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考的時候有過什麼難忘的故事?

趙昱斌

為了避免各位覺得是在編故事,首先在這裡放出學位證書與悟空問答個人主頁的同框照片自證清白:

當年參加高考,的確是臨時起意。高三的時候,本來我已經獲得了美國某大學農學院的錄取。當時心態很單純,覺得現代農業這東西,很有搞頭,能學習先進經驗回國也是一件利國利民的事情。當時的班主任老師一直在勸我,選擇更多歡樂更多,考一下又不會掉層皮,為什麼不試試參加高考呢?我也一直是不置可否的態度。

到高考前的一晚,其實我還在糾結 -- 本來高三一年也沒有系統地複習準備過,又何必去考個低分丟人現眼?但另一方面,又覺得這麼一件具有重大意義的一件事情,不親身體驗一下也有幾分遺憾。

說實話,直到去考場的路上,我也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考,心裡面想著,和列隊給同學們壯行的老師們一起在考場門口喊喊口號給大家鼓勁也好啊。到了考場,可能是門口的保安見我穿校服東遊西逛,看不下去了催我趕快進考場,當時臉皮一薄,就順勢進去了。

然後考進了清華經管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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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回想起來,高三期間雖然因為決定了要出國,沒有像大家一樣好好複習,但也通過其他的方式,對高中的知識點有了新的理解。當時,老師們看我整天無所事事,看不下去了,就經常吩咐我幫忙批改小測試卷,有時還喊我一起幫忙研究月考命題。通過不斷批改試卷、設計題目的過程,我對高考題型和應試技巧有了自己的理解,也看明白了其中一些小九九,反倒是不知不覺之間起到了準備高考的作用。

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王瑞恩

我是2016年參加的高考。其實我從一開始在學校學習時,尤其是成績不錯的時候內心是很期待高考的 ,期待可以證明自己。但是高三的時候突然接拍了《好先生》 ,在高考複習期間我完全沒在學校,剛開始的時候很惶恐,忐忑不安。後來我參加了高考輔導班,輔導班老師跟我說“你也就這個分數……”的時候,我是絕望的!因為學習好的光環一直籠罩著我 ,我覺得自己必須考好,一下子高考就成了很大的壓力。


專注是我備考的秘訣,因為高考前我還要拍戲,我就選擇專時專用,有專門拍戲的時間,下了戲留給學習的時間就專心學習,我媽當時還把手機沒收了,我只要專注了,效率就很高。事實證明,我還算是抗住了壓力。高考成績出來那天,我正在橫店拍一場吊威亞的戲,平時一碰到吊威亞的戲自己就害怕,知道成績後樂的連自己恐高的事都忘了,一整天都樂呵呵的。完全不怕吊威亞了。真是心情大好。當時橫店那特別熱,我知道成績後馬上請大家喝冷飲。


高考對於我來說就是一次成長,一次不後悔的經歷,鍛鍊了我的心理建設能力,學會理性思考,當然也不能光思考還要真正努力的去付之行動,同時也要學會淡定的接受現實。


關曉彤

我是1989年參加的高考,已經過去將近30年了,今天我從幾方面來說一說自己高考的感覺。

1、高考第一天上午考試語文,出考場後以為自己沒有寫名字,結果中午休息的時候特別特別的恐慌和焦慮。其實後來我才知道,每個監考老師在收卷子時都會替你看看,你的名字寫沒寫。從這個事來講,大家大可不必擔憂說自己沒有寫名字這件事情了。

2、高考第二科是考化學,當時化學特別特別難,結果我沒有答完,高中時我是化學課代表,這對我來講幾乎是沒有過的事情,所以一下我就慌了。但實際上後來才發現,那年化學就是特別難,作為我來講,我雖然沒有答完最後一題,但最後得分仍然是班級裡最高分。通過這件事情我想要告訴大家:不要因為題目難、沒有答完而感到恐慌,因為難是所有人都難。

3、高考第二天考數學的時候,由於前一天的化學特別難,我就把數學也想的很難,但是做卷子時發現前面的數學特別簡單,直到最後一題,我就使勁想,這道題一定不會這麼簡單,結果就答了一個特別繞的方案,那道大題我丟了7分。實際上那一屆的數學就是特別簡單,我們班有將近20個同學得了滿分,但是我卻沒有答好。那時候高考是三天,一天半過去我基本上每一科都覺得有問題,其實是自己嚇自己,出來分數之後,我才發現除了數學確實受了影響,其他兩科我都是在班級裡絕對的高分。

4、再接下來的幾場考試中,我發現實際上心態很重要。因為對我來說,當年壓力很大,只報了一個學校院系——清華大學自動化系,一個專業自動控制,而且不服從調劑,當時的想法是肯定考不上了,我就決定: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完成這場考試,絕對不能半途而廢。但是沒有想到,心態放平之後,後來的幾科越考越好,英語、政治、物理等都扣分很少。我在這裡想要告訴大家:在任何的時候,都要保持心態的平和。

