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四軍二路指揮覃輔臣(作者 陳自文 覃正炎)

韓非孤憤奈若何,高唱文山正氣歌;

三尺龍泉凝壯志,憑君日後斬蛟鼉!

1935年冬,原湘鄂西革命根據地紅四軍二路指揮覃輔臣,被何鍵監禁於常德府坪,其友吳義豐買通獄吏,深夜宴請輔臣。席間,輔臣撫今追昔,傷時憂世,悲憤難抑,而作此詩。當時,紅二、六軍團已長征北上,白色恐怖籠罩湖南,敵軍法秘書丁維藩秉承何鍵旨意,多次對輔臣施以酷刑,逼其自首。輔臣大義凜然,橫眉冷對。然自知難免於難,滿懷憂國憂民激情,以韓非、文天祥自況,凝報國壯志於“龍泉”,贈“龍泉”於好友,激勵他投身革命事業,斬盡世上禍國殃民的“蛟鼉”。

憂國憂民 參預政事

1882年3月3日,覃輔臣出生在大庸縣(今永定區)教字埡鄉一戶頗有田產的農家,幼年入私塾,學習四書五經,曾應童子試,名列前茅。後科考落第,其父為裝璜門面,按清政府捐官條例,賣田給他買了個監生頭銜。成年後,輔臣為尋求國家和個人出路,不甘心寂寞林泉,常往返於縣城,與好友議論時局,參預政事。1909年,西教鄉(今教字埡、橋頭、興隆等鄉)大旱,人民四出逃荒,餓殍載道,慘不忍睹。輔臣以監生身份面會知縣夏承勉,為民請賑,經力爭,知縣答應了他的請求,設平糶局,使一部分災民得救。1914年大庸縣成立縣議會,輔臣被選為議員,長駐省府。1915年,日本迫我簽訂“二十一條”,湘、鄂、粵三省愛國紳商主張自籌資金,修建粵漢鐵路,反對日本財閥控制我鐵路權。輔臣對清政府的腐敗無能,十分憤慨,積極響應集資修路的倡議,回縣與一些愛國人士開辦阜成銀行,任副行長,在漢口設莊,發行紙幣,收購桐油、苧麻、鴉片、藥材等土特產品,運到漢口出售,其贏利作為修鐵路的投資。不久因財閥傾軋,阜成銀行倒閉,輔臣含憤回到教字埡。

抓槍桿子 興利除弊

幾年的政界和金融界生活,輔臣看透了社會的黑暗,政府的無能,民族的危機,感到要變革現實,非拿起槍桿子不可,便籌款去常德買得一批槍枝,打算以武力為後盾,逐步施展他保境安民\經世濟時的抱負。不料回到大庸北鎮鄉板坪時,突然闖來一支隊伍,把他抓了,捆在樹上。就在士兵抽出大刀在石上磨,準備割他頭的危急關頭,忽有一人飛馬而來,問明情況,下令鬆綁,並設宴相待,還派人把他護送到西教鄉。原來這支隊伍,是北固鄉“吃大戶”的暴動農民武裝,頭領叫李子和。策馬來救輔臣者,是李子和的叔父李錦懷。他素聞輔臣重義輕利,很有名望,故此相救。輔臣十分感動,賦詩銘記:

昔也板坪今稿街,磨刀霍霍逼人來;

