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麟先生《家門沒上鎖》(連載二十)

著名生命學家,東方生命研究院創立人潘麟先生撰寫的《家門沒上鎖》,於2000年由北京燕山出版社首次出版發行後,便很快登上人文類暢銷書榜首,先後被國內各大圖書館收藏。2015年,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再版發行此書。

《家門沒上鎖》是潘麟先生的第一部生命學著作。該書是先生對人生的洞見和對生命的體悟,含有關於生命智慧的問答。

他人是地獄

潘麟先生《家門沒上鎖》(連載二十)

我很看重親情、友情、愛情和一切人與人之間的情誼,可我的周圍所有的人似乎都將我視為仇敵。他們總是從他人那裡不失時機地爭奪東西——無論這些東西對他們是否有用,哪怕這些東西對他們沒有多少用處,他們還是用盡手段想爭奪過來。弄得每個人都十分緊張,每個人都戴著一副面具,每個人都時刻處於戒備和猜疑之中,每個人都處於患得患失之中,算盡機關,用盡心思。我發現我被攪入到這個惡性的遊戲裡很長時間了,我受夠了,我有一種要發瘋的感覺,為什麼人世間會如此這般呢?我應該怎麼辦?

你不會發現在宇宙中有哪一個星球能比地球還美,只要你到自然中去看一看,聽一聽,感受一下,你一定會發現在宇宙中沒有任何一個星球比地球還美,日出、晚霞、白雲、春風、百花、溪水、群山、森林、百靈鳥、草原……你不會發現有任何一個星球能比地球還美!地球是宇宙裡唯一的天堂,地球是宇宙中唯一的極樂世界,地球是宇宙中唯一的伊甸園。

地球是宇宙中所有真善美的唯一結晶,地球是宇宙中靈魂展現的唯一場所,宇宙將它最寶貴的愛給了地球。——唯有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類是最醜陋的!如果說宇宙本身就是上帝,那麼我們人類就是唯一的撒旦——魔鬼,人類使所到之處的一切都變得醜陋!

人類是撒旦玩弄出來的一場永恆的遊戲,這個遊戲只有一個最終指向:摧毀所有能摧毀的,並最終連我們自己也將一同摧毀。我們都是這個遊戲裡的一個組成部分。多麼美麗的地球啊,它是宇宙的一個奇蹟!多麼美麗的人類啊,他是生命的一個奇蹟!可是有一個東西——自我介入了進來,使得一切都被弄得一團糟,使得一切都被弄得滿目瘡痍。

當我們還沒有那個能力和智慧來改變他人改變地球的時候,我們能怎麼辦呢?我們唯一的辦法只能下功夫來改變我們自己。可是反觀我們自己又怎麼樣呢?我們不僅摧毀了這個天堂般美麗的地球,我們同樣地也摧毀了我們自己。在時間上,我們摧毀自然要晚於摧毀我們自己。我們是首先摧毀自己的,然後才延伸到自然界。自然界的瘡痍是我們自己身心上的瘡痍的外在延伸。

我們用來摧毀自己和他人的時間和功夫要比用在摧毀自然所用的時間和功夫多得多,我們用在摧毀自己和摧毀他人的功夫和精力十分持久而深刻。人類到底在幹什麼?!

你以為你的人生遭遇只有你一個人才有的嗎?不,你的遭遇很多人都遭遇過,而且以後還會有很多人將遭遇到。有很多人就是因為實在厭倦了人與人之間那無休無止的爭奪和算計,所以他們避開,跑到山裡去,跑到喜瑪拉雅山上去。可結果又能怎麼樣呢?他們並沒有真正地離開這個塵世。

潘麟先生《家門沒上鎖》(連載二十)

只要你在這個塵世裡生活得足夠長,你就融化在這個塵世裡了,這個塵世也同樣地融進了你的存在。你成了這個塵世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這個塵世也成了你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無論你走到哪裡,你都必然地會帶著這個塵世一起走。你走進山裡,這個塵世就會被你一起帶到山裡;你去喜瑪拉雅,這個塵世也會被你帶到喜瑪拉雅。——因為這個塵世對你而言,它已經不是獨立於你之外的一個客體了,它內化在你的身心裡,它成了你的自我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它成了你的內在,你是在透過它而生活,它在透過你而存在。這就是釋迦牟尼反覆強調的“業”。

