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的一副輓聯

曾國藩的一副輓聯

清末才子湯鵬(1800-1844),龔自珍高贊他是“詩與人為一,人外無詩,詩外無人”。可惜其遺名,是因為做了曾國藩一則軼事的配角。晚清有段子語:江忠源包送棺材,曾國藩包送輓聯。曾國藩供職翰林院時,“某年元旦,湯詣其寓賀歲,見硯下壓紙一張,湯欲抽閱之,曾不可。”湯鵬搶過來一看,大驚失色,曾國藩給身邊活得好好的友人每人寫了一副輓聯,湯鵬亦在其中,“湯大怒,拂衣而去”。

湯鵬,湖南益陽人,少年得志,9歲能屬文,道光二年(1822)即中舉人,次年連捷成進士,時年23歲(曾國藩中進士是虛歲28),以主事分禮部,當時“宰相”(大學士)曹振鏞很賞識他,怕他淹沒於“冗眾”之中,特奏調至戶部;沒過幾年,充會試同考官,這可是個美差,錄取的都是自家門生。

可湯鵬這人,蠻有湖南人的辣勁,一心想的是建言,而非建功,於是去當了個言官——山東道監察御史。但他偏又不會做官場生意,不久就得罪了領導。

工部尚書載銓,是皇家宗室。載尚書可能是討好賣乖之主,為顯示自己沒有架子,有一次去檢查工作,見到工部一位叫嵩曜的幹部,竟拍著他的肩膀,親切地喊“家裡人”。這是多大的榮耀,可這個嵩曜卻備感屈辱:滿人所謂家裡人,意思是奴才。於是深以為辱,“負氣具呈”,向皇帝告了一狀。皇帝覺得茲事體大:滿漢有別,你居然把漢人叫家裡人?遂將二人分別交給宗人府與吏部議處,判決是:載銓照例議罰俸一年,嵩曜照例議罰俸九個月。各打五十板,了事。

這也不算多大事。但這個湯鵬覺得,這案處理未免太輕,況且事情錯在載銓,為何要處分嵩曜呢?作為言官,湯鵬認為自己應該秉公直言,便上疏奏稱對載銓處分過輕,請再交宗人府量加議處,並請將嵩曜處分寬免。

這不是說皇上處理不公嗎?道光皇帝大怒:“實屬不知事體輕重,不勝御史之任”,當下把湯鵬的言官職務給擼了。湯鵬仍回戶部。

湯鵬這人,聰明,公平,剛直,卻也是愣頭青角色。他與曾國藩是好友,常與魏源、胡林翼等人在湖南會館喝酒、品茶。詩興高處酒興高,酒興高處壞事了。但這一回,曾國藩沒參加酒局,龔自珍或許在,下面這事,是龔自珍說的。說的是一群文朋詩友聚一塊,猜拳劃令之餘,賭上了。“一日諸友集其舍,或為大黃最為猛藥,不可輕嘗。”並言之鑿鑿,說某某等人為庸醫所誤,皆因服用大黃而死。哪知湯鵬不信狠,“是何害?吾曏者無疾常服之。謂予不信,請面試之。”並命人“速購大黃數兩來”。

生命哪是開得玩笑的?在場友人紛紛阻止,湯鵬偏不信邪,“連取大黃六七錢吞之矣”。大家嚇著了,其中有一人“飆起奪之”,想從湯鵬嘴裡搶。不搶還好,越搶他越吃,一邊吃還一邊罵奪藥的人。這場酒局,鬧了個不歡而散。

大黃者,清代名醫鄭欽安說得透徹:“病之當服,附子、大黃、砒霜是至寶;病之不當服,(人)參、(黃)芪、鹿茸、枸杞皆是砒霜。”湯鵬好端端的,卻一口氣服下如此大劑量大黃,到傍晚,腹瀉不止。第二天一早,諸友人去看他,才知他已於半夜暴卒。

曾國藩那輓聯沒用上,另做了一副與他:“一日參商,萬古長訣。”(來源|文苑雜談 作者|劉誠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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