑的地裡綠了,羊角蔥露了嘴了,稻田的凍土翻了,葡萄出了窖了,母羊接了春羔了,育苗了,插秧了。沈沅在這個農科所生活了快一年了。」


總之,文學的表現內容,在日常的語境中都是廢話。但是在文學中,如果沒有那些「廢話」,而只有陳述,其效果就會像下圖一樣。


孫虛白

魯迅的《秋夜》是初中語文的內容。

第一句就讓讀慣了兒童文學的孩子們覺得驚詫:“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為什麼不能說“我的後院牆外有兩棵棗樹”呢?這是幾乎所有中學生心中的疑問。

不光是我們現在的中學生,在八十多年前就已經是當時中學生的疑問了。

魯迅的《秋夜》寫於1924年,1934年出版的《文心》中,第一篇就把這個疑問提了出來。

《文心》是夏丏尊和葉聖陶寫給中學生看的語文讀本。這本書用故事體裁討論閱讀和寫作的目的、知識和方法。內容非常生動有趣又實用。

開篇寫到兩個剛升上初中的學生討論新學的課文,就是魯迅的《秋夜》。提出的第一個疑問就是:“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你懂得嗎?為什麼要這樣說?”

當然,他們還提出了這篇文章中許多更難懂的地方。譬如“夜的天空,奇怪而高。”以及“我忽而聽到夜半的笑聲,吃吃地,似乎不願意驚動睡著的人。然而四圍的空氣都應和著笑。夜半,沒有別的人,我即可聽出這聲音就在我嘴裡,我也即可被這笑聲所驅逐,回進自己的房。”(這簡直就是恐怖片啊……)

夏丏尊和葉聖陶這兩位語文學家通過書中也做語文老師的父親的口,這樣解釋同時代的魯迅的這篇作品:“不懂是應該的。你們在小學裡所讀的國語課本,是按照你們的程度,專為你們編的。現在中學裡,先生所教的是選文,所選的是世間比較有名的文章。這些文章本來不是為你們所寫作的,是他們寫述自己的經驗的東西。你們是小孩,是現代人,所讀的卻是記著大人或古人的經驗的文章。照理,大人的經驗要大人才會真切地理解,古人的經驗要古人才會真切地明白。你們非從文章中收得經驗,學到大人或古人的經驗程度不可。”

夏丏尊

讓初中的學生理解大人、古人的經驗,這是不可能的嗎?其實並非如此,從前的孩子們在私塾裡讀四書五經,不但要做大人、古人,還要做聖人、賢人。這正是語文幫助我們成長的奧秘。

魯迅所寫的晚秋的夜,在實際的景物中交織了自己的感想,寫成一篇文章。景物是外在經驗,感想是內部經驗。外部經驗各人均可見到,比較容易明白,只不過未加留意的話,印象不一定深刻。然而內部經驗則是因人而異的,即使成人,不同的人的感受也有所差別,普通人的體會難以如同到詩人、文人那樣的細緻複雜。

像描寫棗樹的順序,就是外部經驗與內部經驗的結合。牆外固然有兩株棗樹,然而從作者個人的經驗出發,在晚秋的夜裡,一株一株的看過去,當時的心境立刻體現出來。與“牆外有兩株棗樹”的單純描述是截然不同的。

至於夜裡聽到自己發出的笑聲這樣的恐怖片描述,我們固然也可以有自己的體會。那種深夜時與自己疏離的靈魂出竅感很多人也會有個人體驗。但夏丏尊和葉聖陶在書中也誠實講到:“內部經驗如果和外部經驗結合在一處的時候,比較還容易懂得。像這一節,全然是寫作者那時個人的心境的,是純粹的內部的經驗。我們除了說作者自己覺得如此以外,別無什麼可解釋的了。”

孩子們對此異常驚詫,問道:“爸爸也不懂?”

父親回答:“也許比你們多懂得一些。真能夠懂的怕只有作者魯迅自己了。但是魯迅雖能真懂,卻也無法解釋給你們聽哩。”

葉聖陶


pku小動物

魯迅先生這句話的妙處在於他展現出了孤獨。

如果你讀過這一篇《秋夜》的全文,你會發現,它裡邊的一項,其實都是有所指的。

那些做著夢的「粉紅色的花」指的是什麼?可能就是普通的,有些懵懂的,在巨大社會變更中茫然無措的普通民眾。

在此之上,有一個「奇怪而高」的天,那就是讓我們不滿的、高高在上的,而又沒有讓這個社會變得更好的那一批人。

這中間的棗樹,原文中有一句話,是「直刺著奇怪而高的天空」,那麼就是以魯迅為代表的這一批的鬥士。而《秋夜》寫作的時間,恰恰是魯迅正在經歷著和朋友、兄弟、戰友之間的分離,他們因為一些理念的不同而變得無法團結,而開始分崩離析。“五四”退潮後新文化戰線發生了分裂,思想界起了巨大分化,原來“同一戰陣中的夥伴”,“有的高升,有的退隱,有的前進”。

