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躍龍:保護母親湖,從“孝順”母親湖開始︱問策湖湘

李躍龍:保護母親湖,從“孝順”母親湖開始︱問策湖湘

人物印象

從小生在洞庭湖邊,長在洞庭湖邊的李躍龍,已經和洞庭湖打了五十餘年“交道”了。

李躍龍:保護母親湖,從“孝順”母親湖開始︱問策湖湘

《洞庭湖志》以湖泊自然水體為主要記述對象,分為自然、水利、經濟、人文社會四大部類,以自然、水利為記敘重點,經濟次之,人文社會又次之,在繼承道光《洞庭湖志》的傳統基礎之上,突出新編《洞庭湖志》作為自然實體志的特色。

洞庭湖區長大的李躍龍,也給人傳遞出一種水的靈氣和湖的包容氣質,溫文爾雅,闡述觀點時篤定而自信。李躍龍說,作為長期生活在湖區的一員,作為一位洞庭湖的研究者,為洞庭湖的開發、治理和保護作好調研、提出建議,都是一份責任。

李躍龍:保護母親湖,從“孝順”母親湖開始︱問策湖湘

作為湖南省政協委員,他自省政協十一屆一次會議起,每年都圍繞洞庭湖的治理和開發提出建議。由他執筆起草的《關於加強湖泊流域綜合治理和生態保護的建議》作為第二屆中國湖泊論壇院士專家建議,把“優先將洞庭湖經濟區納入國家區域發展戰略,建成國家現代農業示範基地和跨區域合作發展示範區”寫入建議上報國務院。

李躍龍一直認為,“喝水比吃魚更重要,我們如果把洞庭湖視為母親湖,首先就要‘孝順’母親湖。孝順孝順,以順從為先。人類在天然湖泊開發利用過程中,應該以尊重自然、順其自然為原則,人不與水爭地,維持湖泊的自然狀態,實施流域綜合治理。”

對話

► 《文史博覽·人物》(以下簡稱“人物”):作為土生土長的洞庭湖區人,能否說說您的湖區印象?現在和過去相比,有哪些讓您印象深刻的變化?

李躍龍:我從小在湖區長大,老家位於藕池河東支一個叫“八股”的村子,因最早來此拓荒墾殖業者由8支股份組成而得名。它的東面是華容縣第一大內湖——東湖。小時候的藕池河河面寬闊,漲水的時候水流湍急,站在磯頭上看,一個漩渦接一個漩渦,在我兒時的眼中,這就是世上第一大河。我第一次看到“洋船”,第一次聽到高亢嘹亮的汽笛聲。今天在洞庭湖難得一覓的江豚,據我母親說在藕池河發水季節隨時可見。

“女兒回孃家、隔水喊媽媽”,水鄉坐船出行曾是湖區人民生活的一種寫照。1981年秋天,我考上大學,離開這一片生我養我的故土。人生第一次出遠門,父親挑一擔行李,送我上船,母親一步一招手,兒一步一回頭。我的新生活也是從這裡啟航,從注滋口坐客班涉洞庭湖到岳陽轉火車。在我的記憶裡,寒假因枯季水少回家已無船可坐只能搭乘汽車了。但是,後來無論何時回家都是坐車不坐船,藕池河航道淤塞嚴重已經沒有了客班。這如今對我來說只是一種記憶、一份鄉愁了。

李躍龍:保護母親湖,從“孝順”母親湖開始︱問策湖湘

以前的洞庭湖水,是可以直接喝的。如今,湖泊受到不同程度的汙染和富營養化危害,洞庭湖在變小的同時,它的水在變少,水質在惡化,土壤在汙染,水產在萎縮,生物多樣性在減少。我一直覺得,喝水比吃魚更重要,恢復洞庭湖的生態功能是目前的當務之急。

► 人物:您持續多年關注和研究洞庭湖區域的社會經濟發展,目前洞庭湖研究方面的現狀如何?亟需克服哪些困難?