5、最後整個高考下來,我的發揮雖然失常,但是也就是10分這樣的差距,對自己總體的影響不大,我希望通過這樣的事情告訴孩子們:你們要心態平和的去面對考試。

最後預祝大家高考順利,取得理想的成績。


心聆教育

一場“大病”,賣西瓜的少年改變了人生

1995年的夏天,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沒有什麼值得紀念的事件,也不曾有刻骨銘心的感情——其實還不太懂。

除了我的高考。

在衝刺階段,我拒絕了班主任範老師三番五次的勸說,他想讓我考師範,範老師說,你這水平考師範比較靠譜,考普通本科戲不大。可是,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因為只有普通本科才可以上清華北大,上山大。

清華北大不曾考慮過,山大是我的目標。老師見勸說無效,嘆息了一聲,說,考不上還可以複習,沒關係。我心裡也便忐忑起來,那時候填志願都是在考試前填的,我想了一晚上,最終沒敢寫上“山東大學”四個字,而是選擇了一個偏遠地區的學校,吉林大學,聽說這個大學也很厲害,但很多山東的學生不願意去,所以機會可能大一些,我就是這麼想的。

(就是這裡,無數次走過的地方)

需要說一下的是範老師,他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老師,調皮如我,能夠順利讀完高中,離不開他的嚴厲和鼓勵,比如他總是在課堂上閱讀我的試卷當範文,這讓我無比自豪,由此可以稍微收斂,把心思稍微放在學習上。多年後,他累死在崗位上,最後送行的有我。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有大抱負的人,如果沒有高考,而是留在家裡當農民,或許我也不亦樂乎,隨遇而安的性格決定了我的人生,說起來,即便是今天,我仍舊對家鄉的土地懷著深深的情緒,便如看到春天,我總是想起家鄉的田野,那叫不上名的野花,那曾經在麥浪中奔跑的少年,還有細雨中楊柳發芽的樣子,不止春天,春夏秋冬,概莫如此。每每回想,總是勾起莫名的情緒,產生迴歸的衝動,只是,如我妻兒在旁,總不能任性從事。

很多年後,我去買西瓜,買西瓜的老闆正好不在,我站在那裡等,結果好幾個人問我,老闆,你的西瓜怎麼賣。這個故事,後來被廣為傳播,成為我最經典的笑話。

其實,如果不是高考,我可能就是個賣西瓜的。

那幾天沒有去教室,又吃了很多藥,結果病好得差不多了,然後,我又去上課,然而,不到10分鐘之後,又犯病了,無比頭疼,什麼都看不下去。

三番五次,老師崩潰了,說,你還是在宿舍休息吧。於是,在高考衝刺的關鍵時刻,同學們都在教室裡拼命讀書,晚自習之後,更多的人拿著小手電筒在被窩裡複習,甚至班裡最調皮、最搗蛋的那幾個,都打起了精神。

唯有我,睡覺睡到自然醒,和下了早自習的同學一起吃早餐,他們去上課,我就繼續睡覺,不想睡了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裡溜達,最無聊的時候,我拿著一個乒乓球拍,自己練習發球。偌大的校園,看不到任何學生的身影,有老師走過,看我的眼神總是怪異的,但笑得總是很和藹:陳永啊,今天好些了吧?好些了,老師。然後老師便走開,偶爾還搖搖頭。(那時,可沒有這樣的少女陪著我)

我覺得我的高考肯定要完蛋了,高考前最後一天,父親來看我,我說,爸爸,我看來沒戲了,父親便笑了:考不上有啥關係,你這麼小(我那時候17歲,上學早,加上8年制的小學和初中),複習一年再考,說不定考得更好。

我爸爸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但經歷也有頗多傳奇,他的眼界和智慧讓我一輩子佩服,他從高中開始,便把所有的人生選擇題都交給了我,只給我些許建議,大主意都是我自己拿。記得高考後的假期,同學來我家玩,我喝了幾杯酒,給同學說,我和我爸爸是朋友。爸爸一激動,一大杯酒直接幹了。

在我的人生中,我最大的優點便是自我安慰了,父親的話讓我豁然開朗,我很得意地想:“對啊,我生病了,我考不上不是我的原因,是因為我生病了,哈哈,這不是我的錯。”在此之前,我一直覺得,要是考不上大學,實在是沒臉見人的。對了,我是我們村,乃至我們鄉的小神童,他們一直認為。我上大學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也一定會成為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

我這樣安慰著自己,走進了考場,稀裡糊塗5門考完,好像也沒有那麼差,十多天沒看書,昔日記住的那些東西並沒有忘記。

第三天考完回家的時候,感覺田野無比寬闊,空氣無比清新,頭腦無比冷靜,身體狀態好得不能再好,我便想:這病,恐怕就是個高考病吧。然後,便是快樂的假期,直到放榜的那一天。