所以這個時候寫作了《秋夜》,這兩株棗樹,背後也有這樣的比喻。

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我們說「路上走來了兩個人」,我們就有可能想象這兩個人之間是有關係的,他們可能是朋友,可能是旅伴。但是如果我們說「路上走來了一個人,後邊又走來了一個人」,那麼我們就會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兩個人可能只是同路,而沒有太多的關係。

同理,「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句話也是這樣,棗樹和棗樹,都是鬥士,但是卻不能成為一個整體,不能凝結成一種力量,這可能是魯迅當時最擔心,也是最憂慮的地方,這也是為什麼是秋夜會感覺到蕭瑟的最重要的原因。

奇怪而高的天,並不太可怕,可怕的是直刺天的鬥士們卻不願意一起努力,那麼這一點才會讓人感覺到心中有一絲寒冷,這可能才是魯迅先生整篇悲涼底色的最大的來源。

我是陳章魚,知乎60萬人關注的讀書人,致力於用讀書解決一切問題,解決一切讀書的問題。


陳章魚

分析魯迅先生這句話究竟好在哪,曾經是很多中學生的噩夢。大家想不清楚,直接說兩棵棗樹就好了,為什麼要拆開說,純粹是為了騙稿費嗎?

這句話的好,比較容易感受到的,是它渲染了淡淡的愁緒,帶有一種晚來寂寥之感。直接寫有兩棵棗樹,就不會有這種感覺。開篇為全文定下基調,這句首語是成功的。

鋪開來說,寫文章能做到內外交融,是很難得的,直接寫兩棵棗樹,就只有對外部環境的觀察,不帶有情緒,寫“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就有了“我”,是我在觀察,並且帶有某種情緒。

只寫了兩棵樹就讓讀者感知到內外交融的情境,不用再寫“我今天好寂寞,秋天的夜好冷,我想安紅想得睡不著覺”,看似是廢話,實則省了多少字。這句話是帶有一點古典的韻味的,“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謝靈運這兩句詩,是純寫景嗎?當然也不是,“園柳變鳴禽”是詩人在想象,在觀察,同樣是內外交融,帶有情緒的。

關於這兩句話如何好,我所見過的解釋中,小說家張大春說的最好,“作者有意識的通過描述程序展現觀察程序,為了使作者對世界的觀察活動準確無誤的複印在讀者的心象之中,描述的目的便不只在告訴讀者看什麼,而是怎麼看,魯迅奇怪而冗贅的句子不是為了讓讀者看到兩株棗樹,而是暗示讀者以適當的速度在後園中向牆外轉移目光經過一株棗樹,再經過一株棗樹,然後延展向一片奇怪而高的夜空。”


鍛彰趣義

魯迅先生兩個棗樹的描寫妙處就在不可複製。作者以此來寫出自己在黑暗中的孤獨及百無聊賴的心情!魯迅先生不虧為文學大師,他的文章都是用白描的手法來告訴你一個一個的社會現實,沒有一句空洞的詞語,卻在你腦海中呈現一副副生動的畫面,就像在看一部電影!說實話我不是個文人,平時很少看書,可我卻把魯迅先生的很多小說看了很多遍。為什麼呢?因為很好看,(孔乙己).(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社戲)、(祝福)、(藥)等等等,裡面都有很多優美描寫,看似拗口實則回味無窮!雖然魯迅先生的偉大不是我等所能及的,但我還是要摘幾句與大家共享。

比如孔乙己排出九文大錢中的(排)寫出了孔乙己的闊綽,而到後來孔乙己摸出四文大錢的(摸)又寫出了孔乙己的囧迫。另外描述祥林嫂的樣子她一手提著竹籃,內中一個破碗,空的,一手柱著一支比她更長的竹竿,下端開了裂……把破碗寫在前,(空的)寫在後為了突出要飯也沒有要到,竹竿下端開了裂寫出祥林嫂的艱難。我不會作畫,否則我肯定能完全畫出祥林嫂的形象。另外我以為魯迅先生的小說更像編好的電影劇本,照著小說寫的拍根本無需改編,一改就失去了原著的本意。

最後我還要說魯迅先生對人物形象的描述又是生動形象,比如對豆腐西施的描述像個圓規……方鋼筆頭刻出來……等,你馬上就想到那個樣子。而那些櫻桃小口、柳葉眉、臉像紅蘋果的華麗詞語你想半天也想不出那到底是個什麼樣!另外魯迅先生的文章只是給你我展示了一幅帽現實的畫面,他不說對錯,讓你我自己感覺,震撼人心。

由於本人既非學者也不是從事文藝工作專家,好多體會沒有能力表達,只是覺得我們現在有很多作家都借鑑魯迅先生的寫作手法。而且還覺得張藝謀的(紅高粱)就是模仿魯迅先生的表達方法才取得了那麼大的成就!希望大家多讀讀魯迅先生的小說,你會發現文章有時代穿透感,那上面的人物現在還在!真的!