李躍龍:洞庭湖的重要性相對於湖南省而言,亦猶長江黃河相對於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層面如此,思想文化層面亦如此。湖南人又把洞庭湖稱之為“母親湖”。因而對洞庭湖的研究至關重要。

1826年由安化人、安徽巡撫陶澍主持出版的道光《洞庭湖志》,用了佔全書四分之三的篇幅來收錄歷代洞庭湖藝文、捃摭和掌故,可以窺視出十七、十八世紀時政界、知識界認識洞庭湖的視角。2013年,新編《洞庭湖志》出版,這本歷時20多年的研究著作,在繼承道光《洞庭湖志》的傳統基礎之上,突出新編《洞庭湖志》作為自然實體志的特色,對洞庭湖從多學科的角度進行了研究總結,是第一次系統利用有觀測數據以來的水文資料。

但是,在湖泊研究方面,我們與臨省江西相比,還比較滯後。目前來說,湖南省的湖泊研究還比較鬆散,沒有一個主導機構。早在1985年,江西省就設立了贛江流域及鄱陽湖區開發治理領導小組辦公室(簡稱“山江湖辦”)。1983年江西省政府組織600多名專家對鄱陽湖及贛江流域進行多學科綜合考察後,提出把三面環山、一面臨江、覆蓋全省轄區面積97%的鄱陽湖流域視為整體,系統治理的理論,同時創造性地提出:“治湖必須治江、治江必須治山、治山必須治窮”的治理理念。相比較而言,湖南要結合實際情況,補齊落差,提高洞庭湖研究的重視力度。

另外,相比鄱陽湖、太湖等淡水湖,國家科研院所對洞庭湖的關注力度也相對薄弱。中國科學院在南京設立的地理與湖泊研究所,把太湖、鄱陽湖作為重點研究對象,洞庭湖並不在其中。因而,從洞庭湖的重要性來說,對洞庭湖研究力量的安排和關注度還有待增強。

► 人物:作為洞庭湖研究的專家,從文化層面來說,您認為洞庭湖區文化與湖湘文化有何關聯?

李躍龍:

洞庭湖為中國內陸淡水湖之翹楚,擁有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和人文歷史資源,是荊楚文化、湖湘文化的重要發源地。從洞庭湖的歷史演變過程來考察,其歷史人文積澱之深厚,雄踞五湖之首。考究其中原因,我認為,它既與洞庭湖所處的區位有關,也與中國歷史的進程和洞庭湖本身的滄桑鉅變相關聯。研究、整理和發掘這一深厚的歷史文化遺產,是當前湘學和湖湘文化研究的一項重要課題。

洞庭湖區由於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在相當長的時期成為中原王朝貶逐官員士大夫的場所,“遷客騷人,多會於此”,從屈原到賈誼,流寓文化在這裡興起;“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范仲淹是湖域流放文化所開創的儒家積極用世文化的總結者,“先憂後樂”成為湖湘文化的獨特內容;湘君、湘夫人傳說、孟姜女的故事、范蠡和西施的傳說、柳毅與小龍女、劉海與狐仙的故事等,這裡又是浪漫主義神話經典的重要發源地。洞庭湖區的人文積澱之所以豐厚,在於它的包容性和多元文化元素,這又進一步充實了湖湘文化的豐富內涵。

李躍龍:保護母親湖,從“孝順”母親湖開始︱問策湖湘

► 人物:在洞庭湖生態環境治理方面,您有何思考和建議?

李躍龍:水裡的問題是岸上出現的,岸上的問題反映在水裡。湖區治理不是單純的湖泊問題,主要應從流域綜合治理來著手。目前洞庭湖治理最大的難題,就是如何處理好生態環境的保護與發展的矛盾。在湖區這樣一塊人口承載量特別大、資源稟賦特別單一、人民群眾發展要求尤其強烈的土地上,探索中國特色綠色低碳循環發展模式,就是要從以往的要速度、要規模、要經濟總量,轉變為要生態、要質量、要創新、要協調、要可持續發展。這也是當前世界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大勢所趨。

我認為要把新發展理念、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貫徹到洞庭湖治理各項具體工作中去,把“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作為洞庭湖生態經濟區建設的第一要義,始終堅持生態優先、綠色發展,認真履行生態環保主體責任,系統推進洞庭湖區山水林田湖草生態環境綜合治理。

同時,從湖泊學基礎研究的角度,探討洞庭湖的生成、發展、演變、興衰等與地質和人類活動兩方面因素的關係,理清這種關係不但對洞庭湖生態經濟區建設有關聯,對湖區經濟社會發展有關聯,更重要的是,它與人類反思自己的行為,如何正確認識自然,改造自然,更好的尊重自然,順其自然,保護自然,真正做到合理開發自然,使經濟總量擴張與洞庭湖自然資源相匹配,經濟增長速度與洞庭湖環境容量相協調,走可持續發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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