山窮水盡開生路,深恩難忘李錦懷。

他回鄉後,並不氣餒,聚集兄弟子侄,很快建立起一支地方武裝,開始了他保境安民、治世濟時的事業。1915年12月,袁世凱妄圖復辟帝制,蔡鍔在雲南起義,通電討袁。大庸羅贊侯響應,組織了千餘人的湖西護國獨立軍,自任司令,反正討袁。其部屬吳佩卿、庹拉筒等,本是土匪,參加獨立軍後,舊習不改,乘打富濟貧之機,屢有姦淫擄掠行為。覃輔臣便聯絡外地武裝力量,把他們從教字埡一帶趕了出去。不久,他督辦西教鄉團務,勢力更大了。那時覃家拐有一段鄉道,山陡路窄,輔臣決定劈山修路。但這幾座山的所有權,屬於幾戶姓熊的富豪,說是修路破壞龍脈,百般阻撓。輔臣力排非議,督工強行挖山,終於修通山道,但從此與熊姓豪紳結下仇恨。這時,教字埡有覃勳南、覃吉吾等土匪。殺人放火,姦淫擄搶。輔臣組織團兵,奮力追剿,蕩平匪患。這些實績,他曾在後來為其兄所作的墓誌銘中作過這樣描述:“自民國改建以來,四面萑苻,匪盜竊發。邑人士欲籌抵禦之策,公推奏為團務總長。頻年匪患,惟舊夏為最烈苦,數百年祖遺住宅為其焚燬,人民幾不堪命,於是躬率勁旅,驅逐小丑,地方賴以平定。”1918年,永順土匪朱雲吾,自稱營長,帶數百人竄擾教字埡。賀龍聞訊,派叔父賀星樓送信給輔臣,密囑將朱雲吾幹掉。賀龍與朱雲吾有很深的仇恨:他倆曾在1916年初一道去辰州(今沅陵)洞槽溝金礦斬槍。事成之後,朱為獨霸好槍,背信棄義。追殺賀龍於庸、桑交界之蘆頭溪,遇當地土豪侯炳南的長工龔福卿營救,自此與朱誓不兩立。當下輔臣得賀龍密信後,考慮到團防兵力不足,必須智取。乃佯作熱情,迎朱雲吾到家中,設宴相待,次日宣佈發餉,朱雲吾的官兵照發。然後密令心腹,將朱的兵員誘至二家坪賭博,只有朱雲吾、貓排長(綽號)和兩個衛兵在家。輔臣佈置家丁做豆腐,準備打牙祭,暗派四名力大的土兵,各挑水桶一擔,暗藏尖刀,乘黑夜走到朱雲吾衛兵跟前,用火把照住眼睛,拔刀將其殺掉。輔臣率幾名勇土衝入朱雲吾臥房,貓排長縱身上樑,頂開椽板,上了屋頂。朱雲吾正沿著床架,攀梁而上,輔臣飛起一刀,砍中朱的腰部。貓排長急忙將朱拉上屋頂,越牆竄逃。此時,賀龍正駐在沿溪坡,聞訊大喜,到輔臣家慶功。席間,輔臣叫來長子覃遵行,拜賀龍為義父,打上了乾親家,遂成莫逆之交。

跟定賀龍 轉戰千里

覃輔臣很有文才,又讀過《孫子兵書》,是賀龍得力參謀。他比賀龍大十四歲,排行第三,賀龍親切地稱之為三哥。輔臣見賀龍少年英俊,抱負不凡,因而矢志跟從。

1919年,陳渠珍進兵大庸,調令賀龍受編。賀龍率部到教字埡,住在覃輔臣家裡。由於改編是按槍枝數量授軍職,輔臣和賀龍商議,請來十多個木匠,日夜趕製步槍托子。點驗時送一批槍枝出去,打上火印之後,又搬回屋內,將槍托取下,換上新槍托,又搬去點驗打火印。幾次輪換,冊上槍枝數,足足有了一個營。賀龍被委任為獨立營營長,覃輔臣任副營長。此後,調駐辰州、桃源、保靖等地。

1922年,陳渠珍命賀龍隨石青陽入川,賀龍任川東邊防軍警衛旅旅長,輔臣任旅部參謀。1923年6月,熊克武被孫中山任命為四川討賊軍總司令,與北洋軍閥趙榮華、袁祖銘及川軍楊森等在四川萬縣、涪陵、重慶一帶作戰。輔臣隨賀龍奮勇戰鬥,在成都大敗北軍。9月,配合討賊軍第二師師長湯子模,在涪陵截擊吳佩孚為楊森、趙榮華運送軍火的日輪“宜陽丸”號。事前,賀龍、輔臣協同總指揮部,選部屬覃國雲、覃新民等勇士數十人,偽裝客商,擁上“宜陽丸”,分別衝入領航臺、機艙、船主室,對抗拒的日本人實行還擊,截獲子彈130多萬發,聲威大震,一舉攻克重慶。11月,孫中山任命賀龍為四川討賊軍第一混成旅旅長,輔臣仍為參謀。