滄海一聲笑zh

魯迅的這兩顆棗樹也是火了一年又一年,大約是因為每一屆看到這兩句話的學生們都有著這樣那樣的疑問。

細想來,歷經幾十年這句話引起的討論依然不休,大抵也正是其妙處之一,試問哪個經典不是被人議論紛紛,這樣想是對的,那樣想也在理,恰好體現了文學的多元化。

很多人說,這句話有語病,不如直接說有兩株棗樹來的乾淨利落,但直接說也是真的少了些許樂趣,經典古詩《鵝》,開篇就是三個鵝,想來從表意上看,只寫一個鵝字也未嘗不可,但讀來總是少了些情趣。《木蘭詩》裡木蘭“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真的是因為在一個市集裡買不到全部嗎?不是,是為了體現木蘭內心的興奮和雀躍,增強韻律感和音樂美 。

文學是具有審美屬性的,尤其漢字又如此博大精深,說“一株是棗樹,另一株也是棗樹”這是文學,說“兩株棗樹”則是非文學。文學比非文學多就多在了隱藏在其字面的事實信息背後的情感信息,也正是這情感信息才值得人去細細品讀。

先說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人們難免會猜測另一株是什麼樹,但對不起,讓你失望了,另一株還是棗樹。

目前最普遍的說法是這裡體現了魯迅的孤獨寂寞,想來確實很有道理,一個人是有多無聊,多孤單,才會連把樹的數目加起來的精力也沒有,或許不能說是沒有,更可能是不想,多數一次,便多耗一份時間,也就少了一份孤獨的時光,至少似乎自己也有什麼事可以做。

也有人揣測,或許魯迅的孤獨是由於新文化運動後文壇短暫的沒什麼新的觀點誕生,難免讓一直奮鬥的魯迅有些失落,但畢竟相隔久遠,其內心活動更是難以考察,加之孤獨感向來是來的毫無預兆,就算在嘈雜的人群,似乎一瞬間也能感到自己孤身一人,其孤獨的起因也就更難說了。

關於這句話被吐槽的更多的一點就是你寫作文這樣寫,老師肯定會給你標一個大大的病句。我看來,其一,不受魯迅影響,能想出這種想法,又敢於寫出這種句子的人,大約只是少數。其二,細說這句話也並不是個病句,語法結構也是一樣完整的。

當然也有人揣測這是為了湊字數,但就算是湊字數又能怎麼樣?能把字數湊成經典的也只有這些文學大家了吧。


文艱不拆



魯迅先生,絕對是小時候讀書的時候,最大的名人。

不管是幾年級,好像總有魯迅的文章出現在課本里,並且他的文章,毫無例外,全部要背誦。

說一說這個問題吧,那時候也很不理解,為什麼魯迅要寫兩遍,要知道這是病句啊。

記得那時候老師教這一篇文章的時候,還特意強調我們,這是那個時代的特色,就像魯迅文章裡總是出現通假字一樣,讓我們千萬不要學。



小時候一直以為這是民國文章的特色,可是這麼多年過來了,好像只發現了魯迅這篇文章有這個特色。

好吧,估計那時候老師不想讓我們寫作文的時候,用這種病句。

那麼魯迅寫的時候,究竟是不是病句呢?

他那時候的想法已經無從考究,但是我們可以換個方式解讀,用現在的思維來想,為什麼魯迅要寫兩次呢?



想了好久,好像有點眉目了,大概魯迅是這個意思:

“我有兩個手機,一個是蘋果手機,另一個也是蘋果手機。”

妥妥的,沒毛病。

還不太明白?再來幾個:

“我有兩套別墅,一套在陸家嘴,另一套也在陸家嘴。”

“我有兩輛跑車,一輛是勞斯萊斯,另一輛也是勞斯萊斯。”

“我有兩家公司,一家是做外貿的,另一家也是做外貿的。”

這樣的句子有問題嗎?沒有啊,人家有錢任性,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能聽明白就行了。

據說魯迅當時也很有錢啊,魯迅一生中買了9600冊書,古碑、刻石、畫像等拓片6900張。

前期住在北京四合院,後期住在上海大陸新村三層小樓,並且僱有傭人、車伕,這得多有錢啊。

所以有錢人說什麼,寫什麼,咱們聽著就行,能看懂就可以。說不定這就是魯迅故意這麼寫的呢,和上面的語氣一樣。


戲曲說

這句話出自魯迅先生的《秋夜》,一直頗受爭議。

有人說,同樣的一句話放在小學作文裡肯定會被指出是病句。而魯迅寫出來,儘管是一句廢話,也被捧為神作。

事實真是如此嗎?作為以筆作武器的民主戰士,魯迅先生真的在文章開篇第一段寫了一句“廢話”嗎?