我回到了學校,雖然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是還是期待著自己的名字出現,上百個名字在學校大門口的黑板上,我從倒數第一看起,沒有,沒有,還是沒有,已經剩下最後幾個了,怎麼還沒有,就在心徹底涼了的時候,我在正數第二個位置看到了我的名字。

費縣普文類第二名,陳永,吉林大學。這是我的高考成績單。

一段奇妙的經歷,一個另樣的人生徐徐展開。

其實,我從來都是個賣西瓜的,我上初中高中的時候,跟我父親賣過西瓜,高考後的暑假也賣過西瓜,大學,工作的時候,每個夏天回家也會陪著父親或者母親賣西瓜。(現在的西瓜都不好吃了)

對了,7月初,我還要回家賣西瓜,帶著我兒子。


足球報陳永

1977年我考上了,卻沒有去上


(圖片源自網絡)


我是1977年第一次參加高考。那時候剛從下鄉知青招工後才一年的時候,在河北省安新縣石油企業當學徒工,說起來就是現在的雄安呀。恢復高考消息傳來根本我就不相信。因為那些年也曾經有過“考大學”,但是最終是走個形式而已,還是要“推薦”。比我早幾年回城在北京教書的哥哥是66級老高三,他興奮地來信說,這次是真的,還給我寄來了複習資料,囑我一定要考。我才當真開始複習。

時間一下子變得特別緊張,一邊工作一邊複習,白天上班主要靠晚上的時間。可是那時候供電緊張,要工農業兼顧。廠子裡是白天供電,晚上停電,天天如此。說是晚上供電給農民澆地。這樣我們晚上就只能摸黑了。別的工友們就是聊天講笑話打發晚上時間,然後就早早睡了。我不行,用酒瓶子自制了一個油燈,可是弄不到煤油,就往酒瓶子燈裡灌些柴油點燈沒有煤油燈亮也湊合用。在床邊用磚頭墊起一隻木箱就是書桌。每天只能在床上盤腿坐著複習到後半夜,腿都坐麻了。第二天早起兩隻鼻孔都被油燈燻得黑黑的。

我們單位總部在鄰縣徐水,戶口在總部,所以單位集體高考報名考試也都在徐水縣。高考前一天我到徐水。那時候住不起賓館,借住到一個臨時調到徐水總部工作的知青戰友那裡,正好他也參加高考。我一直非常羨慕他的工作:他臨時調到專案組負責監督一個“與四人幫有牽連的人”,每天啥事都沒有,那位被監督的人反省寫檢查,他和另一位同事陪著別出事就行。他每天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複習。我咋就沒這樣的好事呢?

高考考場在縣中學,離我們住的地方有幾公里遠。知青戰友幫我借了一輛自行車。高考第一天我們一起騎著自行車到考場。上午的考試結束後,我們走出考場都十分興奮地議論著考題不知不覺騎自行車回到住地。知青戰友突然看著我的自行車說,你騎回了誰的自行車呀?我們才注意到我錯把別人的自行車騎回來了。可是我奇怪的是我的鑰匙居然能打開這輛自行車的鎖!那個時候自行車也算個大件呢,別把人家自行車弄丟了。我們草草吃完飯趕緊往考場趕,還好,我騎的那輛自行車還在原處,而我錯騎的這輛自行車也不知道是哪位考生的。巧的是我的車鑰匙能同時打開這兩輛自行車的車鎖。高考就這樣過去了,也不知道考得怎麼樣。

再說說報志願。我記得那時候是可以填報三個志願學校和服從分配。人都說我出生牛犢不怕虎,你猜我怎麼填報的?我啥也不懂,第一志願清華大學,第二志願北京大學,第三志願復旦大學,然後是服從分配(就是如果你報的三個學校都不能錄取可以調劑到別的學校)。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用今天的專業術語說,就是三個志願之間沒有拉開梯度。那時候報志願啥數據都沒有,誰都不知道自己能考上啥學校,所以就瞎報。心想自己一個小工人,報的學校考不上人家讓上哪個上哪個唄!可是後來我卻真的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我被景德鎮陶瓷學院陶瓷工藝專業錄取了。這顯然是清華北大復旦都不能錄取,我被服從分配到了這所學校。首先是很興奮,我考上了。同時也真讓我哭笑不得。我雖然有上各種學校的思想準備,但是確實沒想到學陶瓷。太出乎我的預料了,我決定放棄了來年再考。很多工友同事都好心勸我慎重考慮,這好歹是個正牌的大學呀,將來出來就是國家幹部,而我當時就是個學徒工,第二年誰知道能不能考上呢。其實我對這個學校一無所知,可以說既無好感,也無惡感。我記得錄取通知書的第一句話倒是讓人振奮的:歡迎你被中國陶瓷最高學府錄取!應該說這還是讓我感到挺自豪的,到今天景德鎮陶瓷大學也堪稱中國陶瓷最高學府呢。但是那份錄取通知書的一些注意事項讓我沒有好心情。其實也是一些實事求是的好心提醒,但是讓我覺得景德鎮那個地方太差勁:注意事項除了關於轉戶口和糧食關係的內容以外,大致還這樣提醒的:說學校那個地方生活日用品供應緊張,買不到臉盆、熱水瓶、肥皂、洗衣粉等,最好自行攜帶,以免影響生活。1977年剛粉碎四人幫一年,百廢待興,這種情況其實就是當年中國真實情況的寫照。