1924年12月,賀龍率混成旅進駐貴州松桃,委任覃輔臣為松桃縣知事,該縣有兩股土匪,勢力很大,輔臣採取分化瓦解策略,收編了向乃鑑股匪,對擁有數百人槍的龍求三匪部,先是申明大義,要他與我軍同保地方。後見他驕橫自滿,依然到處搶劫,便與縱隊長劉建雄商議,在劉家設“鴻門宴”,派賀敦武團設伏。龍求三以為自己勢大,縣裡兵力不足,便帶一批侍從,大搖大擺來赴宴。走到劉建雄家院的巖門前,輔臣一聲號令,伏兵齊出,當即將龍求三擊斃;賀敦武則將外面匪眾團團圍住,繳其全部武器。次日,出榜安民,並開倉賑濟,撫孤救苦,在北門外校場砌灶煮粥,施給災民。這一來,散匪匿跡,人民得到安寧,至今還稱讚輔臣治理有方。

1925年2月,賀龍任建國川軍第一師師長,駐防辰州,輔臣隨之前往。當時辰州大旱,百姓丟兒棄女,四出逃荒。行軍途中,見一五、六歲女孩,餓倒路旁。輔臣要夫人周明群收養,給其衣食,待如親生。輔臣入辰州後,奉賀龍命令,發放義倉積穀;對富商大戶攤派指名捐,救濟災民。4月,賀龍任澧州鎮守使,覃輔臣、賀星樓分別任大庸縣和桑植縣知事。輔臣在任期內,下力清剿幫會土匪,派指名捐,為賀龍部隊籌集糧餉。當時,西教鄉有富豪20多家,其中熊姓居多,聯合抗捐。不久,桑植知事賀星樓以為在本縣任職有許多不便,遂與輔臣對調。輔臣去桑植前,將熊姓富豪抗捐一案,託星樓辦理。星樓接任後,傳令熊佩卿到衙,限期勒交。熊含忿交款後,對覃輔臣恨之入骨,回鄉籌買族槍,要進行報復。

1926年5月,賀龍在貴州銅仁誓師北伐,輔臣隨賀龍與湘軍第三師葉開鑫部大戰於湖南辰州。辰州攻克後,又佔領桃源,進駐常德。在常德,賀龍就任北伐軍第九軍第一師師長,覃輔臣任師參謀。隨即入湖北,佔領漢口,包圍武昌,在公安縣的黃金口,陡湖堤,與敵盧金山、楊森部激戰,一旅旅長賀敦武犧牲,輔臣派部屬覃子斌連長護送靈柩回桑植安葬。

1927年7月,賀龍在漢口任國民革命軍第二十軍軍長。為擴大力量,派覃輔臣和李吉宇回大庸、桑植招兵。輔臣攜長子遵行,與李吉宇一道,遂回大庸。

苦戰西教 家破人亡

李吉宇是大庸人,1924年任賀龍混成旅第八梯團團長,1925年也曾被賀龍任命為大庸縣長。1926年,與輔臣一道隨賀龍北伐。輔臣與他回鄉後,分頭組織地方武裝,迅即招得數百人,號稱一個團。輔臣四弟覃逸卿任團長,轄三個營一個特務連。一營長劉先登,二營長覃遵泗,三營長周佔標,特務連長劉洪鈞。不久,又在桑植招得李雲清一個營,王東海一個連。

