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經年,當我們與初戀再相見

時隔經年,當我們與初戀再相見

時隔經年,當你和初戀街頭再相遇。

隔著多年的顛沛流離,隔著多年的光陰流轉。

你會如何?

--------------契子

香港是什麼?

對於來自天津的傻小子黎小軍來說,香港是聽不懂的粵語,是街上的人群擁擠,是滿是金錢的黃金地。

對於來自廣州的李翹來說,香港是每天增加的銀行卡餘額,是麥當勞的工作,是介紹人學英語的佣金。

1978年中國實施改革開放,掀起了內地奔赴世界的移民潮。

黎小軍和李翹就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各自來到香港。

顯然,李翹比黎小軍更加能融入香港的生活。

她是一個倔強而勤勞的女子,在麥當勞工作,同時為內地人介紹學習英語的學校,以此抽取佣金,同時還兼職清潔工。

黎小軍有點傻氣,不會說粵語,只有一個在香港的姑姑,為他介紹了一份雞鴨店的工作。

人到了更高一級的城市,總是對新鮮的事物充滿好奇,於是他去了傳說中的麥當勞,因此而結識了李翹。

李翹心高氣傲,自是看不上又土又傻的“北方佬”黎小軍,她掩飾自己大陸人的身份,說著粵語,喝著維他奶,假裝自己是一個香港姑娘。

人到了陌生的環境,總是有點不安,有點孤獨。

所以黎小軍對於會說普通話的李翹有著親切感,而李翹有點小精明,她也樂得出現一個幫助她的傻小子。

彼時,黎小軍有他的未婚妻小婷,她是他來香港的理想。

彼時,李翹有她的理想,她想在上海買套房,在老家為媽媽蓋間房。

他們,都清楚自己為何而來香港。

但是,命運就喜歡“但是”這個詞。

人在異鄉,飄零久了,總有些孤單,就像獨處在寒冬的雪夜裡,內心也還是渴望溫暖。

他和她已經慢慢熟悉,她知道他傻氣中帶著真誠,他知道她倔強得讓人心疼。

只是,缺少一個契機。

這個契機,很快來臨了。

團圓夜,雨。李翹根據以往在內陸的經驗,買了許多鄧麗君的磁帶來賣,她知道很多大陸人都喜歡鄧麗君,她知道來香港的,有十分之一的都是大陸人。

但是,她不知道,喜歡鄧麗君意味著承認自己是大陸人,而大陸人在香港,都想假裝自己是香港人。

磁帶自然而然地賠本了,李翹發大財的願望也因此落空。

兩個人收拾完之後,到了黎小軍借租姑媽的房間裡,吃了一頓熱騰騰的元宵。

也許是熱鬧的年夜總讓人感到寂寞,也許是磁帶的失意讓她有些難過,也許是黎小軍的懷抱過於溫暖,也許是外面的天氣過於寒冷,所以,年輕的男女猶如干柴烈火,開啟了轟轟烈烈的燃燒,似乎緊緊地抱著身邊的那個人,就能化解所有的不安與孤單。

這份違背道德的愛情,始於情慾,悖於倫理。

黎小軍掙扎,小婷是他的青梅竹馬,可李翹對他也有致命的吸引。

這個懦弱的男人,搖擺不定。

相比於之下,李翹就勇敢了許多:不過是年夜吃了一頓團圓飯,我們之間還是“友誼萬歲”啊。

黎小軍鬆了一口氣,帶著些許的失落。

李翹鬆了一口氣,帶著些許的茫然。

於是兩個人打著友誼的名義,一次次地在床上翻滾。

其實,是愛的吧。

如果不愛,怎麼會一次次地相互吸引?

其實,是愛得不夠深吧?

如果深愛,為何不勇敢的坦誠而在一起?

他放不下他多年的未婚妻,她放不下成為香港人的理想。

兩個人,誰都不去捅破那層窗戶紙。

歷史的車輪滾滾轉動,轉眼就到了1987年香港的股災降臨。

李翹辛辛苦苦積攢的三萬多元,頃刻間化為無有。

她更加不安,更加沒有安全感。

恰逢此時,黎小軍又同時送給了小婷和她一樣的金手鍊,她更加的恐懼不安。

錢沒了,香港夢破碎,明天不知何去何從。

但她還是清晰地記得,自己是為了什麼而來香港。

“我來香港的目的不是為了你,你來香港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我。”

就在此時,豹哥出現了。

李翹因為股災而去做了按摩小姐,遇到了黑幫老大豹哥。

入了這一行,總歸要受到男人的調戲,很多的人都心知肚明按摩店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就連老闆娘都說做到那種程度都可以。

“我給你錢,你陪我睡啊。”

“我覺得我力道不夠,我給你換個人吧。”

“你不怕我嗎?”