總之我十分榮幸參加了1977年的高考,雖不知道考了多少分,但是應當說還算成功吧。我不知道假如我填報了合適的志願,能被哪些層次的學校錄取?因為後來才知道1977年高考錄取率只有不到5%。我能被錄取也算佼佼者。可是還放棄浪費了一個名額,感覺挺對不住景德鎮陶瓷學院的。否則我可能就是一名陶瓷專家了。1978年我再次參加了高考,由於準備更充分,也瞭解一些報志願的常識了。我被某交通大學錄取了。


晨霧

跟大家講一個復讀時候的故事。

牙套仔參加了六年高考,在第七年,和同樣復讀的我成了“忘年交”。


這是真實故事計劃的第 164 個故事

第一次高考的年,可能是我抱著無所謂的心態,所以發揮很正常,甚至在鄰桌的友情助攻下超常發揮,考了三百多分。

我父母一致認為,我應該去復讀。

“不去,打死也不去。”我粗脖子紅臉地和他們爭執。

“我們沒有和你商量,你得搞清楚。”父親平靜地看著我,“如果你想去讀個什麼野雞大學,我不會提供學費。你已經十八歲了,我沒有義務養一個不聽話的兒子。”

骨瘦如柴的母親拎著一個與體型極其不相稱的大包包,走到門口,回頭指著我說:“聽你父親的話,不要浪費時間。”然後悻悻然地去打牌了。

就這樣,2014年秋天,我來到一中復讀。

一中是我們縣城的名片,連建築也是縣裡的地標。一中只招收復讀生,每年大概一千二百人參加高考,七百人能過二本分數線,三百人能上一本。這樣的成績放到長沙不值一提,放到我們縣城就是教育神話。

入學第一天,一中的招生老師看了我的成績單後,就再也沒有正眼瞧過我。學費交了三千五,一分不少。如果分數超過四百五,學費就是三千,過了二本線只要二千,過了一本線則完全免費,學校還會派麵包車接送。

我所在的班級有一百二十人,座位從前門排到後門,學生之間最常見的衝突是搶地盤。喜歡賭博的母親在視察了我的學習環境後,敲開了班主任辦公室的門,五分鐘後,母親走出來,錢包裡少了五百塊。

當天第三節課上課前,我的座位調到了三排正中間,和牙套仔成了同桌。

牙套仔是我們學校最負盛名的男人。在進入這個學校前,我就聽說過他的豐功偉績:參加過六次高考,明年將迎來第七次。

我想六次考不上大學的人一定是個傻逼,就算以後考上了也是個傻逼。

對於我這種花錢解決困難的人,他既沒有表現出如其他同學般的鄙夷,也沒有諂媚的熱情,他兩手扶著太陽穴,專注地看著數學試卷,時不時用筆在草稿紙上打草稿。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在男生的作業本上看到過這麼漂亮的字跡了,從這一點我就能判斷出,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上課的老師都是全縣城的精英教師,不過直到我畢業他們也沒能交給我什麼有用的知識。老師們上課有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快。他們要在一個學期內上完三年的課,然後用剩下的一學期把三年的課程複習三遍。

對於一個考了三百分還含有水分的人來說,這樣的速度與光速無異。三天後,我終於選擇放棄跟隨老師的節奏,獨自踏上覆習的征程。

隨後,我發現默不作聲的牙套仔也早已脫離老師,和我一樣孤軍奮戰。我因為發現境遇相同的人而歡欣鼓舞,於是主動搭訕:“牙套仔……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牙套仔吃驚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在看一個他從未見過的路人,然後極快地低下頭,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我因為自己的熱臉貼了他的冷屁股而懷恨在心,接下來在長達一週的時間裡,都以一張冰冷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他對此視而不見,保持著以往的風格。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逐漸瞭解到牙套仔對外界的漠不關心是一種常態。事實證明,他不是我想的那樣:是一個考不上大學的傻逼。

無論什麼課程,當老師提出的問題得不到解決時,他會稍稍抬一下手,不等老師點名,快速地講解答案,然後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低下頭,沉浸在他的數學世界裡。

有一次,我因為不會解一道地理題,急得抓耳撓腮。他遞過來一張紙條,等我看向他的時候,他緊張地別過臉去,我能感受他眼角的餘光在不時閃爍。

紙條上的答案清晰明瞭,而且方法很取巧,顯然,他不是個愚蠢的人。後來我經過多番打聽,才對他有了更全面的瞭解。他參加了六次高考,兩次考上中南大學,一次武漢大學,三次考上普通二本,據說他非清華北大不讀。

對於我這樣一個連二本都奢望的學渣來說,實在難以理解他的行為。

在一節英語課上,我按捺不住好奇心,給他寫了一張紙條:“聽說你考了六次大學。”

他看了看紙條,迅速對我瞄了一眼,又趕緊把頭轉回去。

我不死心,又給他寫了一句話:“聽說你以前考上了中南大學?”