1927年8月1日,爆發了南昌起義。這時,李吉字正在慈利、沅陵和大庸縣城一帶活動,他得到南昌起義消息,隨即奔告輔臣。二人商量,決定分頭行動:輔臣定攻佔西教鄉公所,進而佔領縣城,李吉宇則去沅陵、常德、桃源一帶,組織武裝,以為策應。次日,輔臣即率部猛攻鄉公所,鄉長熊保卿向省府告急。何鍵得悉,電令陳策勳和徐小桐合攻輔臣,雙方在教字埡黑神廟激戰,一營長劉先登、特務連長劉洪鈞負傷,三營副營長周治平犧牲。輔臣力寡不支,帶家屬逃到永順大莊,招得覃春林一個連,開赴桑植,會合李雲清、王東海兩部,返回羅水,又與熊保卿激戰,將熊趕回教字埡,輔臣返到羅塔坪。這時陳策勳下江埡受編,桑植縣城空虛,輔臣率部攻入桑植,自任縣長。陳策勳聞訊趕回攻城,輔臣兵敗,退回大庸羅塔坪。又聞駐大庸省軍換防,輔臣復乘機攻入大庸縣城。省軍第五十二師師長吳尚駐慈利,得悉後命團防朱際凱開赴大庸,夥同大庸團防頭子吳燮周,吳玉林等,內外夾攻,輔臣大敗,一營營長覃遵泅犧牲,輔臣帶殘兵仍退入永順大莊,李雲清、王東海退入桑植。

1928年元月下旬,熊保卿以1200元銀洋和一支手槍為代價收買周佔標,謀殺覃輔臣。周佔標乃輔臣妻弟,佯稱願意,待熊預交了400元銀洋和手槍之後,即全數交與輔臣。輔臣大怒,派覃逸卿團長率部偷襲熊保卿的穿嶺巖山寨。豈料熊保卿早有準備,覃逸卿退回教字埡,敵人隨後而來。29日,大戰於教字埡,覃逸卿犧牲,教字埡上街的覃氏祖祠被打開,下街覃輔臣家宅也被攻破,輔臣兄弟子侄7人被害。30日夜晚,覃輔臣突圍奔向慄山峪,躲在巖洞裡。熊保卿在天明時圍了巖洞,一面在山頂砍柴,準備燒洞,一面向一營長劉先登喊話,勒令交出輔臣。劉先登答道:“覃輔臣已在昨晚退到羅水去了,你要找我,先把兵退了,我出來會你。”熊保卿下令暫退,劉先登保護著覃輔臣,一個衝鋒,上了後面的柑子坡,正遇周佔標來接應,一同上了永順大莊。

3月,賀龍回桑植,重聚革命力量,輔臣率部投奔,與賀龍相會於羅峪,含淚傾訴兵損將折、家破人亡之情。賀龍鼓勵他重振旗鼓,回大庸發展勢力,並派李雲清、王東海隨行,奪取教子埡。輔臣辭別賀龍,回到沿溪坡時,冷不防陳策勳尾隨追至,一場激戰,直打到天黑。當夜,輔臣退至羅水。次日向教子埡進發,途中又遇到熊保卿阻擊,陳策勳和徐小桐也趕來為熊保卿助戰。輔臣四面受敵,正處危急關頭,一支人馬殺來,將他接應出去,退往溫塘。這支人馬,就是輔臣在永順大莊招收的覃春林連。

輔臣經三次大戰,損失很大,將餘部開上大莊休整,俟機再戰。

任二路指揮 痛擊向子云

熊保卿剿滅不了覃輔臣,十分焦急,反覆向省府呈文控告。何鍵遂下令通緝覃輔臣,緝拿佈告在全省各縣張貼,大庸四個城門及各鄉鄉公所,都貼有通緝佈告。不久,又下了第二道通緝令,通緝名單上有覃輔臣、熊許卿、周佔標等“共犯”20名。

有賀龍作後盾,覃輔臣精神抖擻,不把通緝令放在眼中,大張旗鼓招兵,很快又招得了300多人,抓緊訓練,準備大幹一場。

1929年5月,紅軍再度攻克桑植縣城。奉賀龍召請,覃輔臣率部繞道羅水,開赴桑植。行至巴巴塔,遭熊保卿伏擊,退回羅水。當夜,輔臣派熊潤抄小路送信給賀龍,賀龍派一個營到羅水接輔臣部入桑植,不久即編為紅四軍第二路軍,輔臣任二路指揮,萬濤為黨代表。轄十一、十二兩個團,覃金階、覃勳伯分別任團長。接著,輔臣率二路軍,參加了6月殲滅周寒之的戰鬥。7月,向子云督部來犯,賀龍設空城計,將其全殲。戰鬥中,輔臣身先士卒,率部從蔡家峪攻入東門,一路勢如破竹,趕到西門。敵軍無路可逃,紛紛跳進赤溪河。當時正漲洪水,淹死敵官兵數百名,向子云連人帶馬,跳入河中,亦被巨浪吞沒。

