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提起秦漢文物,很多人條件反射想到“秦磚漢瓦”,古拙而粗糲。

其實,秦漢時代的中國先輩匠人們,也用大量作品,描述了自然生靈,從日常生活中的禽畜,到深山大澤中的猛獸,再到想象中的珍禽異獸,這些形象或是存在於陶俑銅像,或是存在於浮雕彩繪,有的作為文玩把件,有的作為鎮宅瑞獸,在我們祖先的生活中無處不在。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展廳裡最常見的動物形象莫過於馬、牛、羊、雞、犬、豬等“六畜”,早在先秦的《周禮》中就記載。從古至今,“六畜興旺”都是豐衣足食的象徵。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這反映出我國古代先民馴化野生動物,使其按照人類的需要轉變為家養類型的遺傳重組過程,以此保障肉食供給及其他需求。因此在秦漢時期,墓葬內大量出現了陶牛、陶雞、陶豬、陶犬、青銅馬等隨葬品。

兩漢時期,中國的養馬業已經很發達,橫絕大漠的騎兵就是最佳例證。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東漢青銅馬及牽馬俑 @圖:文博圈

換個角度再看一次: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東漢青銅馬及牽馬俑(馬面) @圖:文博圈

比起馴順的青銅馬,這一匹就奔放多了。這個物件叫當盧,是馬頭上的配飾。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鎏金青銅奔馬紋飾當盧

當然,並不是所有騎馬的都是騎兵,也有些是放牛的,比如這位: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西漢青銅四牛鎏金騎士貯貝器(局部)@圖:文博圈


上面這件寶貝出土於雲南,當時滇中以貝殼作為貨幣,這個貯貝器就是古代版的儲錢罐。

上面的牛,更像印度瘤牛,而這位牛,無論造型還是神態,就本土化得多了。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西漢彩繪陶牛

再來個大特寫: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西漢彩繪陶牛(局部)

接下來輪到羊出場: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西漢鎏金青銅羊型燈@圖:文博圈

身為禽類的雞,在六畜當中居然排名第四,可見,在古代作為一隻雞,地位還是蠻高的。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西漢彩繪陶雞

終於輪到人類的好朋友出場了: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西漢彩繪陶狼犬與家犬

西漢彩繪陶狼犬與家犬,都是呆萌款,你能分清哪個更像狼嗎?

豕就是豬,宀下有豕,就構成了溫馨的“家”——就是這樣的場景: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西漢陶豬及豬圈@圖:文博圈

然而,這些萌寵們的最終命運,讓人有點不忍直視——好吧,請原諒我們人類就是需要蛋白質。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漢代陶製庖廚俑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漢代陶庖廚俑(局部)

對了,最後要說一下,“六畜”記載在《周禮·天官·庖人》:“庖人掌共六畜、六獸、六禽,辨其名物……”中國最早的動物分類學研究,不是由動物學家,而是由廚子開創的。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除了家畜之外,秦漢時期的文物之上也不乏野生動物的身影,譬如“錯金銀嵌寶石虎熊對噬青銅鎮”。儘管尋常人家不可能豢養虎、熊這類猛獸,但它們都是權力、力量的代表,故猛獸造型在秦漢兩代經久不衰。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西漢錯金銀嵌寶石虎熊對噬青銅鎮@圖:文博圈

放大給你看看: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西漢錯金銀嵌寶石虎熊對噬青銅鎮側面

“報告:這裡還有一頭漏網之熊!”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西漢玉熊形鎮

除了本土的虎、熊之外,當時的猛獸界,也少不了外來的獅子。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東漢石獅@圖:文博圈

這位不知道是什麼獸,不過看起來好凶的樣子。而且,這可是猛獸組裡輩分最高的——來自秦朝。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秦代陶製獸紋瓦當

這兩位駱駝,看造型不像是中國的雙峰駝,倒像是來自更遙遠的中東的單峰駝。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西漢鎏金青銅駱駝形鈕鍾架構件@圖:文博圈

在我國已經絕跡的犀牛,在秦漢時期無憂無慮地生活在華中、華南。它們棲息在山林、藪澤之間,是人類的好朋友。因此,我國古代大象、犀牛是極為常見的藝術形象,如本次特展展出的鎏金青銅犀牛、鎏金青銅象。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西漢鎏金青銅犀牛@圖:文博圈