這次他看了紙條後,有點不耐煩地朝我點了點頭,但還是沒有說話。

我沒有放棄,繼續寫:“你真的只讀清華北大嗎?”

當我把紙條硬塞到他眼皮底下時,他有些惱火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撓撓頭皮,舌頭舔了舔牙套,拿起了紙條:“下課再談好不好,我在解題。”

我對他做出OK的手勢。

下課後,他放下筆,嚴肅地看著我,氣氛怪異,我有些緊張地問:“怎麼?”

“你不是有問題嗎?”他語氣冷淡,像一個不討人喜歡的長輩。

“哦,是這樣的。”我頓了頓,“我想我們是同桌,應該相互瞭解一下。”

“我已經瞭解你了。”他說。

“是嗎?”

“你不喜歡英語課,你最喜歡歷史課,語文課上你喜歡發呆,數學課你只學簡單的基礎,地理你應該是下功夫最多的,政治你好像學的還不錯。”他一口氣說完,靜靜審視著我,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我想他一定有些得意。

“嗯,你觀察得真仔細,我以為你眼裡只有數學題。”我有些不自在地聳了聳肩膀說,掏了掏耳朵,“我以為你在認真學習呢?”

“我確實在認真學習啊。”他認真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話題,找了個藉口走了出去。他的目光一直跟著我,即使當我背對著他的時候,我仍然能感受到那如影隨形的目光。

大約從那天開始,我們變得親密起來,上課的時候頻繁地傳紙條,有時候會用口語交流。他告訴我,他曾經去中南大學和武漢大學呆過幾個月,但是找不到感覺,就又回到了這裡。

他說自己一定要考上清華北大,清華北大才是他最為理想的大學。我問是不是家裡人給他的壓力。他繞開了這個問題,每當碰到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他就生硬地繞開。

他喜歡訴說,需要一個沉默的傾聽者。有時我忍不住談談自己的看法,他就充耳不聞。對此我有過抱怨,可他置若罔聞。也許他在我心目中本就是個奇怪的人,我也沒有太多反感。

有一次一起上廁所,他在抖尿的時候,突然看著我說:“你是個好人。”

當我回過神來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已經提好褲子走人了,留下我望著長滿黃垢的尿槽發呆。他就是這樣,突然說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讓你摸不著頭腦。

在一節數學課上,當他成功解決一個眾人無能為力的難題後,微笑地看著我,像在等待我的嘉獎。那笑容是真誠的,只是,我認為一個成年的男生露出這種笑很彆扭或者說難為情。

整整一節課,我都沒有瞧他一眼。下課後,我說出去走走,他抬眼瞪了我一下,目光重又回到數學試卷末尾那些我看都不會看的難題上。

他的行為透著一股詭異,卻又令我著迷。他的情緒在絕大多數時候是內斂的,有時候也會突然爆發,讓人猝不及防。

在一個天氣轉涼的下午,母親找到我。她上午手氣不佳,輸了三百多後離開賭桌,因為無聊與冷颼颼的涼風,想起了我這個在復讀學校受苦受難的兒子。

她帶來了一袋子蘋果,兩個煮熟的雞蛋,和辛辣的、我最喜歡的爆炒牛肉。在和我談論了父親最近有幾筆錢去向不明後,她接到了牌友的電話,然後手忙腳亂中給我塞了五百塊,乘車離去。

牙套仔拿著蘋果咬著雞蛋,抱著我淚流滿面,不能自已。

我十分尷尬地拍了拍他的背:“兄弟,沒必要這樣。”

他把我推開一點,哇哇地說著什麼,泣不成聲,碎蛋黃混著口水噴到了我的臉上,我索性又把他抱到了懷裡。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能接受這樣一個矯情、孤僻的人,他像一個孩子,很少有人會討厭一個孩子。

或許那次我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線,他對我敞開胸懷,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也是在這個時候,我開始明白,這個世界上也許不存在所謂孤僻的人,他們只是在提防著我們。而我們需要做的是舉起雙手告訴他們,我們沒有惡意,然後再深深地擁抱他們。

