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份高貴,卻在尼姑庵苦修,是何緣由?

她身份高貴,卻在尼姑庵苦修,是何緣由?

2
  城北的廣福庵。
  
  鬱竹走上石階,輕輕叩了叩角門。
  
  門“呀”一聲開了,裡面走出個青衣女尼。她見了來人,恭恭敬敬地雙手合什,道:
  
  “趙姑娘,您回來啦!”
  
  鬱竹也合什回禮道,“嗯,有勞師太。”
  
  兩人一同走進去。
  
  裡面是個小小的院落,場地中央有個小小池塘,塘邊山石堆壘。屋簷下有圈抄手遊廊,廊內擺放著幾十盆怒放的山茶花。鬱竹辭了女尼,徑自走到遊廊盡頭,推門而入。
  
  房間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幾一榻,兩三張椅子,然而窗外竹林森森,芭蕉點點,環境清幽,甚為她所喜。
  
  她換回了女裝,坐在鏡旁,輕輕梳理自己的長髮。鏡中映著她娟秀的容貌,然而那眉頭鬱結、臉色蒼白的樣子,確實少了幾分年輕姑娘的天真嬌憨。
  
  梳理完畢,她坐在案前看起了書。眼睛有些乏時,她抬起眼睛,卻發現西窗上已悄悄灑落幾縷暗金色的陽光。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晚。

  
  她放下書,打開房門。院落裡靜悄悄的,池塘、假山、竹林均給夕陽暈染得金黃;晚風拂過,林間樹葉沙沙作響。
  
  她在房前石階上席地而坐,抱膝仰望金黃的夕陽。斜陽無限好,卻只一瞬間燦爛。
  
  她默默坐在那裡,想著心事,身體漸漸地給夕陽浸染。遠處庵堂的晚鐘驟然敲響,低沉渾厚的鐘聲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她的心上。
  
  這時,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青衣女尼走到她身邊,施禮道:“趙姑娘――”
  
  鬱竹連忙站起身。這女尼她認得,叫做慧圓,是廣福庵的執事主管,鬱竹在此的飲食起居,均由她照管。
  
  “慧圓師太。”鬱竹也躬身為禮。
  
  “勞煩小姐隨我前去退蘆齋 ,師傅相請。”
  
  鬱竹應了。兩人通過一道邊門,走過幾處院落,來到主持靜益的起居之所――退蘆齋。這廣福庵是東越國的皇族家廟,每年朝廷均有專款撥給,經過歷代經營,已頗具規模,前面的大殿甚是莊嚴華美,後面的起居之所則花木扶疏,典雅精緻。

  
  廣福庵的主持靜益師太五十來歲,面孔白淨,身穿青衣,手執念珠,已坐在桌旁等候,見鬱竹推門進入,便站起身。兩個人見過了禮後,靜益師太拿起桌上的一封書信,遞給鬱竹,道:“趙姑娘,這是將軍給你的信。”鬱竹接過信,道了謝,坐在椅子上拆了信觀看。信很簡單,她的姑母,也就是東越的趙貴妃,將來雲州踏春並來廣福庵進香,順便將鬱竹接回家去。父親在信中要她作些準備,好好地陪著貴妃娘娘踏青遊玩,然後隨娘娘一同返回,並道“一個女孩兒家獨自在外終不成個體統。”
  
  見鬱竹看完了信,靜益師太道:“關於小姐隨貴妃娘娘回家之事,想必將軍已在信中告知。”
  
  鬱竹點了點頭。
  
  靜益師太又道:“今天永州已來人安排貴妃娘娘一應事宜。永州離此約四天路程,算來四、五天後娘娘將會駕臨本庵。”
  
  鬱竹微微嘆了口氣。靜益師太知她心情沉重,勸解道:“佛門雖是清淨之地,畢竟清苦,終非姑娘久居之地,隨貴妃娘娘早些回去,也好與父母親人共敘天倫。”
  

  鬱竹嘴邊掠過一絲苦笑,站起身,道:“師太所言甚是,這半年承蒙師太照料,鬱竹在此謝過。”
  
  兩人寒暄了一會,鬱竹告辭而去。
  
  雲湖的長春橋,遊人如織,萬千桃花正開得如火如荼。
  
  扶著橋的石欄,踩著略帶青苔的石階往上走,走至橋拱中央 ,發覺腳下是桃花,頭頂也是桃花,向遠處眺望,看到遠山上桃花連成一片――如同一片緋紅的雲霞,與湖中碧水相映,彷彿詩畫一般。
  
  “有道是‘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宋兄,這雲湖美景當真名不虛傳。”一中年文士手撫短髯笑道。
  
  另一年紀較長的文士也笑道,“陳兄有所不知,這桃花林早有名號,叫做‘長春花漪’,與前面的‘萬浪卷雪’一起,便是所謂的‘雲湖雙絕’了。”
  