輔臣參加紅軍後,首戰告捷,心情異常振奮。派人請來木工,趕製成很多木板。他捲起袖子,揮筆在木板上寫道:“打倒蔣介石、何鍵!”“擁護蘇維埃政府!”“打土豪,分田地!”“窮人翻身萬歲!”寫後塗上桐油,放入澧水河中,流至下游各縣、市,擴大紅軍影響。

麈戰黑神廟 賣田充軍餉

赤溪河大捷,紅四軍發展到4000多人。為拔除桑植蘇區四周的團防據點,鞏固擴大蘇區,賀龍決定東征,向大庸、慈利、石門推進。8月6日,紅軍主力開入大庸西教鄉。二路指揮覃輔臣,在賀龍直接領導下,包圍了教字埡熊保卿的黑神廟石寨。

黑神廟寨子修在書卷山的最高處,後臨絕壁,壁下有河;寨前一面斜坡,易守難攻,封鎖著大庸去桑植的要道;兩尺多厚,兩丈多高的圍牆,均用大條石砌成,十分堅固。熊保卿帶著一百多人據守。周圍還有香爐山、穿嶺巖、雞罩巖、白馬山、獅子堖五座山寨相護,一寨被攻,各寨接應,勢如連環,故叫連環寨。

輔臣將指揮部設在與黑神廟遙遙相對的炮臺崗,與兄弟部隊配合,攻打黑神廟。由於石牆高且堅固,奮戰五天,傷亡二十多人,未能攻下,便與賀龍商議,決定組織敢死隊,搭梯子翻牆攻寨。他派人從覃家灣買來大楠竹,做成竹梯。又組織了兩百多名敢死隊員,乘黑夜出擊。當晚,雷雨交加,敢死隊俟雨停後翻牆入內,竟空無一人。原來就在下暴雨時,敵人從寨後巖壁上放索而下,涉河逃遁。其餘五座山寨,皆在一星期內被一路指揮王炳南率部破除。

在進攻連環寨時,軍餉一時籌措不及,輔臣說服家人:“革命不成功,何以為家!”毅然賣掉教字埡竹園坪三處良田共20多畝,得銀洋三千多元,全部充作軍餉。還組織家在當地的紅軍骨幹覃新之、覃國榮等在王家坪成立糧秣軍需站,發動親友父老,支援紅軍。在竹園坪、二家坪、三家城、柑子坡和粟山峪等地至教字埡的鄉道上,抬豬、挑米、送菜、運稻草和乾柴的群眾絡繹不絕。紅軍雖因戰鬥激烈,來不及打土豪,但給養即很充裕。