我和牙套仔的關係進入了蜜月期,我的成績在他的幫助下有了較大進步。就在我以為時光要這樣平穩往前流動的時候,校園裡一具屍體,不,應該說一具將死的軀體陳列在我面前。

我的腳下是死者破碎的眼鏡,他趴在地上,粘稠的血液緩緩地從嘴裡擠出來,就像一包開口的番茄醬。他的手指動了動,努力地睜開眼睛,眼珠子在滑動,最後眼皮無力地耷拉著。

一聲尖叫,讓這個高三學生自殺的消息得到了快速傳播。

一個生命的凋謝讓更多的生命得到了一天的自由。牙套仔吃著華萊士十五塊錢一隻的烤雞,興奮不已:“該來的總該來了。”他看著學校門口哭泣的家屬,就如看待一場演出熱鬧的演出。

“死亡在這裡是不可阻擋的。”他向我解釋,“不斷重複。”他吸了一口果汁,眼神虛無,好像這世間的一切都將隨之消失。

我曾經試圖打探他的家庭情況,有時候據他的描述,他的父親在浙江開了一家工廠,可有時候在他嘴裡父親又是個溺愛他卻貧困的建築工人。有一次他自豪地告訴我,他有個正在讀博士的姐姐,然後當我問他姐姐在哪裡讀博士的時候,他又變得支支吾吾,最後不了了之。他還告訴我,他的母親在縣城裡開了一家服裝店,可是三天後,他又聲稱他的母親在深圳打工。

最令人稱奇的是,有一次他告訴我,他奶奶來看他了。他興高采烈跑了出去,而後我看到他跑到商店買了一些食物,再跑回來將一袋子零食擺在我的課桌上,一臉幸福地向我表示:“這是我奶奶買給我的,你要一點不?”

他住在一個商品批發市場,房子是上個世紀的老房子,在頂樓。一打開房門,一股悶氣像是潮水一樣湧來,中間還裹挾著食物變質的惡臭。半個小時後,我們才走進去。擁擠的傢俱物件擺滿了屋子,我和他清理了惡臭的源頭——沒有吃完的方便麵,長滿了黴斑的不知名食物,萎縮發黑的蘋果和已經爬滿了蛆的腐肉。

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牙套仔很高興地喋喋不休,談論著未來,數學以及考試。

我看了看他的臥房,床的對面擺了一張全家福,上面本來應該有四個人,可是有兩顆腦袋被他剪掉了,只留下他和一個慈祥的老太太。照片的旁邊掛了一副字,上書四字“勤能補拙”。

“這四個字寫得漂亮吧。”

“漂亮。你寫的?”

他微笑著搖搖頭:“我奶奶。”

“你奶奶她……”我謹慎地問。

他背過我朝廚房走去。“我奶奶死了,去年冬天死的,我回來的時候她躺在客廳裡,屍體都硬了。”

那一晚他睡隔壁,讓我睡在他的房間他的床上,潮溼的被褥,發臭的枕套,滴水的天花板。

我做了一個冗長的噩夢,夢裡一個面目猙獰的老太太從地上爬起來,嘴裡發出可怕的喘氣。時光似乎被無線拉長,最令人驚恐的是,此時我是清醒的,我的眼睛是睜開的。牆上的“勤能補拙”變成了紅色,並且正在滲血。一個黑影在門外窺視我,鋒利的牙齒泛著寒光,惡毒的怨恨的眼神在門縫外時隱時現。噩夢在腦海裡侵蝕著我的精神防線,黑影在門外徘徊著伺機作惡。

我在疲倦中醒來,滿頭大喊,全身痠軟。

那一晚之後,我開始抗拒他的詭異行為,並且意識到他身上潛伏的危險。我開始疏遠他,正好當時與我關係較好的一個女孩或直接或間接地向我表示愛慕。我順水推舟,將交際的重心放到了她的身上。

一次,在我和我的女朋友林中幽會回來後,牙套仔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你們有沒有做愛?”

我一臉震驚地望著他:“你在想些什麼?”

“我在問你們有沒有做愛。”他又問我。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三天後,在一節體育課上,趁著四下無人,他再一次問我:“現在呢?”

“什麼現在?”

“當然是你們有沒有做愛啊。”他理所當然地看著我。

我由之前的震驚變得驚恐,神情嚴肅地告訴他:“以後不要再問這樣的問題,這讓我感到冒犯,你知道嗎?”

