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蘇力 在學會“薅羊毛”之前，嚴哥對信用卡一點興趣也沒有。
2017年12月底，在上海生活多年的嚴哥帶著家人和朋友去雲南玩。他們從杭州出發。老人、孩子、好幾個箱子。他正在為要排隊感到苦惱時，同行的朋友掏出某銀行的白金卡，他們直接進到機場的貴賓廳。
“杭州這裡直接是一棟樓，叫貴賓樓，根本不用排隊。這個樓有地方休息，可以直接幫你辦票，幫你託運，小車把你直接送上飛機，這個就很舒服。”嚴哥回憶到。
從昆明回上海，飛機延誤了三個多小時。嚴哥和家人、朋友待在貴賓廳，有吃有喝，有工作人員幫忙辦票託運，有車送他們上飛機。讓他頗感驚喜的是，一行人的機票全部是朋友用某行的白金卡購買，晚點兩小時以上銀行就會賠償，他們因此拿到了每人500元的延誤賠償。
得到這些意想不到的好處，只因為朋友辦了兩張白金卡。
四五年前，嚴哥在國企工作，常有銀行來向他推銷信用卡。高端的信用卡，每年年費三四千元。那時候嚴哥還不知道信用卡隱含諸多權益，三四千的年費在他看來無法忍受。他根本不理會銀行的推銷。經過這趟旅行，嚴哥覺得，“這個東西好像還有一點用處”。
嚴哥一頭扎進了研究信用卡消費的世界。他發現，每家銀行都推出積分激勵，而不同銀行有不同的獎勵。積分可以換酒店住宿，換接送機和代駕服務，換銀行禮品，換信用卡年費，最重要的，是可以換航空公司的里程。這是嚴哥最感興趣的。他認為飛行里程跟其它獎品比，最實在。他前後為自己申請了多張信用卡，其中4張用得最多。
問題來了。除了幾年前裝修房子刷信用卡消費不菲，獲得過大量積分，平時嚴哥的信用卡消費並沒有多少。不過他很快發現，身邊不少人的積分並不都是消費出來的，至少，並不都是真實消費得來的。
在網絡上，活躍著專職做積分套利的一群人，他們積極地”鑽空子“套利。為了儘可能多地從銀行那裡獲取積分，很多人不惜用刷POS機等方式，自己創造“消費”機會。
嚴哥身邊就有這樣一位成功玩轉POS機的朋友，淼姐。
在上海工作多年的淼姐身材微胖，外表憨厚。去年8月份，她自己弄了一個POS機。POS（Point of Sales）的中文意思是“銷售點”，全稱為銷售點情報管理系統，是一種配有條碼或OCR碼技術終端閱讀器，有現金或易貨額度出納功能。這個POS機直接綁定淼姐的儲蓄卡。淼姐在自己的POS機上，刷自己的信用卡“消費”，“消費”的錢直接進入自己的儲蓄卡。循環往復。
信用卡積分，有的活動要消費滿一定額度才能參加。有了POS機助力，一切積分優惠，猶如探囊取物。
POS機“消費”還給套利族們帶來另一個套利機會。信用卡的免息期一般在20天到50天左右，每一次刷POS機的成本在5‰-6‰。但是刷出來的錢，不管買銀行的理財還是貨幣基金都會有3％-5％的收益。這中間的息差，就被套利人賺走了（在最優選擇下，套利空間小但存在）。
比如4萬額度的信用卡，刷卡人可以先刷2萬出來存，等這2萬塊錢到免息期，再把剩下的2萬刷出來還上。這樣就可以保證有兩萬元一直在免息期內。
“錦上添花”的是，有的銀行存到一定的額度，會獲得更高的積分倍數。比如X信銀行，不存錢是三倍積分，存夠五萬可以獲得六倍積分，而這個六倍積分完全可以通過信用卡套現的錢獲得。
刷POS機也有技巧：千萬不要突然刷一大筆消費。淼姐每天至少會刷一次POS機，有的人刷卡次數更多，這樣就不會受到銀行的懷疑。反正她一個月將積分的額度刷滿完全不成問題。
營造“消費”的工具其實很多，比如XX閃付、XX Pay等，特點：費率低，大部分都是T1到賬。跟它們比，POS機的優勢是可以即時到賬。POS機因此成為積分套利族的首選。
淼姐告訴交易門，T1到賬風險很大。“比如我在支付機構刷了卡，但是支付機構有可能跑路了。”所以套利族們買卡機，更傾向於買能即刻到賬的。
在2009年之前，媒體曾多次揭露信用卡套利的”成功故事”。其中一個案例裡，POS機起到了關鍵作用。
在移動支付普及前，我們在商鋪刷卡消費，經常會看到POS機。但沒見個人自己抱著一個POS機玩。興業銀行的經理玲姐給交易門介紹，賣POS機的代理人首先要拿到國家的支付牌照。只有個體工商戶才能通過POS機綁定自己私人賬戶。綁卡人還必須是公司法人，須出具營業執照。
然而在利益驅動下，不少代理機構把個人客戶偽裝成商戶，把他們的儲蓄卡跟POS機進行綁定。刷卡人之後在POS機上刷的錢，扣除手續費後就直接進入綁定的儲蓄卡。
淼姐就是通過這種方式搞定了屬於自己的POS機。這種方式不僅違規，還存在個人信息洩露的風險，因為辦理POS機必須要提供身份證和銀行卡等信息。但在冒險者的樂園，大家都忘了這些。淼姐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但“處卡”不用等30天。所謂“處卡”，是指一張信用卡第一次建立受讓人。處卡一建立即可立即轉讓。所以處卡里程價格更高。南航一萬里程市場價大概在800元左右。據瞭解，很多“處卡”都會累積到上百萬里程再賣，這樣一下就可以賺幾十萬。
這個群自帶功能非常強大。關於信用卡的辦理可以諮詢群主，辦好了，要刷積分，可以找小跟班買POS機，刷到積分後，可以找群主將里程變現。閉環就此形成。
然而這樣的行為長期進行下去，也有負面作用。為了刺激用戶消費，每個銀行都會有一些信用卡優惠活動，加倍積分、手續費補貼等。嚴哥感覺到，大概因為大部分的優惠都被這些刷POS機的人享受了，真實的大額消費比較少。很多銀行逐漸削減這些優惠活動。
現在，玩卡族儼然已經產業化，有人代理POS機，有人繼續做里程套利，有人賺取里程收益和手續費。而POS機代理人的態度尤其讓人吃驚。他們明確承認這樣做“犯法”，只是心存僥倖：“那些套得多的都沒抓，銀行有空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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