大象的命運比犀牛好點,今天在雲南還有野生大象,但比起它們秦漢時代的祖先,地盤是大大縮水了。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西漢鎏金青銅象及訓象俑@圖:文博圈

此外,中國國家博物館“古代中國”常設展上,還陳列著一尊出土於陝西興平豆馬村的“西漢錯金銀雲紋銅犀尊”,周身遍飾精細的嵌金流雲紋,讓金、銀、銅三色金屬交相輝映,完美地展現出犀牛皮粗糙厚重的質感。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西漢錯金銀雲紋銅犀牛尊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西漢錯金銀雲紋銅犀牛尊(頭部)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無論虎、熊、大象、犀牛多麼兇猛彪悍,終究都是現實中的野獸,缺乏一種宗教式的神秘感。因此,天祿、辟邪、朱雀、玄武等一批帶有神秘主義色彩的異獸成為了當時藝術領域的新寵。

正如人類千百年前馴化野生動物為家畜,是為了實現從獵取者向生產者的轉變。天祿、辟邪等神獸形象的出現與流行,適應了秦漢時期執政者彰顯皇權至上,以及民間百姓追求避災、祈福的神秘主義需求,受到上至將相王侯,下至庶民百姓的追捧。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天祿、辟邪皆為神話傳說中的神獸。似鹿而長尾,一角者為天祿,二角者為辟邪,可攘除災難,永安百祿。古人把它們對置於墓前,既有祈護祠墓,冥宅永安之意,亦作為昇仙之座騎,寄託了古代中國人民一種辟邪除災、迎祥納福的美好願望。

據《漢書·西域傳》記載“烏戈山離國有桃拔、獅子、尿牛”。顏師古在為《漢書》做註釋時認為“桃拔”又名“符拔”,是一種似鹿而長尾的形象。其中有獨角者被稱為“天祿”,而長有兩角者則稱為“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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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代陶辟邪座 @圖:文博圈

這是未成年的辟邪幼體: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漢代陶辟邪座(局部-小辟邪)

再看看辟邪的背上,這是漢代的……蛤蛤,這可是吉祥、財富、健康的代表呢。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漢代陶辟邪座(局部-蟾蜍)@圖:文博圈

在東漢時期的“西王母陶座青銅搖錢樹”之上,不僅有天祿、辟邪,還也有另一神獸“三足烏”。西王母信仰由來已久,百姓認為她有長生靈藥,可以賜福賜子,消災解險。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東漢西王母陶座青銅搖錢樹

早在《山海經·海內北經》中就有關於西王母的記載:“西王母梯幾而戴勝杖,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這裡的“三青鳥”便是三足烏。《史記·司馬相如傳》中則有更詳細的描述:三足烏,青烏也,為西母取食,在昆墟之北。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西王母

西王母信仰在東漢達到鼎盛。漢哀帝建平四年春,旱情嚴重,百姓間流傳所謂“西王母詔諭”,可以化解危機。一時間,數十萬百姓競相湧入長安和各地建立祠堂祭祀。

西王母的形象,也從此開始,大量地出現在畫像磚、銅鏡之上,而三足烏也伴其左右,形影不離。在百姓眼裡,她是能除災滅禍的救世主和帶來吉祥的神人;而她身旁的三足烏也自然成了神鳥。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三足烏

在青銅搖錢樹上,住著三足烏。

要我說,論選地方的眼光,搖錢樹上的三足烏可比梧桐樹上的鳳凰,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

東漢西王母陶座青銅搖錢樹(頂部是三足烏)

而搖錢樹下面的底座上,還有辟邪和他的兄弟天祿來拱衛。

當動物遇到文物:秦漢時期的家畜與神獸東漢西王母陶座青銅搖錢樹(底座上的天祿與辟邪)

上述動物形象,或存在於陶俑銅像,或存在於浮雕彩繪,有的作為文玩把件,有的作為鎮宅瑞獸,是我國古代先民與動物和諧相處的真實寫照,也為我們在當下探尋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提供了新的視角,可資借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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