他睜大眼睛,愣住了,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去,走了幾步回頭,發現我正盯著他。他做賊心虛般快速把腦袋轉過去,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我以為我們的關係就此破裂,至少他以後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對我糾纏,可誰知道,大約一週後,他湊到我的耳邊,神秘兮兮地問我:“現在呢?你有沒有和她做愛?”他問我時的神態和第一次問我時的神態如出一轍。

我驚恐萬狀地望著他,他露出無辜的笑容,銀白色的牙套上冒著陰森森的亮光。我顫抖著扭轉身姿,端視前方,故作鎮定。下課後我回家請母親出山,換了座位,換到了遠離他的角落。

可是,即使在上課的時候,我也能感覺他眼角的餘光落在我身上,當我注意到的時候,他陰惻惻地笑,帶著黏液的舌頭在牙套上舔舐。

好在一切都沒能擺脫時間的控制,我的復讀時間在驚恐不安中結束了。這回我還是沒考上二本,但態度堅決地向父母表示:“打死不復讀。”

我的父母對視一眼,默認了我的決定。

此後,當我回憶起可憐又可怖的牙套仔時,還有一些害怕和焦慮。聽說那年他數學缺考,但最後還是考上了一所二本院校。我鬆了一口氣,至少在我以後的回憶裡,他走出了噩夢。

可就在今年5月1日,在一中門口,我看到沒有戴牙套的牙套仔,腋下夾著書,走進了校園,就像從前很多次復讀那樣。

記憶深處,那個惡狠狠的聲音又在我腦海裡復活了:“一定要考上清華北大。”

原來,他還沒有走出夢魘。

作者寧迪,自由職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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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故事計劃

大家好,我是蔣雯麗,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高考記憶。我是1988年考進北京電影學院的,因為藝術院校的招生要求並沒有其他專業院校那麼高,所以我的高考備戰還是比較順利的。

電影學院的考試是先考專業課,專業課通過以後才考文化課。在專業考試之前我並沒有接觸過表演,所以當時心態很好,非常輕鬆沒有什麼壓力,可能正因如此,所以整個考試的狀態比較自然,以自己的理解去表達和表現反而會比較好。

對於我們這一代人來說,高考真的有改變命運的意義,自高考進入北京電影學院那年之後,我才有機會能從蚌埠來到北京,成為一名演員甚至一名導演,所以高考對我來說真的是命運的轉折點。

記得有一次我在清華做艾滋病的活動的時候,我就跟學生們說“在你們人生最好的年齡,你們能在最好的學校裡求知和學習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情”,大學生涯是人一生中非常重要和美好的階段。在大學裡,大家首先是可以學習到很多會讓你畢生受益的知識,其次,在大學中,大家會接觸之前沒有遇到過的人,事,物。這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種歷練和提升,可以打開你的視野,開拓你的眼界,豐富你的思想。所以我認為高考是每個人都值得去努力的事情,大家都應該在這個美好的年紀為自己的未來付出。在這裡祝福所有的考生都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自己理想的學校。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蔣雯麗

2000年參加高考,我竟然在考場睡著了。

那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努力的一年,每天2點睡覺,7點起床上課,每週還有3天騎車放學後騎車20幾公里去補課,因為有學習成績上漲的動力居然也撐下來了。

文科,到考試之前語數外是強項,歷史政治略微短板。有這麼幾個事情是終身難忘的:

1、作文是當時自認為的絕對強項,每次模擬考都因為標新立異被班主任拿出來當作範文。有點得意的自己從來沒想過萬一選題不順情況下的止損選擇,結果看到要求後苦苦思索半小時思路無果,卻因為趴在桌上用腦過度(當時考場也沒空調)睡著了。

突然夢醒一刻,感覺渾身瞬間冷汗。歷史上第一次最深切的感覺四個字:來不及了。

最後語文失常發揮,只考了80多分,僅一科丟分20。

2、第二科數學,在名師補課指點下我在高三數學有了突飛猛進的提高,模擬考考到120+也並不是難事,語文考砸後我更迫不及待要從數學開始追分。

結果打開試卷一刻我都懵了,向量,大量的向量題,連我最擅長的立體幾何大題也和向量結合了。可在之前的備戰中,我的老師從沒重點溫習過這一塊,更別說發散運用了。

繼語文之後,數學考砸,92分,欲哭無淚。另一強項英語,同樣發揮平平,104。

這三個強項加一起的分數,我上個像樣本科的夢想基本就到頭了。

3、救了我的反而是弱項歷史政治,後來從一位判卷老師那裡聽來:那年曆史政治大題,踩點就有分,尺度松到褲子都要掉下來。結果歷史政治反而成了自己5項科目裡最高的兩門。

記得在考歷史之前出門前,心理安慰似的抓起現代史隨便背了兩個我國近代工業發展的小表格,考場一發卷子都快跳起來了,原封不動的兩道選擇,10分。10分在高考什麼價值啊,這驚鴻一瞥,價值連城。

各種運氣因素的交織,最後在天津上了一所當地還算不錯的大學。也感謝自己當年沒被考砸的強項擊潰。


比護

我高考數學倒著做了。

這是我這輩子關於數學,做過的最糟心的事情,從此導致我對數學的情感,由高峰跌落到谷底,再也反彈不起來。

在高中,我的數學應該說“不錯”,不錯的意思就比如說,同學做作業會來抄我的,這還不算,我從同學口中得知某一位不爭氣的數學老師說:這試卷要是讓我考,也許我還考不過他。