“我除了老鼠,什麼都不怕。”

我一直覺得李翹與豹哥的初見,堪稱無比精彩的一段。

李翹有小聰明,但是有大原則,有膽量,吸引了觀眾,也吸引了豹哥。

所以,豹哥第二次說啊,我帶了一個朋友來,聽說你很怕它。

李翹抬頭一看,豹哥滿是兇狠紋身的後背上,多了一隻格格不入的米老鼠。

儘管她心事重重,也噗嗤一笑。

她跟了豹哥。

她成為了老闆娘。

她被當做地道的香港人。

而黎小軍,與小婷結了婚。

故事若止於此,也未嘗不可。

初戀啊,是用來學習如何去愛的,是用來在某個睡不著的深夜懷念的,是用來想起的時候紅著眼的,唯獨不是用來共度餘生的。

那個時候,我們傻氣而天真,毫無保留地去愛去傷害,容忍不了一點的瑕疵,所以,我們愛得筋疲力竭,愛得遍體鱗傷。

時光繼續旋轉。

他說,你終於成為了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她說,恭喜你啊,終於娶了小婷。

我也成功了呢,我成為了一個香港人。

老家的人都羨慕我,我也終於在老家蓋了房子。

不過,不過……媽媽看不到了,房子蓋到一半,她死了。

也許,後面的一句不過她未說出口的是:不過,我發現自己並沒有從前快樂,因為,我的生活中沒有你。

兩個人,都實現了自己最初的理想,卻發現,自己的理想,已經變了。

而當他們想明白自己的心中所愛時,身體再次地相互吸引,激情過後,他們終於勇敢面對:我們終於都失敗。

他們終於肯面對那個問題:我們該如何。

這次,他們選擇坦誠,他選擇和小婷說,她選擇離開豹哥。

豹哥的出事,打亂了一切。

豹哥選擇出逃,而她想要送他一程,並藉此想要坦誠與小軍在一起。

她對他說,你等我回來。

可是,見了豹哥,所有的話都說不出口。

豹哥讓她離開:傻女,聽我說,現在立刻回家,洗個熱水澡,明早起來,隨街都是男人。

她終究是重情重義的女子,也許對豹哥根本無關情愛,但他給了她夢寐以求的一切,在他落難的時刻,她怎能離開?

她終於,選擇跟豹哥顛沛流離。

而黎小軍,也終於勇敢了一次,依舊選擇與小婷坦白,離婚。

小婷留在了香港。

李翹隨著豹哥顛沛流離。

時隔經年,當我們與初戀再相見

隨後,在異域他鄉,李翹和黎小軍兩次擦肩而過。

一次是紐約街頭,豹哥被街頭混混槍殺,李翹被遣送回國的途中,恰好看到黎小軍騎著單車走過,一如在香港的街頭,依舊是記憶中隨風飄起的白襯衫。

她奮力追趕,終究還是迷失於人潮。

一次是在自由女神像,李翹作為導遊帶領到大家參觀,談論著內陸的發展,以及國人的迴歸,而李翹拿到了綠卡,卻不再執著於身份,正要趕回廣州;黎小軍和餐館的舊識抱著孩子在一起,遠遠地眺望自由女神像。

但終究,他們還是沒有再相見。

1995年5月8日,鄧麗君去世。

人們終於敢承認自己喜歡鄧麗君,很多人都因此而緬懷這個歌聲甜美的女子,尤其是黎小軍和李翹,他們第一次騎著單車在香港街頭,便是唱的這首《甜蜜蜜》。

兩個沉浸在悲傷中的人,同時在紐約街頭的小店門口,店裡擺放的是鄧麗君的照片。

驀然轉頭,看見彼此。十年之後,他們終於再相見。

只是,他們都不再年輕,鬢上多了幾絲白髮,眼角已經長了皺紋,滄海桑田的流轉,轉眼已是十年。

他們相視而笑,一如當初,一如在夢裡,一如記憶深處那不可揮去的笑靨。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春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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