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玉山腳下玉水溪旁新開了個私房飯館，名叫臨溪小館。
開飯館的是個年輕姑娘，燒得一手好菜。飯菜好，人也長得好，所以饒是這飯館價格比別處要高些，位置偏遠些，臨溪小館還是很受遊客的歡迎。
“小姐姐，你的紋身好特別。”
一對男女手挽手進來，女孩不由驚歎。
紅霖低頭看了看自己鎖骨處貼著皮膚生長出來的一溜亮閃閃的金紅色小圓片，笑眯眯道，“是呀，我特別喜歡。”
“老闆這個紋身真是栩栩如生，還有光澤感。”男孩也跟著感嘆。
小姑娘掐了把男朋友的胳膊，“不許亂看。”
“來來來，想吃什麼，今天推薦菜挺多的······”
紅霖一邊熱情地招呼這對小情侶，一邊偷笑。渡雷劫時受了點傷，有幾片魚鱗藏不住而已，凡人可真好騙。
二
夕陽西下，紅霖送走一批客人，走到靠窗的桌前坐下，認真打量最後一位客人。
對面這位帥哥從早上開門就在這慢條斯理地吃飯，把店裡的菜挨個點過去，餐盤都摞了一尺高。
“小哥，你不會是餓死鬼吧。”
老闆娘不是人類，店裡偶爾也會來些非人的客人。
男人看了看紅霖，又低下頭去動作優雅地慢慢切牛排。
“確認過眼神，你是對胃口的人。”
紅霖不淡定了。
“你不光吃我的飯，還要吃我？”
男人咀嚼著食物發出一個氣音，“嗯？”
“還是說你覬覦我的容顏？本姑娘賣藝不賣身。”
“······”
清風陣起，對面的男人頃刻間化回原形又化人，一點不耽誤吃。紅霖揉揉眼睛喃喃道，“饕餮······”
“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是貴客。今天想吃什麼儘管點！不對，以後想吃什麼也儘管點！”
紅霖喜滋滋地在心裡打算盤，他可是龍九子之一，絕對是位大金主。能賺這麼一個回頭客，可比十個凡人都能吃。
饕餮的視線掃過傻笑的紅霖，露出一點溫柔的情緒來。
三
傳聞中的大金主這個月第七次吃飯沒給錢了。
老闆娘很鬱悶。
“你們龍不是很喜歡收集亮閃閃的東西嗎？不應該有很多金銀財寶嗎？”不應該分我一點嗎？
饕餮的表情人畜無害，“你搞錯了，那是西方的龍。而且龍子也不能算作真正的龍。”
紅霖痛心疾首，只恨自己為什麼要放話讓這位吃貨儘管吃。
“我不信！你難道不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
饕餮放下筷子認真地想了想，盯著紅霖在陽光下閃爍的鱗片看了一會兒，點點頭，“喜歡的。”
紅霖跟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臉紅了。
大哥你這是犯規啊，堂堂龍子，不能為了吃幾頓霸王餐就這麼調戲良家少女啊。
四
窗外陰雲密佈，風聲瑟瑟，反常的天氣下沒有一位客人。
紅霖無所事事地擦著桌子出神，縱她只是個小妖，也能敏銳地察覺到附近的妖氣瀰漫。
大門上有饕餮留下的禁制，她想去關門，又擔心有位風雨不懼只為吃飯的霸王客被關在外面，便留了條縫。
“砰”地一聲大門洞開，冷風呼呼灌了進來。
門口站了個身影，紅霖半是驚喜半是抱怨，“站著幹什麼，把門關上啊。”
那人應聲將門一關，走上前來，妖氣撲面。
認錯人了。紅霖心裡一跳，盯著面前的碩大虎頭，忍下發憷勉強笑道，“客人想吃點什麼？”
“魚。”
大哥，你是貓科動物，不是貓啊！紅霖退了幾步，“小、小店不賣魚！”
“沒關係，我不挑。”虎妖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你看起來就挺好吃的。”
紅霖轉身就跑。
虎妖一把扣住她，“想跑？沒那麼容易。”
虎口當前，紅霖瑟瑟發抖。驚雷聲頓起，臨溪小館的屋頂被生生劈開一個缺口，一隻巨物從天而降，威風凜凜地一腳踩翻虎妖。
“這是我的。”
五
恍惚中，紅霖想起自己以前也見過這樣一個人。他像個蓋世英雄從天而降，用身體生生為她受了幾道碗口粗細的天雷。
灼熱的鮮血濺在她脖頸前，燙得她幾乎要流淚。一場雷劫打得她昏睡了百年，也讓她忘了擋在身前那人還等著自己。
“終於想起來了？”
饕餮的聲音帶著笑意響在耳邊，紅霖點點頭。
“你劈壞了我的房頂，壓壞了我的桌子，還打碎了一套清代青花茶具······”終於敢開口提錢了，紅霖很有氣勢地一腳踩在凳子上，噼裡啪啦打算盤。
“我沒錢。”
“不過我可以賣身。”
免費勞動力兼保安和吉祥物？紅霖眼睛閃閃發光。
腳下的虎妖委屈地動了動，用眼神示意，演員費還沒給呢。饕餮笑眯眯地繼續踩住它湊到紅霖耳邊，“管吃就行。”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六
臨溪小館重整裝修後又開張了，只不過這次多了一個挺帥的服務生。
向來笑眯眯的老闆娘如今卻總在抓狂——
“好好幹活，不許偷吃！”
（文章作者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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