“業”是釋迦牟尼時常使用的一個詞。在釋迦牟尼的語言裡,“業”的意思就是:只要你在一個事物裡生活得太久,這個事物就會內化為你存在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在你還沒有因開悟而引起自發的蛻變(脫胎換骨)之前,無論你走到哪裡,被你內化進來的這些事物都會被你帶到哪裡。這些事物在你的內部不是靜止地存在的,就在它們內化進來的當下,它們就參與進了你的身心活動。它們以它們自己的特性來參與你的身心活動,它們以它們自己的運動特性來左右你的身心運動。這就是釋迦牟尼所說的“業”和“業力”。業力的意思是:被身心內化進來的事物有它們各自的特性和運動軌道,這些特性和運動軌道對你的身心起到干擾和左右的作用,這就叫做“業力”。

你以為你沒有仇恨嗎?你以為你沒有想從他人那裡爭奪一些東西的慾望嗎?你以為你沒有暴力傾向嗎?我告訴你,凡是你周圍有的東西你的內部全部都有,即使你以前沒有,你現在也一定會有——被你內化進來的,只是你被你的道德、被你的倫理、被你的良心等東西暫時壓抑著沒有釋放出來而已。這就是每個人的內部都潛藏著一個邪魔的意思。

弗蘭西斯·培根說過:我發現——我驚奇地發現,所有的那些聖人、紳士和有教養有修養的人的靈魂裡都潛藏著一些自私、仇恨、下流的東西,所有的聖人和看起來有教養的人一生都有可能做過一些只有小人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當代被公認的繼阿爾伯特·愛因斯坦之後最偉大的理論物理學家、思想家霍金先生說:要不是因為他發現了一些重要的物理學定律而不得不使我們時常提起他,我根本不願意提到牛頓這個傢伙,除了他在物理學裡有一些較大的建樹以外,牛頓這個人簡直是一個無賴,是一個地痞。

這個世界被搞得如此的糟糕,你以為都是那些戰爭狂、暴力狂和地痞們弄的嗎?根本不是,這些人只佔百分之十的成份,有大約百分之九十都是被那些所謂的聖人、文明人、君子和“好人”們造成的。那些所謂的惡人、小人們根本就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壞,只是他們在摧毀這個人類這個星球的時候表現得有點直接而已,而那些所謂的好人們在摧毀這個人類這個星球的時候是以微妙而陰暗的方式進行的。但不要忘了,這些被稱之為好人和君子的人群裡面很可能就有你一名。

社會是一個虛詞,嚴格地講,社會這個東西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一個一個具體的人。只有人是社會中唯一真實的東西,一切存在於社會中的東西說到底都是存在於內部的東西。

無論是社會中比較美好的東西,還是社會中比較醜陋的東西,它們之所以能存在,那是因為它們以人為它們的基礎。如果人類本身不存在了,那麼依附於人類而存在的所有被認為是美好的或是醜惡的東西也必然隨之消失。社會以你的生活和人生為基礎,你的生活和人生以你的身心為基礎,你的身心以你的先天、以你的生命、以你的整體的存在為基礎。要想徹底地解決你所處的社會、你的生活和你的人生中的諸多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從你的根基著手。

這就是為什麼我反覆強調你要深入到你的存在的深處,你要深入到你的先天、你的根、你的源頭深處的意思,因為這裡面有一個奧秘。這個奧秘就是:你在你的存在裡到達一個什麼樣的深度,被你內化進來的一切都會和你一起到達這個深度。如果你還是你的自我,那麼被你內化進來的一切愛恨美醜都將由你的自我來承擔——由自我來承擔只能將一切事情弄得很糟糕;如果你深入到生命之中,那麼你的身心中的一切愛恨美醜和被你內化進來的一切愛恨美醜都將由生命來承擔——生命能自然地將你的一切都全部吸收以後自發地轉化為光明、喜樂和智慧再散發出來。這是生命的一個很大的奧秘!