因此,我十分認為這是一位普通班的老師,並且同時十分墮落才會說錯這樣“不爭氣”的話。

不過,也真的恰好印證了我的數學確實“不錯”。

從這個輕描淡寫的語氣裡,你應該聽得出我對數學的自信吧。

於是我有了一個野心,想要高考嘗試考取145+,甚至滿分。

在高考之前,我下足了力氣一直在研究最後兩個題目,必要保證能夠攻克它們。

終於,高考那天來了,我自信,慢慢上考場。

數學試卷發下來,看看正面,哇塞,好多熟悉題目,看看背面,哇塞,有些陌生的題目,但是應該沒問題。

那麼,你真的準備好了嗎?考滿分?!

恩,媽的,考滿分!

先易後難,來,開始幹吧!

於是我刷刷地做了前面四五個選擇題,感覺很奇妙,太簡單了.......不如先把最難的搞定了吧?

那時候我往試卷背面翻,直接去看最後兩個題目。

於是,我真的真的開始去做了.......從最後一題開始。

我得再說一遍,我高考數學是倒著做的。。。。這是一生中在正式考試裡的“第一次”。

奇特的地方在於,我作死了。

不是做錯了,而是檢查錯了。

事情是這樣的,當我把最後一個題目做出來的時候,我感覺人生在握,全身通透,爽!

於是我做倒數第二題,但是在做的過程中,我在想,剛剛那麼重要的題目,會不會做錯啊,要不要檢查一遍。

結果,我去檢查了。

在檢查到中間的一步的時候,我發現有點不對勁。心裡有點慌,算到最後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做錯了!”

我決定重新做,但是心還是有點擔心,要是這回做不出來來怎麼辦。

這一次重做,由於緊張吧,算得確實真的和第一次不一樣。

媽的,我我我安靜些,沒事沒事,再試最後一次怎樣啊?

也只能那樣了。

結果最後一次,我發現在讓自己保持冷靜的情況下,我算出的結果還第一次一模一樣!

媽蛋,原來我檢錯的時候,把數據代錯了!

這個時候,我發現自己在這個題目上耗費的太多。。。。。

一時間慌神。

導致很多會的題目都草草完成。

最後高考成績,勉強及格。

但我知道,最後一題確實作對了!

那時我人生極為灰暗的一天,高考成績出來後,數學老師和班主任打電話找我,他們紛紛表示很驚訝。

這是我關於高考最獨特的記憶。

我真的很懊悔,從最後一題開始做,也許正是我把它看得過重了,才反而會出錯。

數學考了剛剛及格的分數,你以為我最終就考得很差嗎?

也不算吧,因為我還是上了一個當時排名前十的985.


白詩詩

1977年,我19歲,高中畢業後,已在本地中心完小當了兩年民辦教師。恢復高校召生後的第一次考試,我和所有參加高考者一樣,躍躍欲試,希望通過考試圓自己的大學夢,進而改變人生。

記得那時複習資料奇缺,村裡上過高中的幾位前輩,他們的課本在文革中被當作“毒草"燒掉了。無奈,僅憑手中那一點可憐的資料,按照《複習大綱》所列的提綱,像學生做作業一樣,一題一題的在煤油燈下熬夜苦做。

每天早晨五點,祖父總會準時將我叫醒,陪我到學校旁的柏樹林裡進行上班前的兩小時背誦。他太希望我考上大學了,當我覺得太苦,想放棄時,他總是說:“孫啊,農村活路太苦了,你不是幹這個的料!現在苦幾天,你一輩子就輕鬆了!“而父親總是那句話:“小子,好好複習,一家子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呢!"

於是,在家人充滿希冀的目光的注視下,我咬緊牙,在蚊蟲的包圍之中,苦讀,再苦讀;複習,再複習。以期出現奇蹟,不讓家裡人傷心。

但一缺資料,二無教師輔導,我就像失去航向的一艘孤舟,在茫茫的知識大海上,瞎衝瞎撞,其效果可想而知。只能是廣種薄收,到處撒網,撈些小魚小蝦。

臨去考試前一天,祖父令我沐浴淨身,去破敗不堪的文廟給孔子座像的座位上香磕頭(孔子塑像早就砸了),請他老人家庇佑我心想事成,一考翻身。

我就在這種情況下,匆匆參加了1977年的高考,其結果是離文科錄取分數線0.5分。自那年後,我就再也沒參加過高考。為安慰家人,我考取了本省師範學院函授部的中文系,自修完了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的所有課程,並拿了一本不怎麼值錢的大學畢業證書。而我的真正的大學夢,是兒子替我圓的。

轉眼,四十年過去了,我也由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成了年近花甲的老者。遠去了,我的夢!唯願我的兒孫們,一代更比一代強,圓我一個又一個的大學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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