受嫌洪湖 出走鳳凰

覃輔臣參加紅軍後,對革命一直是忠誠的,作戰是勇敢的。1930年,他隨賀龍轉戰洪湖,後南下公安,攻取石門、澧州,都是義無反顧,勇猛頑強。時紅軍軍餉缺乏,他千方百計,向大庸駐津市商家莊德盛等募捐。冬,進駐走馬坪休整,收編甘佔元,他十分高興,寫信教育家兄覃伯才:“吾兄當識時務,莫把共產黨作為無紀律之軍隊,為擴建紅軍,近於走馬坪,收編甘佔元4000多人槍……”1931年夏,輔臣隨賀龍二下洪湖,遭敵軍圍困。部隊向鄂北突圍時,輔臣部被敵軍切斷,所部營長童玉卿,連長覃興吾、向三英勇犧牲。幾經血戰,方殺出重圍,然兵力損失過半,全部退到鶴峰。1932年2月,敵軍周燮卿旅從沅陵開來,進犯桑植,妄圖圍殲紅軍游擊隊和赤衛隊。時輔臣在鶴峰堰埡,聞訊後與王炳南一道,率湘鄂邊獨立團星夜馳援。在倉關峪與敵交火,激戰一個多小時,消滅敵軍兩個營,俘敵40多名,繳迫擊炮兩門,機槍兩挺,步槍100餘支,獨立團擴大到1000多人。儘管如此,但是推行王明“左”傾路線的湘鄂西中央分局書記夏曦,持宗派主義觀點,認為覃輔臣與王炳南、萬濤、周小康等是串通一氣的“改組派”,不可信任,甚至對賀龍也企圖加害。五月,萬濤、周小康、孫德清、柳克明、段玉林先後被誣為“改組派”遭殺害,輔臣受到敵視,職務被解除,東奔西逃,無棲身之地,連飯都不得一飽。1933年元月,紅三軍攻佔鶴峰後,賀龍有意識讓輔臣留下,使其免遭迫害。接著,紅三軍攻佔桑植。這時,駐於鳳凰的國民黨新編三十四師師長陳渠珍和駐大庸的陳渠珍所部旅長顧家齊,先後派人送信到永順大莊和大庸羅水,找覃輔臣家屬,託其送信給輔臣,求輔臣致意賀龍,願讓出湘西一些地盤,作為和談條件,與紅軍達成互不侵犯的默契。這是因為陳渠珍與何鍵有矛盾,陳擔心如紅軍不在湘西,何鍵便不會讓他存在下去。時輔臣在鶴峰,陳渠珍的使者陳良又從大庸輾轉到鶴峰,找到覃輔臣。輔臣一面派叔父覃利貞作代表,去鳳凰面會陳渠珍;一面派人送信到桑植找賀龍,信中建議不要打陳渠珍部屬周燮卿,說陳渠珍願讓出桑植、大庸等縣給紅軍。賀龍及師部以上幹部都認為這是可取的,因為目前我軍極度疲勞,適於利用敵人內部矛盾,獲得一個休整與發展的時機。賀龍將信遞給夏曦,夏曦看後變了臉色,說覃輔臣不可靠,在玩弄手法。賀龍說:“覃輔臣過去是我的二路指揮,我救過他一家,他是可以信賴的。”還說:“就拿到桑植一縣也是好的。”但夏曦斷然否定,並立即向駐於永順桃子溪一帶的周燮卿旅進攻,結果不勝而退。三月,夏曦以“改組派”罪名殺害了段德昌、王炳南、陳協平,覃輔臣處境十分危險。賀龍擔心他遭遇不測,就以與陳渠珍和談為由,派覃輔臣潛往鳳凰陳渠珍處做聯絡工作,暗中為紅軍購置軍火,同時規勸陳渠珍棄暗投明,站到紅軍一邊來。這年秋天,輔臣去鳳凰。去之前,回到永順大莊,住在覃雲軒家中,與覃心田、覃玉田等通宵達旦暢談無產階級革命的前途。到鳳凰後,陳渠珍待為上賓,安置他住於東門外虹橋民家,每月給銀洋100元,鴉片煙30兩。不久,賀龍派一個姓粟的參謀到鳳凰,和輔臣聯繫購買軍火,對輔臣說:“你親家拜託你,還想弄點槍枝彈藥。”輔臣說:“我給陳師長講,想想辦法。”暗地裡,陳渠珍給紅軍贈送了銀洋四箱(八千元),還支援了很多軍火。

1934年冬,紅軍解放大庸,東進桃源,威逼常德,湖南震動。省方多次催陳剿賀,陳卻在乾州,將連排長統統抽出訓練,一冬三個月,天天學習軍事。對於上司的督促,陳支吾其詞,不予理睬。乾州當時有人譏諷道:“陳老總,左剿共,右剿共,坐到乾城永不動。”而賀龍在戰鬥中,遇到陳渠珍部周矮子(周燮卿),就讓一下,遇到慈利保安團朱疤子(朱際凱),就予以痛擊。故大庸、桑植軍民中流傳有兩句順口溜,叫做“拖死周矮子,活捉朱疤子”。