潘麟先生《家門沒上鎖》(連載二十)

請不要誤解我的意思,當我在說“生命能自然地將你的一切都全部吸收以後自發地轉化為光明、喜樂和智慧再散發出來”這句話的時候,請不要誤解為:從此以後你不會再痛苦了,從此以後再不煩惱再不發火了。你仍然會有痛苦,你仍然會有煩惱,你仍然會發火發怒,只是現在和以前不同了:以前你痛苦的時候,你不僅有痛苦的形式,你還有痛苦的品質;現在你在痛苦的時候,你只剩下了痛苦的形式——一個空的外殼,痛苦的品質變了。此時當你在痛苦的時候,在別人看來,你的痛苦裡有一種稀有的美在散發,你自己同樣能感受到這一點——因為你此時的痛苦的內部品質被生命改變了。

我不止一次地見過當代的一些開悟者,從表面上來看,他們和一個常人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他們仍然有常人的痛苦和煩惱——和你一樣。可當他們痛苦和煩惱的時候,很不可思議地,你會發現從他們的痛苦裡、煩惱裡、怒火裡散發出來一種十分稀有的美,散發出來一種慈悲和智慧的芬芳!他們自己也能十分清楚地體會感受到這一點。這絕對不是說他們的痛苦和煩惱不是真的,是假裝出來的,不,絕對不是。根本的奧秘在於他們已經獲得了開悟,他們對內的旅行已經到達了一個很深的深度。

那麼我們怎麼來表述這種痛苦和煩惱呢?從形式上來看,這些獲得開悟的人的痛苦和煩惱和我們凡俗者的痛苦和煩惱一樣,可就內涵上來講,可就性質上來講,開悟者的痛苦和我們凡俗人的痛苦和煩惱又有著質的不同。怎樣用語言來表述這種不可思議的痛苦和煩惱呢?釋迦牟尼不得不創造一個新的詞語來表達這個現象,這個新的詞語就叫“示現”。

釋迦牟尼說:對於那些以痛苦的形式表現出來的痛苦,我們只能還叫它為痛苦;對於那些本來也是痛苦,但被生命徹底地自然而然地吸收了以後,被自發地轉化為光明、智慧、慈悲和美,再以痛苦這種形式表現出來的痛苦,我們就不能再叫它為痛苦了,我們只能叫這種現象為“示現煩惱”,以這種形式表現出來的憤怒,我們只能叫這種現象為“示現憤怒”。

“示現憤怒”的意思不是說我本來沒有一點怒火,我假裝在發怒,不是這樣,這種發怒就是真的在發怒,只是覺悟本身自發地賦予了這種發怒以全新的內涵,並能給發怒者和發怒的對象以一種愛的享受和美的享受,而且這種享受十分的濃郁,十分的深沉。

當你開悟的時候,你會十分驚奇地發現,不僅好的事情裡有一種美感,不僅好的事物能給人以一種美的享受,你還能更深入一層地發現那些痛苦和煩惱,那些看起來似乎很醜陋的事物裡也能散發出一種美的享受——但只有當你是一位開悟者覺醒者你才能看到這種別具一格的美,你才能享受這種別具一格的美。

這很有點像那些悲劇藝術一樣,悲劇給人的感受應該是痛苦的,可悲劇在那些能夠欣賞它們的人那裡,它能給人們帶來一種與喜劇和鬧劇都不相同的美,甚至有很多人能被從悲劇之中散發出來的那種十分獨特的美感深深地陶醉。

悲劇的美感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就能夠發現的,悲劇之中散發出來的那種十分獨特的美感只能被能夠真正欣賞它們的人所享受。

悲劇的美感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就能夠發現的,悲劇的這種獨特的美感不是每個人都能分享的,你必須要有一定的深度才行,你必須要有一定的深度才能夠發現、分享並喜愛上悲劇的美。

當代的中國已經很少有悲劇了。一個失去了真正的悲劇的民族才應該是一個真正的悲劇,一個失去了悲劇的時代才應該是一個真正的悲劇。只有喜劇的民族是一個悲劇的民族,只有喜劇的時代是一個悲劇的時代!——因為這個民族是一個膚淺的民族,這個時代是一個膚淺的時代!

生命本來就是一場悲劇,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悲劇,而最大的悲劇還不在於生活本身,還不在於人生本身,真正的悲劇在於我們是這場悲劇的導演,是這場悲劇中的一個角色,是這場悲劇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這才是我們最大的一個悲劇。

清楚地發現並同時能享受生活這場悲劇的人,清楚地發現並同時能享受人生這場悲劇的人,他就是一位開悟者。——這是我對開悟者下的一個定義。開悟者的人生和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樣的,都是一場悲劇,所不同的是:開悟者能清楚地自然地發現人生這場悲劇的美——並能很好地分享這種獨特的美。開悟者的生活悲劇不是悲劇,準確地講應該叫“示現悲劇”;開悟者的人生悲劇不是悲劇,準確地講應該叫“示現悲劇”。

潘麟先生《家門沒上鎖》(連載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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