  鬱竹一身男裝打扮,也正置身於這桃花林中。湖風陣陣,花香襲人,她心裡的煩悶似乎也消退了些。
  
  靜益師太對她外出之事,一向睜隻眼閉隻眼。鬱竹身份貴重,若是強著不讓出去,她發了小姐脾氣,廣福庵豈不自討沒趣?況且雲州乃富庶之地,百姓性格溫和,作奸犯科之人極少,鬱竹又聰明機警,行事極有分寸,所以靜益只稍問她的去處,其餘的就隨她去了。

  
  走了約莫一頓飯功夫,她眼前豁然開朗,原來是已到了桃花林的盡頭。隔開一條青石板鋪就的路,便是那波光瀲灩的雲湖了。這裡是縱觀雲湖山水風光的絕佳之處,只見遠處一脈青峰逶迤而下,伸入洪濤之中,三面湖水擁抱,衝波兀立。今天風和日暖,微波漣漣,濤聲輕緩;若遇狂風怒號,濁浪滔天,湖水則轟然而鳴,猶如萬馬奔騰 ,是為“萬浪卷雪”。
  
  青石路上有不少貨販,售賣當地的土特產品,其中最有名的就屬那形態各異、憨態可掬的泥娃偶了。泥偶成對擺在一個精緻小盒裡,眯縫著眼睛沖人笑,十分逗人喜愛。鬱竹在遊人中穿行,忽見前面貨攤上擺放著一對小娃偶,捏得文雅秀致,與周圍五彩繽紛、胖乎乎的泥偶十分不同。她心中忽地一動,伸出手去就想拿起細瞧。突然,一隻雪白的手從旁伸出,搶先拿起了那對泥偶。
  
  “這對娃娃挺特別啊,店家,多少錢?我要了。”耳後一個女聲脆生生的,十分好聽。
  
  鬱竹卻覺得這聲音很耳熟,側過頭來瞧,那人也正睜大了一雙妙目看過來。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不由地“啊”了一聲。那人雪膚花貌,身材嫋娜,正是在觀濤閣遇見過的丁二小姐。

  
  丁二小姐揚起半邊秀眉,先開了口。
  
  “是你?”
  
  鬱竹挑眉未答,眼睛卻看著丁二小姐手中的泥偶,心道,這姑娘也不知哪裡來的?每次出現總和自己過不去。但是這回,自己也不想輕易讓出這對泥偶。
  
  “你也看中啦?”丁二小姐托起泥偶伸到鬱竹鼻子底下。
  
  鬱竹點點頭。
  
  “那給你好啦!”
  
  “嗯?”鬱竹倒有些詫異起來。
  
  “那天我哥請你喝茶,你呢,溜得倒快,害我被哥數落了一頓,說我沒一點女孩的模樣兒。”丁二小姐吐了吐舌頭。她今天身著淺紅色衣裙,背後映襯著白茫茫的湖水,有那麼一股出水芙蓉的味道。
  
  這時,有個年輕人從後面跑上來,道: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啦!害我好找!”鬱竹循聲瞧去,來人正是丁二小姐的哥哥。這兄妹兩人感情倒十分好,居然時時地同來同往。

  
  丁二小姐回頭笑道:“你趕緊過來瞧瞧這是誰?”
  
  說話間,丁訊已到跟前。
  
  “剛才還在湖岸邊,一晃就跑這裡來了,好歹跟我說一聲,出了事叫我回去怎麼交待?”他滿頭的汗,神情有點惱怒,又有點焦灼。
  
  “好好一個大男人,偏偏婆婆媽媽的。”丁二小姐咂著嘴笑,“你倒是把臉轉過去,瞧瞧這人,你還認識不?”
  
  丁訊轉過頭來,將不聲不響站在妹妹身邊的年輕人瞧了瞧,片刻後,俊秀斯文的臉上浮出幾絲驚喜。
  
  他拱手施禮道:“這位兄臺,今天也得了空閒出來踏青?”
  
  鬱竹點點頭,道:“丁公子,你好。”
  
  丁訊道:“上次小妹魯莽,壞了兄臺喝茶雅興,還請兄臺見諒。”
  
  鬱竹還沒答話,丁二小姐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拋給旁邊貨攤主人幾文銅錢,道:“這對娃娃我要了,你收錢罷。”然後,她把泥偶遞到鬱竹面前,笑道:“上次佔了你的位,這次送你件物事,大家扯平了,免得你以後到處說雲州姑娘兇巴巴的,壞了咱雲州的名聲。”

  
  鬱竹覺得這位丁二小姐倒也率直可愛,道了聲謝,便老實不客氣地接過了泥偶。
  
  丁二小姐朝哥哥笑道:“在這裡轉了半天,肚子有點餓了,咱們請這位公子去喝早茶吧。”
  
  丁訊點頭稱是,大力相請;鬱竹也無事在身,見丁訊殷勤,便也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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