陳渠珍部下副官長雙景五,由於違反軍紀,曾被陳渠珍處分,懷恨在心,得知陳渠珍與覃輔臣之間的微妙關係,立即向何鍵告密,並大肆宣揚。大庸熊保卿、桑植陳策勳、慈利王育英等得悉,紛紛向省府控告。何鍵早就因為這個“湘西王”獨霸一方,他的軍令、政令都鞭長莫及而發惱,得了這一情報,立即派一姓楊的參謀到鳳凰偵察。得知真情後,電令陳渠珍將覃輔臣扣押交省。陳並未執行。年底,陳渠珍部被何鍵強行改編,何鍵索覃愈急。陳渠珍無可奈何,問輔臣敢不敢去,輔臣為不使陳渠珍為難,乃赴省面會何鍵,辯論一番之後,竟被惱羞成怒的何鍵逮捕。

常德被毒害 賀龍贊英雄

覃輔臣是湘西人,何鍵為掩人耳目,將他押送湘西行署,交由第四路剿共總指揮軍法秘書丁維藩審處。這期間,陳渠珍部屬戴季韜去上海路過常德,特去監獄看望了覃輔臣,並贈銀洋100元。1935年秋,為便於提訊,丁維藩將輔臣改禁於行署附近豪紳吳義豐家的高牆深院內。吳素仰輔臣為人正義剛直,乃暗中會見輔臣,幾番交談,深為輔臣革命精神感動,十分同情輔臣的遭遇,便積極為之斡旋,且常設宴款待。輔臣重義,十分感激,贈詩酬謝:

一自今秋相識韓,全憑大力扶危艱;

歸心似箭情急急,早早安排上水船。

詩中以李白致韓朝宗信中的文句“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將吳義豐奉為荊州刺史韓朝宗,表達其敬仰之情。他對未來仍充滿希望,盼著有一天能溯澧波而上,回大庸東山再起。

為營救輔臣,吳義豐暗中出了不少力。有一天,突有大庸丁家溶人丁循卿入監探望輔臣,說了些慰藉話之後,悄悄告訴輔臣:“你若拿出一萬塊光洋,丁軍法可以保你不殺。”輔臣道:“我的田產房屋都賣充軍餉了,哪來一萬塊光洋?還是聽天由命吧!”

丁維藩撈光洋不得,又逼覃輔臣交出二路指揮部的槍枝。輔臣冷笑著回答:“槍,早交賀龍帶走了,你找他要去!”

何鍵、丁維藩拿他無法,遂指使獄吏,將他毒死。輔臣隨員覃德成睡在別室,次日晨去輔臣臥室,見輔臣早已屍體僵硬,全身烏黑。軍法室派人買來一具薄棺,草草收殮正要抬走,忽然來了地方法院二人,開棺查驗,寫出結論,說是病死的,喝令覃德成承認畫押,然後在棺蓋上貼上封條,上面寫道:

大庸共匪匪首覃輔臣屍體一具

覃德臣扶柩回大庸,將輔臣安葬於教字埡竹園坪。是年,輔臣54歲。

覃輔臣一生致力於變革現實的鬥爭,不屈不撓,由一箇舊民主主義知識分子,逐漸轉變為有無產階級革命覺悟的堅貞戰土,在黨的領導下,為人民解放而戰,歷盡辛勞。特別是在敵人的酷刑下,威武不屈,視死如歸,表現出崇高的革命氣節。

對於輔臣的死,賀龍是痛心的;對於死後的輔臣,賀龍是懷念的。1961年2月,他對家鄉人深情地說:“覃輔臣過去是我營長時的朋友,是我的二路指揮。”又在《湘鄂西初期的革命鬥爭》一文中寫道:“經過一個時期的考驗,證明王炳南、賀英、賀貴如以及後來的陳宗瑜、覃輔臣、谷志龍等人,都是忠誠於革命事業的。在他們接受了黨的領導,站穩了革命立場之後,很快地改變成為可以信賴的革命武裝。”

1951年,黨和國家追認覃輔臣為革命烈土。1986年9月,大庸市政府為他重葺墓塋,在高大的墓碑兩旁,刻著引人注目的墓聯:

一腔正氣衝碧漢

三尺龍泉斬蛟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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