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於08,失於08(一)

“俊哥:  

許久未見。  

上一次給你寫信已經過去了三年,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寫信了。看到這裡,你別擔心。我並沒有身患絕症,實際上我現在過得很好,因為我就要結婚了。他是我的大學同學,離過婚,追了我三年,三個月前我把自己交給了他。  

時間過得真的好快,我居然已經28歲了,呵呵。08年之後,我媽的身體一直不好,上個月剛剛做了一次手術。我爸走後,我成了她的唯一。在病床上,她對我說:昭兒啊,近來我總是夢見你爸爸。你爸爸說很想我,還問我你現在過得怎麼樣。我給他說,昭兒現在已經是一名有經驗而且小有名氣的外科醫生了,比你強很多。你爸很高興,又問我你結婚了沒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一直沒說,你爸爸就走了。昭兒啊,媽不強迫著你結婚。只是媽的時間恐怕真是不多了,我想去陪你爸了,你爸在下面一個人呆了那麼久,估計早就忘了我炒的回鍋肉是什麼味道了。  

俊哥,我愛她,如同你愛叔叔阿姨那般。他對我很好,也比我大一歲,而且他姓左。命運這東西真的是玄妙,我認識的人中,姓左右的,就只有你和他了。我對他也很有好感,但我知道這算不上愛,說不出來的感覺,反正離愛就是要差一點。他從我同事那裡聽起過你,後來我還親自告訴了他一些我們的事,他沒有反感,而且還很佩服你,還說想和你喝上兩杯。 怎麼樣?下個月的12號,我請你回家喝喜酒。到時候還會有很多高中同學來喲,哦,對了,還有高老師、楊老師他們。  

聽張陽說,你當上了副營長。我在這裡向你恭賀,也願你在部隊裡一切安好。  

何昭豬兒  

2018年7月26日”  

……  

深夜,右俊剛查完崗,他拆開今天下午才收到放在桌上的信,看著手中的信,他黝黑的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由額頭處貫穿整個右臉。他微笑著站起身,將信紙疊好又裝在了信封裡。他的衣櫃裡有一個小紙箱,這是他用來放何昭的信的,上百封的來信他都完好地保存在這裡,只是他並未有過回信。  

右俊將信小心翼翼地放在紙箱裡,轉身緩步走到窗前,點燃了一支菸。他看著靜悄悄的營區,嘴裡慢慢地吐著煙。樓下的哨兵在月光下來回走動,一遍又一遍。這不禁讓他想起06年的一天,以及之後的一系列事。  

……  

北川中學,高一3班。接連兩天的雨,就在上一秒終於停了。右俊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靠垃圾桶的那桌,此時的他正出神地看著樓下的籃球場,心裡感激著老天,因為下一堂課就是體育課。他哪裡知道,語文老師楊華英正站在講臺上死死地盯著他。  

同桌張陽隱秘地用手靠了靠他,右俊連忙回神,看了眼講臺上凶神惡煞的楊老師,又連忙收眼低下了頭。  

“右俊!”  

右俊倏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出來,來來來。不就是想上體育課嗎?反正還有幾分鐘也就下課了,乾脆給你熱熱身。就蛙跳吧,跳到下課,活動活動筋骨。”  

右俊紅著臉走到課桌間的空道,雙手放在背後,從後黑板的位置跳到前黑板的位置,又從前黑板的位置跳到後黑板的位置。每當跳到何昭的桌邊,他還不忘仰起頭看著何昭揚揚眉。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右俊和何昭自小學時就在同一個班,那個時候因為給何昭寫情書,沒少挨老師的批。上了高中,右俊還更是和同是喜歡何昭的幾個男生幹過幾架,因此還請了家長,而且還差點被學校勒令退學。  

“右俊,你實在是讓我失望。”

同是走讀生的何昭嚴厲地對右俊說:“你真的是沒有一點廉恥心,今天當著全班人的面,你跳著蛙跳,還嘻嘻哈哈。你是覺得被楊老師提出來很榮耀麼?”  

聽到何昭這麼一說,右俊仔細一想,心裡衍生出些許愧疚:“OK,我下次不敢了。”  

“還下次?”何昭忽然停下腳步,白裡透紅的臉上怒氣未消,“你就不覺得自己該好好地反思下麼?”  

“反思啊。我實在不該在蛙跳的時候還嬉皮笑臉。”  

“錯!看來你真的是無藥可救了,”何昭水潤的雙眼竟湧出了淚珠,“你認為坐在垃圾桶旁邊很好麼?”  

右俊俏皮道:“還不錯啊,丟東西很方便。” “我們絕交吧。當我沒有認識過你。”何昭說完就要走,在轉身的一剎那用手悄悄地抹了抹淚。  

右俊一個箭步擋在何昭身前,輕聲且小心地說:“你哭了?好好,我真知道我錯了。我一定好好學習,這OK了吧?”  

“我想不明白,小學的時候你是上課最認真的那一個,那時你還說你以後要考軍校,當一名軍官。可一上初中你就只知道打籃球,上課也想著籃球。你知道你是花錢找關係來的這個高中的麼?你知道你的成績是年紀最末的麼?你還說當軍官?我看你以後頂多就一二流子。”  何昭推開右俊,快步地朝前走。只剩下呆滯地右俊,右俊的腦袋就像是被重物猛地一擊,直至心底。


約於08,失於08(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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