想要看懂一句話,一定要聯繫上下文甚至整篇文章才可以。

《秋夜》作為散文集《野草》的第一篇,自然具有重要意義。

這句話不僅在文章中獨立成段,而且位於這篇散文詩的首段,其背後必然有更深刻的內涵。

這樣的推斷,並不是由於魯迅一代文豪的名聲,而是從作者的謀篇佈局上理解的。

也有人說,魯迅的後院真的有兩棵棗樹,所以才這麼寫的。暫且不管是否後院真的有樹,這種理解本身就有些淺薄。

在那樣一個黑暗動盪的年代,各方勢力暗流湧動,魯迅棄醫從文,誓要用文字醫治國人的劣根。如此決心,又怎會寫一句多餘的話呢?

《秋夜》這一散文詩中,不僅描述了棗樹,還有深秋的夜空、小粉紅花、落葉、夜遊鳥和小青蟲等景物。

這些景物背後象徵的是一個具有強烈時代特點的世界。

在1942年的背景,帝國主義和北洋軍閥相互勾結,民主革命又處於低潮。

與此同時,新文化戰線也發生了分裂。可以說,作者此時孤軍奮戰。

那直刺著天空的棗樹,便象徵著堅韌頑強的戰鬥精神。

從“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可以感受到這種戰鬥精神的孤獨蕭瑟,也表現出魯迅先生對這孤寂的鬥爭力量的彷徨之感與失望之情。

這種復沓的句式起到了重複強調的作用,也給人帶來一份力量的感受。儘管社會黑暗、革命勢力削弱,但如同棗樹一般的革命力量依舊頑強、不妥協退讓。

如此看來,魯迅先生在落筆時,內心的複雜悲憤的情感全部凝結在這一句中。

而如今處於物質極大豐富的我們,卻拿這份文字調侃甚至帶著輕蔑的態度去貶低魯迅先生。

對於權威,抱有質疑的態度去審視是進步的行為。

但是,對於文學先驅的成果,我們在質疑之前,應該先足夠了解,這是起碼的尊重。


有書共讀

看了這麼多回答沒有一個靠譜的。我來回答一下吧。

首先,魯迅寫的是一篇文章,為什麼大家在意的討論的都只是第一句呢?斷章取義的意思都懂,可卻孜孜不倦的拿這第一句話開玩笑做文章。

其實說白了,如果只看這第一句的話,的確是贅述,完全沒必要,但是,這整篇文章都是貫徹的一個思想,一種寫作手法,後面還有很多句類似這樣的循環往復的描寫。只看第一句的話就說作者瞎寫,好比看個電影,開頭直接放片名就說不就放個片名嘛我也會,看到體操運動員第一個動作就覺得滑稽然後說體操只有滑稽。

這句話是魯迅的散文《秋夜》的開頭,而《秋夜》又是魯迅散文集《野草》的第一篇,發表於1924年12月。當時北京的政治環境相當黑暗,魯迅正在和北洋軍閥以及封建勢力奮力鬥爭。整篇文章所表達的是矛盾壓抑痛苦而又孜孜不倦戰鬥的心情。先明白了寫作背景,就能體會一二了。大家可以去看看秋夜原文。

然後再來說為什麼這樣寫,為什麼不直接寫兩棵棗樹呢?寫作手法中,有排比、頂針、往復等等,大概是這些,我記得不太清。總之,這是一種寫作手段,這篇文章中第一句是這樣,後面很多句也有類似的,比如同樣是《秋夜》中的這段

不知道那些花草真叫什麼名字,人們叫他們什麼名字。我記得有一種開過極細小的粉紅花,現在還開著,但是更極細小了,她在冷的夜氣中,瑟縮地做夢,夢見春的到來,夢見秋的到來,夢見瘦的詩人將眼淚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訴她秋雖然來,冬雖然來,而此後接著還是春,蝴蝶亂飛,蜜蜂都唱起春詞來了。她於是一笑,雖然顏色凍得紅慘慘地,仍然瑟縮著”

為什麼不寫夢見春秋的到來,不寫四季往返呢?寫作形式是思想的表達,這時的魯迅用這種寫作手法表現出來內心的感覺,讓讀者看著心裡也有悲涼的感覺。

可惜,這麼一篇好文,讓後世多少無聊無知的人拿來斷章取義,就拿著第一句開玩笑。 試問,如果只看第一句的話,絕大部分作品都沒有什麼意思,也有不少作品會有歧義,只不過這句槽點比較明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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